“我在这里躺了多久了?”
云兮一想,“两天三夜。孟大夫说你失血过多,又发高热,昨晚刚跟你上好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
她想起什么,转身一看,碗里的药早就凉了。
宴止钲目光不明地看着她。
她抱歉道:“你等等,我重新煎好药就给你端来,孟大夫说你要在床上休养半个月才能下地,所以现在还不能动,你躺好吧。”
云兮本来只是奉劝一句,她知道宴止钲从来不会听任何人说话。
可谁知下一刻,宴止钲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便“嗯”了一声,躺下了。
她惊讶了一瞬,竟然这么听话。
随后想也没想,便出门熬药去了。
许是练武之人身体好,云兮想他这么快就能醒来,想来要想伤好,应该也快。
煎药的空当,她还顺便下了碗面。
等端到房中,宴止钲还好好躺着,她放下心,将汤药端到床前。
她看了看宴止钲,将药碗递给他。
宴止钲坐起身,却不并不伸手接,而是抬起左手按了按自己的右边肩膀,抽一口凉气,仿佛十分疼。
云兮疑惑,分明方才宴止钲还拿右手抓了她的手腕,怎么忽然就这么疼了?
她放下药碗,走过来正要帮他按,宴止钲摇摇头。
“无事,肩膀在滚下山坡时撞在了石上脱臼了,现下已经复位,只是还未好完。”
他放下手,指着药碗道:“给我吧。”
云兮看了看他的肩膀,顿住片刻,随后自己将碗端过来,说道:“还是我来喂你吧,你养伤为重。”
想起那日滚下陡坡时,林子里石头尖刺什么都有,可宴止钲一直死死将她抱住,将大部分危险替她挡了去。
说是云兮欠他半条命也不为过。
现下帮他喂药也不是难事,她怎好推辞。
宴止钲抬头看了那张小脸一眼,目光真诚温暖,他眉眼涌动起一丝愉悦,淡淡道:“好。”
说完,云兮在床边坐下。
汤药刚倒起来,还有些烫,她一勺一勺慢慢吹凉,宴止钲也毫无异色,都认真喝下。
很快,药碗见了底,她将碗放到一旁。
回身去端那碗面,不想竟已经干成了一坨。
她顿了下,正准备端走重新煮一碗起来,宴止钲忽然叫住她。
“给我吧。”
云兮疑惑扭头,宴止钲又道:“我正好饿了。”
她低头看着那碗已经坨掉的面,迟疑道:“可是……”
宴止钲这样从小锦衣玉食长大的人,定然是吃不了这样的,她回神,道:“这已经不好吃了,我还是……”
“无碍。”
见他坚持,云兮站了站,只好端过去递给他。
宴止钲接过,左手拿起筷子毫无障碍地夹了一筷起来吃进嘴里。
云兮呆了呆,他眉头半点没皱,当真吃了下去,一会儿就将整碗面都吃完了。
看来这几日昏迷,水米未进,当真是饿极了。
她想,宴止钲才醒来,吃的太差不利于身体恢复,于是想了想,等到大婶夫妇回来后,从钱袋里又取了几两银子。
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大婶夫妇连忙推拒,道:“你上次已经给过我们钱了,那五两银子买只鸡绰绰有余了,正好我们自己家里就养了,晚上就给你杀了炖好。”
云兮连连感激,“多谢婶子。”
太阳下山,大婶从地里回来,云兮同她一起去鸡棚,打算捉只老母鸡。
可没想到抓只鸡也这么难。
在鸡棚里,她不但踩了许多鸡屎,头上和衣服上还到处都是鸡羽毛。
那老母鸡尖声惨叫,满院子都听得到。
宴止钲在屋中休息,听到院外吵吵嚷嚷,他起身下地,慢慢挪着步子往门口走去。
从破洞的纸窗看出去,见鸡棚中正走出来两个人。
云兮头发微乱,上头几根白色的羽毛,袖子卷起,两手正抓着一只不停扑腾的母鸡。
她皱着眉,鸡扑腾的力气太大,她整张脸都在使劲。
这模样全然不是魏府里,那个看着傻里傻气的大小姐,分明灵动得很。
不知为何,他嘴角慢慢牵起一个愉悦的笑。
回神后,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有一天,竟然会跟那个小姑娘,在这农户里,过这样简单的生活。
也许,这样的日子,也很好。
云兮捉了鸡,大婶拿刀来让她宰杀,可她实在有些不敢,手里的刀也渐渐拿不稳。
大婶笑了片刻,只好接过去她来处理。
直到鸡下锅,云兮终于松了一口气,好好在灶旁看火。
天越来越黑,不多时,云兮煎好了药,先给宴止钲送去了。
那人喝药时,眼神一直定在她身上。
开始她还没注意,抬起头时宴止钲又移开了目光,可待她再次低头,眼神又回到了她身上。
她疑惑,试探道:“你是有什么要问的吗?”
