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吹散

其实祁舒之前真不知道于泓峥和方漓山的事,她无意去窥探于泓峥的生活,在外面怎么玩是于泓峥自己的事,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祁舒替他操这份心。

祁舒产生怀疑还要归功于那场风波。当时她单纯地认为方漓山和顾美心、林又西中间的那个人一定是于蔚岐。于蔚岐从小到大过得太顺,他比于泓峥简单太多,他总是轻易地和人混熟,信任陌生人,他完全有可能被方漓山视为跳板。

对待于蔚岐,祁舒的做法和对待于泓峥不同,她认为有必要调查方漓山的一切,如果方漓山一早就带着目的接近于蔚岐,祁舒倒要劝他重新考虑代言人人选了。

调查结果令祁舒惊讶,方漓山的资料干干净净,没有任何污点,堪称艺人模范。但是,方漓山的资料中有一部分被刻意隐去,写得含糊不清,同时祁舒隐约感到奇怪,总感觉这份资料少了什么。

祁舒让人再次去查,被告知这一部分资料查不到,有人刻意隐瞒,并且这个人势力不小。祁舒也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方漓山的所有资料里面从未出现过于泓峥的名字。

假如方漓山有足够的野心,接近于蔚岐的同时怎么可能不讨好更能为他带来资源的于泓峥呢?

联想到刻意隐瞒信息的人的势力,祁舒很快得出结论:于泓峥和方漓山一定发生过什么,他们的故事很有可能就是资料里被隐去的那部分,并且隐瞒这一切是于泓峥的旨意。

现在好了,得知方漓山和于泓峥有关系,祁舒反而安心了许多,她无条件信任于泓峥。方漓山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于泓峥比祁舒更清楚,祁舒可以歇着了。

“诈我?什么意思,你刚才开玩笑的?”于蔚岐想掌自己嘴,怎么就交代得这么快呢。

“半开玩笑,别那么激动。”

“那你到底知道多少啊?”于蔚岐很苦恼,有点怕于泓峥算在他头上。

“都是猜的。”祁舒让他注意红绿灯变化转移注意力,并试图套出点话来,“他们是在交往?”

“早就没在一起了,”于蔚岐摇头,“不过你别问哥,他似乎不太爱提这件事。”

那就是在一起过,祁舒两眼一转在心里想,谈恋爱?还是利益关系?其他人于泓峥可从未隐瞒过,为什么到方漓山这就不一样?于泓峥越藏,祁舒就越想知道。

“没在一起,那岂不是很可惜。”

“可惜什么,”于蔚岐看祁舒一眼,“你不是对方漓山印象不好吗?”

“是不好,但换成你哥味道就变了,泓峥又吃不了亏是吧。”祁舒坦然说,在于泓峥面前只有方漓山吃亏的份,那祁舒还有什么不满,反而对方漓山欣赏居多。

“意思是我在方漓山面前就吃亏?”于蔚岐白白躺枪。

“我可没说哦。”

另一边,方漓山结束杂志拍摄任务后没有回公寓休息,他转而踏入了他曾以为这辈子不会进去第二次的地方。

方漓山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和任何人约在这里见面,只有他一个人在偌大的酒吧里漂泊。

方漓山在上次二楼的卡座坐下,服务生还是上次那个男生,他这个戴口罩和帽子的客人印象深刻,和他打了声招呼:“帅哥好久没来了,你喝什么呀?今晚一起跳舞好不好?”

方漓山婉拒跳舞的邀请,点了和上次一样的酒,并和他说想自己待一会。

真是个怪人,谁来酒吧光安安静静坐着?服务生嘟嘟囔囔转身走了。

时间逐渐推移到后半夜,酒吧中央的人越来越精神,舞池的震感越来越强烈。

吹过西北旷野自由粗砺的风,听过繁华都市酒吧里喧闹的舞曲,方漓山用心感受这极与极的差别。

上一次在同样的位置,在林又西的逼问下,方漓山承认他不是gay,他并不喜欢男人。

酒吧舞池里穿着暴露的男人们正在贴面热舞,如果把方漓山扔进他们之中,他会很抗拒,他确实不喜欢。

但,这等同于他不喜欢于泓峥吗?

方漓山不喜欢男人,于泓峥是男人,能不能等于方漓山不喜欢于泓峥?

方漓山低头抚摸手上那道伤疤,就算过去这么久,请最好的整容医生恢复,这道伤疤仍旧在手上,提醒方漓山发生过的一切。

而方漓山当时说了什么?

“我的取向不重要。”

方漓山承认当时有些失去理智,虽然他心里是这样想的,但说出口时多少包含赌气的成分。方漓山独自复盘那天的场景,懊恼与酸涩成倍增加。

他扮演过许多影视角色,他们的身份性格差异很大,方漓山要做很充足的准备才能入戏演绎他们的人生,每个角色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方漓山自己的人生呢?

