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热点事件的影响力范围广、程度深且时间长，就算照片事件热度过去，之后众人再看方漓山的眼神都会不一样，不管过多少年看客提起方漓山仍是——“那个疑似男女通吃的男明星”。
几天后热度快要散去时，方漓山接到了方青柏的电话。方青柏语气很差，让他立刻回家。
其实传言流出的第一天方青柏就气得在办公室差点把桌掀了。他的第一想法是方漓山绝不会做这样的事。但照片不是p的，人也确实是方漓山本人，方青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方漓山真的为了资源而走这样的捷径，那他会和方漓山断绝父子关系。
当天晚上方青柏就想打电话给方漓山，是连翠急忙拦下他，说方漓山此时一定不比方青柏好过，先让他处理完这些事情再问他真相。
方青柏就忍，忍了三天，三天里都要接受学院里老师和学生的审视，他们都想从方青柏身上看出点什么，无一例外被方青柏瞪回去了。
孙覃在学校里遇到方青柏，还特意停下跟他说这件事，此事一出，方青柏在孙覃面前都硬气不起来。孙覃像在说别人家的烂事似的：“之前我还问方漓山，安东尼电影的资源怎么来的，他还撒谎呢，我就不喜欢他不说真话。”
“你他妈少落井下石！方漓山是怎样的人轮不到你评价。”方青柏想揍人。
“这安东尼就是顾美心介绍的啊，”方青柏不想听，孙覃更要说，“我认识一导演，去年在顾家老爷子寿宴上亲眼看见的，方漓山左右逢源呐，这是好事，你还得向你儿子学习学习。”
孙覃拍拍方青柏的肩膀走了，不然方青柏这头怒牛真会打人。
方漓山回到父母的家，拧开那扇门之前，方漓山几乎能看到从门缝中飘出来的压抑的气息。方漓山吸了一口气，整理表情迈进去。
方青柏坐在长沙发中间，连翠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家里静悄悄的，连电视都没有开，仿佛整个屋子里的所有事物都等方漓山一个人。
“爸，妈，我回来了。”方漓山走到客厅，面对二人，连翠别过脸去，他这才发现连翠眼眶有些红，胸口不禁感觉到钝痛。
方青柏的脸上是方漓山早已习惯的严肃，只不过这一次严肃之中还有悲愤。方青柏的声音不大，嗓音低沉，常年练就的台词功底让他每一个字都能听清：“回来了。”
“嗯。”
“那些照片是不是真的？”
方漓山垂下眼眸，所有细微的情绪藏在眼皮下。照片是真真实实拍到的，里面的人是方漓山，没有p过，是真的。
“跪下。”
连翠难以置信地对方青柏瞪大眼睛，惊呼：“至于做到这份上吗？”
方青柏：“你问他至于吗。”
此刻的情况在方漓山预想内，不过这是最糟糕的一种。
方漓山缓缓弯下腿，膝盖与冰凉的地板相触，身体不可避免地抖了一下，但腰杆却绷得直直的。
方青柏目视方漓山的膝盖磕在地板上，眸子几欲燃火：“你说你错在哪了？”
连翠认为方青柏不可理喻：“哪里错了？那些事都澄清了，漓山和他们是朋友是合作伙伴！”
方青柏冷声道：“没错他为什么跪，他从来不会为没做过的事跪。”
连翠怔了怔，张口欲言却哑口无声。
方青柏对方漓山的要求一直很高，小的时候方漓山做错了事方青柏就要罚他，错的他认，他认为没错的宁愿挺直脊骨挨揍也不会认，倔这一点也随了方青柏。
“我问你方漓山，”方青柏坐在沙发上犹如一座大山，“你有没有为了争取更多的资源，做过出卖自己的事？”
方漓山笔挺地跪在地上，身形轻微晃了晃，沉默不答。
不回答在方青柏眼中就是回答，他痛心疾首道：“所以你陪这个总吃饭陪那个总喝酒。”
“顾美心谁不知道她是干什么的，你不会不知道，你就是上赶着去的。”
“还有gay吧，我活这么大岁数第一次听说这种地方，你真厉害啊方漓山！”
方青柏在情绪激动之下说出的话非常刺耳，连翠泪流满面连连摇头，而方漓山不动分毫。
“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谁？”方青柏问他。
方漓山双唇紧闭，汗从额角渗出。