宴止钲表情倒是淡淡,说道:“下午,你在鸡棚干什么?”
云兮疑惑,“你看见了?”
他点头。
“孟大夫说过,你现在还不能下地走动,不然伤口要裂开的。”
宴止钲没想到她是这个意思,扭头看着云兮认真的目光。
随后点了下头,“嗯,我知道了。”
云兮怔了下,宴止钲近来的脾气也太好了。
她解释道:“我是想着你受伤不能吃太差,于是跟大婶买了只鸡,准备给你炖汤喝。”
宴止钲喝下一口药,一时失神,差点呛到。
云兮以为自己喂太快,连忙帮他拍背。
顺好气,宴止钲脖颈忽然窜上一股热意,一直红到耳根,好在光线不亮,他抬眼看去,见面前人并没发现什么,才松了口气。
重新坐直身子,他清了清嗓。
“我不爱喝,下次别炖了。”
云兮正要起身去看看火,听到此,答应道:“好,这次喝了,下次不炖了,你等等,我去看好了没。”
说完,云兮端着碗起身出门去了。
宴止钲惊讶地看着人走了,他原本的意思,是不想让她麻烦再去那臭烘烘的鸡棚。
结果她为了劝他,只想着怎么要他喝下。
他叹口气,罢了,既然是她费力炖的,总不能辜负她的一番好意。
云兮出了门,望了望门内,心想,还好她反应得快,宴止钲的伤她希望能尽快恢复,毕竟她从被绑架到现在,已经消失六天了。
早些回去,也能少些麻烦事。
待鸡汤炖好,她盛了一大碗,端到宴止钲面前,他嘴角微张,显然吓了一跳。
云兮也顾不得那么多,拿起勺子开始给他喂。
一碗鸡汤下肚,宴止钲吃的有些撑了,云兮得逞地端着碗就溜走了。
未免他又要说什么,云兮在院子里跟大婶闲聊,一直没进屋看他。
院外山间漆黑,草丛里蛙声伴着蝉鸣一直吵闹到深夜。
大婶实在坐不住,进屋睡觉去了。
云兮想着宴止钲应该也睡了,便开门进屋,里面灯还亮着,宴止钲已经躺下。
她轻手轻脚地过去,吹了灯后,便寻了个躺椅睡下。
天气越来越热,她担心宴止钲的伤口会不会有事。
想着想着,沉沉睡了过去。
均匀的呼吸响在耳侧,油灯被黑暗中的一点微光点亮,昏黄的光晕照在近旁的一张脸上,将眉骨和鼻梁折出一个好看的阴影。
宴止钲看着躺椅上沉睡着的人,双腿蜷起,表情安静,乖巧得出奇。
他嘴角牵起一个柔和的浅笑,眼尾的睫羽漆黑浓密。
他起身下床,颀长挺拔的身影慢慢靠近,看着躺椅上的人似乎完全睡着了,终于弯下腰将人从椅上横抱起,放在身后的床榻。
沉睡的脸在油灯的照耀下清晰起来,宴止钲凝望片刻,转过身在躺椅上坐下了。
傍晚那一碗鸡汤将他灌的胃里难受,一时睡不着。
他害怕拒绝后让她心里失落,便只好牺牲掉睡觉时间来慢慢消化了。
况且这是她亲自动手做的,他不想浪费。
夜深人静,一夜无梦。
清晨的阳光洒进屋里,空气渐渐燥热起来。
云兮出了一额头的汗终于醒来,坐起身,正要看看宴止钲,却发现自己睡在床上。
宴止钲已经不见了。
她奇怪地回忆昨晚,记起自己分明是睡在躺椅上的,不知为何在床上醒来。
一时来不及纠结,她慌忙起身出门去找人。
绿意茂盛的院子里,枇杷树下,宴止钲坐在石墩上,手里拿着柴刀正削着一个小方木块。
穿过树荫的细碎晨光投在他的侧脸,棱角分明的脸染上些许柔和。
听见门声,他抬起头望过来。
云兮与他对视个正着,顿了顿,疑惑地走过去,看着他手里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宴止钲指指身旁放着的铁锄。
“连大哥的锄头松了,我帮他做个木片嵌进去。”
云兮不懂这些,但看宴止钲拿起锄头对好,将方才削的木快打好,正好合适,他抬起锄头试用了一下,满意地收了起来。
云兮帮忙将东西收拾好,然后扶着他坐下,才道:“你伤口这几日该换药了,我昨日忘了让大婶叫我一声,现在……”
她望望天色,“应该还早,我问问有没有村民上镇,我们去福全医馆。”
宴止钲背后和肩膀的伤,一活动还隐隐有些刺痛。
他点了一下头,“我同你一起去。”
云兮笑着摇摇头,“你就在这里等着,钱叔家就在前头那个路口,我去去就回。”
她说完,正要转身离开,宴止钲想到什么,喊住她:“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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