方漓山能看透每个角色的所思所想,那他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吗?对,他有野心,对事业有清晰的目标与规划,但一谈到感情他总是避之不及,从不正面回应。

在对待感情上,方漓山不如果敢无畏的李潋秋,也不如单纯率直的魏家宝。

此刻心情越是复杂,方漓山越明白了一件事,被乌云笼罩的天空逐渐明朗起来。

“你居然会来这儿?一个人?”声音由远及近,是对方漓山说的。

方漓山定了定神,抬起头,看到林又西。

“要不是服务生跟我说你在这我都不相信,”林又西还是没变,露出轻佻的笑:“怎么了,来这里回忆我和你的过去?”

“好久不见,”方漓山让他坐,“你公司不忙吗?”言外之意是你怎么这么闲,游戏公司老板天天泡在酒吧里算怎么回事。

“公司有人替我管着,不然我花钱雇他们干什么,”林又西坐下,竖起手指摇了摇,“另外,我不是在玩,我在考查,我准备买下这家酒吧。”

“嗯?”

“不必惊讶,到时你可以随时来玩,没有狗仔敢拍你,你在这里跳脱衣舞都不会走漏一点风声的。”

“谢谢,不用了。”方漓山才不可能在gay吧跳舞。

“你最近怎么样,一个人?还是又找了新的人?”

“一个人,”对林又西的戏谑,方漓山也不生气,“有件事我想问你……”

“关于于泓峥的?”林又西立马接下一句,仿佛有备而来。

“你……怎么会如此笃定。”方漓山一愣。

“我和你的交集里就他一个人,难不成,你来和我谈生意?或者,你想跟我?”林又西永远是轻浮的模样。

方漓山已经习惯林又西的性格,忽略林又西不着调的话,说:“上次你说过,是于泓峥授意,我和他的事才没有狗仔曝光,我……想知道为什么?”

甚至连祁舒也不知道这些事,于泓峥为什么费尽心机瞒了那么多人呢?方漓山心中隐约有个答案,他不敢自己揭晓,他恶劣地想要借别人的话剖析一切。

“为什么?”林又西像是听到很好笑的笑话,前仰后合起来,那双锐利的眼睛却盯着方漓山,“你是真傻呢,还是装傻呢?”

“我……”心思被识破,方漓山很窘迫,但心中又渴求林又西向他扔更多不客气的话。

“当局者迷,你们一个两个都要我这个局外人指点迷津,是不是得付我点咨询费啊?”林又西仰躺在沙发靠背上,长叹一口气。

于泓峥也找过林又西?方漓山强忍住问他们说了什么的冲动。

“我知道了,谢谢你。”方漓山有了主意,决然起身准备离开。

“当初是我劝他,实在不行就算了,本来就该自己爽的事,为什么还把自己弄得那么……忧郁。”林又西仰起头直视方漓山。

忧郁……

方漓山想到那天从酒吧回别墅,于泓峥站在几级台阶之上回头注视他的眼神。

方漓山说:“好的,我知道了。”

回到公寓,方漓山接到了周茹虹的电话。

“月底Island举办周年庆典,邀请函送过来了,你去吗?”

这是Island第一次举办盛典,以逐月的资源,盛典必然成为公众的焦点,对艺人来说这是个增加曝光率的好机会,露个脸就算赚到了,没有不去的道理。

周茹虹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Island盛典,创始人于泓峥肯定在场,如果方漓山想要回避他,周茹虹也好找个理由推了。

“我去。”

周茹虹被方漓山坚定的语气惊住了:“那晚点我和你具体沟通一下相关事宜。”

“好的虹姐。”

“还有,Island那边需要截取一些素材作为宣传,一般的注意事项我都提前说了,你这边有其他要求吗?”

“没有。”

“好,那我去回。”

方漓山有两个账号,一个是公开的、认证过的账号,主要用于宣发或者和粉丝互动。周茹虹已经放弃让方漓山互动固粉的想法,有宣发需要时才让他发条动态营业。

另一个是小号,甚至连周茹虹都不知道有小号的存在,并且小号比大号的注册时间还要早。方漓山在小号上面要活跃很多,小号没有粉丝,没有一丝关注度,反而令方漓山更加自在地记录生活。

周茹虹的话提醒了方漓山,他打开手机登录Island账号,大号和平时一样,评论区都是粉丝的赞美和表白,随便一个人翻他的主页都挑不出错,但也是真没意思。

他又切换成小号,小号头像现在换成了王子的照片,王子迎风朝方漓山跑来,鬃毛随风飘扬,方漓山抓拍下这一幕,回去后他越看这张照片喜欢,忽然想起于泓峥的头像也是流星,不知在什么力量的驱使下也将头像换成了王子。

方漓山点进于泓峥Island账号的头像,于泓峥的头像一直没变,还是那只奔腾的流星,他的最近一条动态是转发Island盛典预告。

方漓山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划动着,周围变成了广阔无垠的草地,两个人两匹马慢步走着。

两个相似的头像呈现在方漓山眼前,连方漓山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追随于泓峥的脚步。

场景又变成了那天方漓山骑马飞驰,风声在耳旁呼啸,而此刻又惊天动地地将他揉皱、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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