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见霖怕叶见月也被感染到,故而自己向城主要了一个独立的小院,每日待在院中研究,一连几日未曾出现过,唯有送食的侍从得以进去。
叶见月这几日也没闲着,没事便跟城主府上的人打探消息。
他年纪小,长得好看嘴又甜,侍从们自然对他没什么戒心,因此轻易便得知了许多事。
自从城主下令将城中居民锁在家中后,那些得了病的人,除了四肢已经开始萎缩发黑的以外,其状况都没有再进一步发生恶化。
那些居民总算意识到城主这番举动是在保护他们,抗议声也渐渐变小,只是新的问题再次出现。
这段时间城中居民的吃食,皆是由金轩城仓库所出,城主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要是病情发生好转,便恢复居民的自由,但仓库的粮食只够全城人再使用半个月。若是后面病情再次爆发,怕是都顶不住了,届时怕是会发生大暴乱。
“城主是个大好人,可这病实在是太过古怪,无论来了多少个有名的医师也看不出苗头来……”侍女的声音忽地压低,“我都怀疑是不是这金轩城遭到天谴了。”
天谴?
叶见月从不信世上有什么天谴,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有它的原因,比起相信这些虚无的东西,他更觉得其中有人在搞鬼。
他又想到了前几天被搬运走的尸体,心下疑惑,按照城中之前病情的严重程度,应当是死了许多人,那日叶逢远说城主下令将尸体全部焚毁,可他从未发现哪里有过焚烧的痕迹,就连一点烟雾也未曾见到。
难不成在叶见霖开口后,那些尸体就全都留下来给他研究这病因了吗?
叶见月觉得不可能。
那日收拾尸体的人皆穿黑衣,与府上身披银甲的卫兵不同,原先下意识以为是负责看守牢房的人,现在想来,那些人应当是暗卫。
那么他只要跟着处理尸体的暗卫,便可知晓那些乞丐尸体是如何处理的。
叶见月下意识便想去寻叶见霖,告诉他的计划,却又将念头止住。
按照大哥的性格,若是让他知道了,绝对不允许自己冒这种险,反而会亲自过去打探。然而叶见霖的匿息术又不如自己修炼得好,与其告诉他,不如自己悄悄去探查。
在住入城主府第二日时,叶见月便发觉到有一人在暗中跟踪他,起初还以为是城主派人暗中保护客人,然而现在他倒是觉得是监视。不过凭他的实力,要甩开那人倒是轻而易举。
这日午时,叶见月用过午膳后,便让侍从去借几本书来,关上房门后却又换了一身行头,悄悄溜出住所,到地牢附近隐藏起来,就等着有人来搬运尸体。
不出他所料,在他等了两个多时辰后,天色已经变得昏暗,再过不久黑夜便会降临,有数名身穿黑衣的男人出现,从中搬出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他们将尸体搬到一木制板车上,就往城主府后门行去。
叶见月一路跟随他们出了城,又进入深山之中。山路陡峭,那几个黑衣人推着车却如履平地一般,步履飞快,叶见月掩住自己的气息,又要紧跟着他们小心不被发现,竟也显得分外轻松。
最终到达的,是山顶的一个水潭边,潭水静谧,毫无波澜。那些人将盖着尸体的白布掀开,露出与那日相同模样的恐怖模样,只见刀光一闪,尸体的胸腔便被破开一个洞,在火光的照亮下,附着在心脏上的肉块却像砂砾一般被轻易扫去,原该是柔软血肉的心脏,此刻却通体通透如同琉璃一般,中有暗红色的液体晃荡。
然而其他的尸体取出的心脏表面却都或多或少长有凹凸不平的红点,又或是里面的液体发黑,最后竟是只有第一个取出的最为“完美”。
又有一点火光从不远处晃晃悠悠而来,黑衣人都恭敬地朝那身影下跪,看来很有可能是这幕后的主使者又或是手下。
一张熟悉的脸被火光映亮,总是挂着温和儒雅笑容的脸上此刻带有戾气,与平日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叶逢远接过那颗琉璃心脏,露出一副颇为苦恼的表情,低叹一声:“成功率越来越低了,将这些废料处理掉吧。”
他那话不像是对黑衣人说的,随着他话音落下,那潭水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翻腾着直到有三米高,扑倒岸上将被破开心膛的尸体淹没,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窸窣摩擦声,最后水流褪去,周遭恢复了平静。
叶见月心中无比震惊,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等到他们都离开以后,才悄悄下山,回到城主府的住处之中。
