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满肚子的零食，周子钰没了吃饭的心思。林冉说要去洗头，闲来无事的周子钰怕又被抓去做题，于是也跟着她回了宿舍。
冬天的桐江虽然不下雪，但天气阴沉昏暗。一中宿舍大都是太阳能发电热水，一到冬天，宿舍的热水就断了供应，要拿水壶去热水房接水洗头。
两人的水壶都放在林冉处锁着，周子钰是个不记事的，有时水壶丢了好几天都未必想得起来。
宿舍天蓝的桌面上放着好几个不合时宜的礼盒，包着学校门口小店常卖的那种包装纸。唯独周子钰桌上—如既往的干干净净，空无一物。
“元旦老人光顾，把我给忘了么?”
林冉收起柜门钥匙，白了她一眼。
“那是给班长的生日礼物，什么鬼元旦老人，有这种生物么?”
“班长生日?我怎么不知道，你们不告诉我?！”
“啊…以为你知道的……”
林冉眉头紧锁，平时看她俩关系挺好，自己默认这种事情对方早就知道了，还真把这茬忘了。
“没事，你下周补上不是一样的么，班长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眼看宿舍里人越来越多，生怕晚去水房，人会过多，林冉敷衍两句，催促周子钰快拿水壶，自己下午还要复习英语。
周子钰的生日在暑假，据说是她父母掐好日子生的，可以压着最低年龄入学。她认识的人中不乏有人的家长是这么干的，自己不多的几个好友生日同样在假期，以至于她认为在上学时过生日的人特别悲催，生日都不能休息一天，还没有蛋糕吃。
小时候奶奶教自己念书，其中有一句是“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算是为数不多她能记得的句子了，温芸平时关照她，有什么东西都给她留一份（作业也是)，于情于理，在对方生日时，都该送份“大”礼了。
可恶的林小冉，自己偷偷送礼不带我。周子钰在心里狠狠记下一笔。
正在复习英语的某人：“阿嚏”
送礼是门学问，既不能送太实用，又不能完全没用。如果多几周让她来思考这个问题还好，可离今天过去就剩六个小时了。
假装肚子疼，跑到生态园里，找到藏在矮树林里的手机。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表哥的号码，几声铃响之后，那头的人接起了电话。
“喂。”
“哥，求你帮个忙，真的是最最……最后一次！”
晚课十点半下，老师还拖了一会儿堂，纵使好学如温芸也难免有些疲惫，踩着路灯下的身影回到宿舍。
“surprise!生日快乐。”
舍友们纷纷从桌斗里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礼物，温芸撑起笑容一一谢过，不时有人敲门来送礼物，把桌面堆得像小山一样高，默默记下了每个人的礼品，在心里思考下一次对方生日自己该送什么。
往年的生日父母都会一起来学校送蛋糕，这几年她已习惯了没有蛋糕的生日，幸好高中课业也忙，没时间像以前那样伤春悲秋。
小心地将每份礼物拆开，折好包装，归类放置。大都是八音盒或小装饰品一类地，高中生间常送的礼物。
洗漱后妈妈来了个电话，但没接着，怕影响她休息也就没打回去，生日这一天应该就这样结束了。温芸看了会书正准备上/床，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请进！什么事?”
这个点已经快熄灯了，怎么会还有人敲门?怕是有同学半夜肚子疼，几位班委的目光都聚向门口。
一颗脑袋伸/进了门内，左顾右盼，冲着温芸的床位招了招手。
“班长！出来一下。”
裹了件棉衣挡风，温芸跟着周子钰，走到了两栋宿舍楼之间的小角落。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催对方学习太紧，对方想引她到角落套麻布袋打一顿。
没想到周子钰变戏法似地从暗处找出个小盒子，打开盒子，里边是奶油蛋糕。
周子钰面有窘色，扯着衣摆说道:“时间有点晚，蛋糕买小了，就没好意思叫宿舍其他人。”
夜晚的风比白天更猛，吹得衣摆乱飞，温芸见对面那人往蛋糕上插了什么，摸出打火机，却怎么也打不着。火苗被风吹得不往目标烧，反而倒向对方冻红的手，那人一手揉着冻僵的鼻子，另一手被灼疼，叫了声后懊恼地甩手。
温芸被她这幅笨拙的样子逗笑，接过她手里的打火机，用手拢着，总算让火苗稳定下来。那蜡烛难燃，等待时，温芸没来由的问了一句。
“子钰，你抽烟么?”