“看你的样子，”方青柏怒火中烧，“意思是的确不止他们。”他从沙发边抽出一把钢尺冲到方漓山背后给他一鞭。
方漓山发出一声闷哼，小时候用来打手的戒尺原来打背也这么疼。又是一棍，方漓山的五脏六腑都撞到了一起。这似乎是唯一能让方青柏发泄的办法。
“够了！”连翠扑过去夺过钢尺紧紧攥在手里，“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你没有资源还不允许漓山去争取吗？！”
“你——”方青柏如遭当头一棒。
“是，你方青柏是无所谓，一辈子清高不和那些人同流合污，反正也到了快退休的年纪，接不到戏还能去学校当个老师，”连翠在极度激动下声音有些颤抖，却完全压制了方青柏，“可漓山有什么错，凭什么让他跟你一样度过这一生？！”
方青柏逐渐回魂，对连翠的维护心痛且不解道：“你的意思是你支持他这样做？你都教他什么了？”
连翠扔了钢尺，声音逐渐平静：“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我的孩子。我相信他能为自己负责，做之前他一定考虑了后果，用不着我去管他。”
方漓山的眼角发红，进门前甚至他想过父母双双失望的模样，他会在他们的指责中挺直脊背到最后一刻。连翠挡在方漓山前的身影让他所有武装土崩瓦解。
方青柏的气焰消散许多，仍和连翠争辩：“是，我不如老顾他们有名气，但我爱惜自己的名声，把我的名字说出去，别人说不出我一点不是。他呢？今后大家再谈起他，想到的都是那两张照片！”
连翠抹了下眼角，冷冷地说：“你是心疼漓山，还是怪他坏了你的名声？”
方青柏被噎了很久，双目怒视连翠，却再也骂不出一句话。空气凝固许久之后，他沉重地对方漓山开口：“好，是我怪你毁了我辛苦经营的名声，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也不用再回来了。”说完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回房间，甩上房门。
甩门的力度大到整个房间的灰尘都落下来了，方漓山背朝房门跪在地上，耳膜接收到方青柏要和他断绝关系的信号。
“起来吧，别跪了。”连翠去拉方漓山的手臂。
方漓山没让连翠在他身上施力，自己站起来，他扶连翠在沙发上坐下。转眼间，那个总在戏台上灿烂地笑的女人疲惫了很多。
“妈，对不起。”
对不起，这本应该是方漓山独自承受的事，你连翠却为他冲在前面。
“你是我的孩子，还说什么对不起。”连翠拍拍方漓山的手，“不要把你爸的话当真，过几天气消了他就后悔说重话了。”
“嗯，我知道。”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连翠迟疑地说。
连翠问得委婉，方漓山把这些天和周茹虹商量好的计划说给她听：“网上的事热度就等时间散了，我会跟完《无名刀》宣传，如果那边需要我。然后就是拍戏，我接了一个年代剧，要去到荒漠，那里没什么人，就当放假吧。”
说不好听一点，去偏远地区拍戏是为了避风头，网络需要时间将不好的事情淡忘，但正好那部剧方漓山也真心喜欢。
“荒漠？在哪？”
方漓山说了一个地名，连翠惊讶：“这么远！你好好照顾自己。”
“妈，你别担心，我能照顾好自己，”方漓山握住连翠的手，“我更希望你们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
这一走又要去小半年，这两年方漓山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
方漓山临走前，连翠说：“漓山，你一个人在外面辛苦了。我的态度和刚才说的话一样，你的人生你自己做主，你永远是我的孩子。”
“妈……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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