他无论如何也没法想象,这幕后黑手竟是向他们发出求助的叔叔。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仿佛看到叶逢远在离开之前,往他藏身的地方瞥了一眼。
他很想立马去找叶见霖,拉着他离开这金轩城,可还是按捺下来。送食物的侍女恰好到来,他将屋中的烛火点亮,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出了门,仿佛他一下午都缩在房中看书,不小心睡过去一般。
“叶公子看来休息得很好。”侍女瞧着他那蓬乱的发型,掩嘴笑道。
叶见月面露羞赧之色,接过饭菜:“城主府的房间格外暖和,这书看着看着,人就不小心睡着了。”
直到半夜,叶见月才又悄然前往叶见霖那边,见里面灯火通明,也知叶见霖还未睡下,松了口气,将窗户撬开,溜进屋中。
叶见霖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被吓了一跳,差点发出一声惊呼,却被叶见月捂住嘴。
“哥,你别出声,是我。”他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了般,“我已经知道城中的怪病是谁搞出来的,我们快点离开金轩城,再晚的话怕是会多生事端。”
叶见霖却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手拿下,朝他摇摇头:“阿月,这不是病……”
“是蛊。”
只听见一声叹息,手腕被反握住的地方被人紧紧捏住,有些发痛,他一时看不清叶见霖眼中的情绪:“阿月,你要是直接离开就好了,何必再回来找我呢?不对,若是一开始我知道这里会发生这种事,我就该阻拦你的。”
垂眸看去,只见叶见霖手背上早已生有密集的红点,那些红点似有生命一般,与前几日看到那些病人身上一动不动的斑点不同,肆无忌惮地在他的皮肤上游走。
只是刚刚烛火昏暗,他一时没注意到。看这程度也不像是刚被感染。
“哥?”叶见月像是被烫到了,甩开他的手,猛地后退几步,而后又上前抓住叶见霖,就想带他离开,“我们去找无心,他是你的师傅,你知道他在哪的对不对?他一定会有办法把这蛊祛除的!”
“他要是真出了这金轩城,那可才是活不成了。”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叶逢远推开门,满脸嘲弄之色:“到底还是个孩子,沉不住气,见霖说得对,你在那时就该直接走的,这下好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他那时果真被叶逢远发现了。
叶逢远将一颗琉璃心扔给叶见霖,瞥了叶见月一眼,便收回视线:“好侄子,我很期待你后续的研究。至于你的弟弟,你想如何处理就如何处理,若是你敢将他放走,那他在踏出金轩城的下一秒,便会被我的长生蛊吞噬。”说完便不再看兄弟二人,便打算离去。
身后传来利刃出鞘的铿锵声,叶逢远一侧头,轻松躲过身后袭来的长剑,眼中的漫不经心被恼怒所取代:“我改变主意了——叶见霖,把叶见月杀了!”
见他又要走,叶见月还想继续出剑,身侧袭来一阵掌风,下意识躲开,心中却是一片酸楚,整个人都快喘不过气:“哥,难道你真的跟他是一伙的?”
叶见霖不语,动作间直指叶见月命脉,而叶逢远也已离去。
他虽是从小跟从无心修习医术,可除此之外,无心亦教导了他许多东西,除了医,亦有蛊毒与武术。
无心最为出名的,便是他可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提起他时也总是赞扬他的妙手仙丹,却总是下意识地忽略了他同样出神入化的武功。
即便两人水平相去不远,但叶见月不欲伤害叶见霖,心有顾虑束手束脚,可叶见霖出手全无保留,紧紧相逼,叶见月一时间落入下风,心中更加焦急失望。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大哥居然与叔叔联手,犯下如此大祸,心神恍惚间被击中一掌,倒飞至墙上,吐出一口血来。
意识朦胧中,他瞧见叶见霖又朝自己缓步而来,耳边又回响起方才叶见霖所说的话,心中恍然大悟:大哥绝对不是自愿的,那叶逢远会使蛊,一定是他用蛊控制了叶见霖!
叶见霖双目失焦,清俊的脸上不知何时生长出血红的纹路,昏黄的火光跳跃着,有那么一瞬间,叶见月觉得他们不是在这房屋中,而是在府外的街道上,一轮红月高挂在天幕上,将所有生物的理智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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