“什么?不，不抽。”周子钰揉揉鼻头，看着蜡烛有了要燃的趋势，端着蛋糕叫道：“快许愿。”
蜡烛上的火焰欢快地跳跃，噼里啪啦闪着暖光，像一颗颗流星划破夜空，照亮了两人身处的角落。那是种时下流行的烟花蜡烛，爱心形状孔洞中透出温暖的光芒，温芸看到周子钰笑成月牙似的眼睛，两人的脸被蜡烛的暖光拂照，与周边萧瑟的冬风来回相抗。和着被冷风吹碎的生日快乐歌，她双手合十。
上一次过生日，用的是老式的莲花蜡烛，在那老房子里，也是这样的暖光，父母与她围着蜡烛唱歌许愿。那时许的是什么愿，自己早已忘记了。只记得塑料莲花丢到窗外，在雨里还响着机械的歌声，现在想起来，真是如黄粱美梦。
将小蛋糕一分为二，温芸蒯下一小勺奶油，绵密且轻盈的甜味占满口腔，据说甜食可以御寒，或许是真的，她不那么冷了。
“很久没吃到蛋糕了，谢谢你。”
叼着沾满奶油的蛋糕叉子，周子钰看对方有点伤感，笑着说：“我小时候，过生日也不吃蛋糕，那时候属于留守儿童，自己都不知道是哪天生的。”
“不难过么?”
“不啊，后来我知道生日，拿我爸的钱给自己买十个不一样的蛋糕，把蜡烛插满饭桌，然后一口气全吹掉。”
“噗嗤，你是大胃王么？”温芸捂嘴笑着，想象那画面。
“多出来的送人呗，小区保洁可喜欢我了。”
周子钰耸耸肩，肩膀比平时沉了点，想起来了还有礼物没送。
从书包里翻出一/大堆东西，化妆品、钢笔、金嗓子喉片，还有一本《歌剧魅影》。
“这些是什么?”
“礼物啊，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把话剧能用上的都买了。”
但其实歌剧魅影是音乐剧来着……看着对方求夸奖的表情，温芸把话咽了回去，这都不重要了。
“谢谢，让你破费了。”
周子钰不想让对方有心理负担，把奶奶以前交给自己的话说了出来：“没事，应该的，你平时帮我那么多，那什么，‘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说话声音渐弱。本来想拽两句文词，奈何记忆力和知识都有限，根本记不起下一句是什么。可恶，好想拿手机出来百度。
温芸在心里默默接了后两句，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回宿舍时已经熄灯了，黑暗的楼道里只有绿色的逃生通道光还亮着，两人在604门口分别。
“温芸，生日快乐，我希望你今天开心。哦，不是说我希望你开心你就必须开心。你看我们是朋友对吧，当然，如果你不当我是朋友我也不会生气，我的意思是……”周子钰说完这段简直要咬舌自尽，表达能力足以让一个中文母语者羞愤而死。
黑暗里传来窸窣声，温芸放下袋子，向前走了一步，踮起脚来环抱住了不知所言的某人。
“我今天很开心，因为见到你，和你一起过生日。”
温芸的拥抱让周子钰有些意外，她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轻轻地回抱。两人的影子在楼道的绿色灯光下交织在一起，又很快分开了。
“那我们明天见。”
“明天见。”
没人看么，小破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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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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