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媛和两个丫鬟坐在一起,相对无言。
半响,她打破沉默:“你们好,我叫裴媛。”
两人低垂着头,其中一个胆大些,只见她恭敬地说:“小姐......哦不是,裴媛你好,我叫夏露,这是我妹妹秋雨。”
“为什么叫我小姐?你们不会......”
夏露尴尬地说:“那日二公子上裴府提亲,我们也跟着去了,前些日子他将您离家出走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并让我们从此以后称呼您为裴媛,不向任何人提起您的过往,恕小的嘴笨,竟说漏了嘴,我以后绝对不会了!”
“唉呀,我早就不是什么富家小姐了,无需这般客气!什么您啊小的这种话可千万别说了!”
“这......”姐妹俩有些为难。
“我是认真的,颜溪公子为人善良,看我无家可归可怜极了,才好心收留我做仆从的,往后咱们便是平等身份的人了,说起来,我还要向你们学习呢,各位前辈,请多指教啊!”
“裴小姐,不对,裴媛,可二公子说,你是去月营城开茶铺的啊,什么时候做仆从了?”
“嗯?”
“二公子足足半月前,便四处收集名贵而稀有的茶叶,颜老爷问他为何如此大费周章,他说多带点,以免月营城喝不到这些,其实都是给你准备的呢。”
“这......”裴媛愣住了,颜溪对她实在太好,她突然脑洞大开,难不成颜溪知道会死,而自己是那个唯一可以拯救他的人,所以才千方百计给她送温暖?
她摇摇头,好一个没有逻辑的脑洞大开。
“想必是你们弄错了吧,我对茶叶了解甚少,也没开过茶铺,说不定是颜公子真的爱喝呢?”
“不会吧,这段时间,二公子每次经过金玉楼回来都会提起,一会儿说你翻新了茶室,一会儿又说好多人去喝那什么......”
“早茶!”一直没说话的秋雨连忙补充到。
“对!说是好多人去金玉楼喝早茶,二公子还专门派人去店里打听过,说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哈,哈。”裴媛心虚地尬笑,她这点外行人的小把戏,看来忽悠住不少人。
她突然觉得离开金玉楼无比正确,要是被大伙发现她就是个半瓶水晃荡的门外汉,届时生意一落千丈,恐怕真要被老板扫地出门,且落个诈骗犯的名号。
不过她安慰自己,能给金玉楼提供新思路也是功德一件,剩下的就交给专业人士干去吧。
“那个,你们能帮我和颜公子说说,就让我干点最实在的杂活吗?洗碗拖地什么的我最在行了!做生意,至少等我沉淀沉淀再说吧。
“裴媛,你就别为难我们了,二公子是很随和,平时也愿意与我们这些下人闲聊,可我们哪敢主动和他说话呀?”
“也是啊。”
裴媛叹了口气,可她实在清楚自己的能力,坑金玉楼无所谓,但要坑颜溪的钱,她良心难安。
晚上扎营休息时,颜溪见她和周围人打成一片,这才安心。
夏露问她:“吃干粮还习惯吗?”
别人啃两口的功夫,裴媛已狼吞虎咽吞下一个,答案不言而喻。
秋雨把水壶递给她说:“真没想到,富家千金竟然这么能吃苦。”
夏露忙低声提醒:“说过多少次了!在外别透露裴媛的身份!”
“没事没事,”裴媛喝口水说道,“说不说出去的也无妨,反正我爹也不在乎我死活,我一直不想让家里知道,只是念在姐姐关心我,要是让她知道我过得不好,定会牵肠挂肚的,我可不想让她因为这些破事在人生大事上分心。”
裴媛虽不忍心姐姐独自在家应付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爹,但她嫁去颜家后,颜笙阳可谓把她捧在手心里疼。
裴媛看小说的时候不止一次吐槽主角都是恋爱脑,颜笙阳操心完家国大事后选择回归家庭,裴芷忧这人多少也有些娇妻味,但这段日子她也算亲身经历了人生百态,现在的她不是观众,不能高高在上地轻易批判他人。
那颜溪对自己又算什么呢?
做慈善?还是和他哥哥一样,是个恋爱脑?
裴媛很快否认后者,向来自卑的她不相信有人会爱上自己,更何况是如今这么个落魄的模样。
她目前的计划如下,等确认颜溪平安无事后,这个恩也算还完了,剩下的路还得靠自己走。
眼下没人知道,两国交战快接近尾声了,等恢复和平后,她便可以不再以活着为目标,而是找到真正的理想后,潇洒自如地活下去。
话虽如此,她原本的理想只能在现代完成,比如去留学,设计出可以出口到巴黎街头的服饰,如今穿越到这片原始的土地,她只好被迫寻找新的理想。
两日后,一行人终于抵达弱水镇。
裴媛上船后长吁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暂时放松下来。
颜溪此刻嘴角更是压不住了。
方才,裴媛主动请缨要和他一条船,说是第一次出远门害怕,跟在颜大人和白寒舟身后有安全感。
颜溪眼中的她虽然有些内向,但做起事来天不怕地不怕,这还是她第一次展现出脆弱的样子,反而更激起他的保护欲。
然而裴媛只是暂时假扮起一个需要保护的小白兔,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保护眼前这个文弱的书生。
两个不会打架的小孩就这样默默担心并守护起对方,其实真正能保护他俩的是站在一旁跟堵墙似的白寒舟。
裴媛想起书里遇袭时,他们寡不敌众,白寒舟再壮也抵不住一整支军队。
眼下只能祈祷这条水路可以平安抵达月营城内了。
下午,颜溪在船舱内看起了关于月营城的资料。
裴媛百无聊赖,牛马的心再也按耐不住,拿起抹布开始干活。
船夫不解地对傻子说道:“姑娘啊,你歇着去吧,这种活我晚些来做就行。”
裴媛这才反应过来,对哦,这又不是自家的船,她搁这当免费牛马呢?
白寒舟将这桩傻人傻事汇报给颜溪,他听完乐得笑出了声:“你叫她进来。”
裴媛抠着手进去:“颜大人找我有事吗?”
“没事干的话,帮我磨墨吧。”
裴媛突然有些拧巴,心想这就使唤上了?不过她很快清醒过来,他们此刻就是上下级,于是乖乖跪到书桌边磨墨。
“旁边有个垫子。”颜溪提醒她。
“哦。”她冷漠地回道,一点点细微的情绪全都挂在脸上。
“我听夏露说,你不喜欢茶叶?”
“我......”裴媛没想到他突然聊起这个,一时间有些吞吞吐吐,“也不是不喜欢,我还想问颜大人你呢,为何跟她们说我是去月营城开茶铺的?又为何要帮我?”
“金玉楼的茶室你不做得有模有样吗?我想着过去以后,你能开间属于自己的茶铺便最好不过了。”
“我那属于小打小闹,颜大人未免太看得起我了,也不怕开业过不了几天,我就把你那些好茶霍霍没。”
“随便霍霍,大不了我再差人从洛城和别的地方运来就是。”
裴媛有时真分不清,颜溪太有钱了,到底是对所有人都释放钞能力,还是对她另当别论。
不过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清醒地很:“颜大人还真是出手阔绰哈,不过我这个人能力有限,还是从最简单的开始做起吧,比如打扫屋子,帮你磨磨墨......对了,你知道我现在半个时辰能洗五盆碗吗?”
颜溪没回这话,一脸恨铁不成钢。
她小嘴继续叭叭:“不过嘛,以后我若恪尽职守,每日将本职工作做好后,不知颜大人可否多准些假,让我有空也看看茶叶相关的书,没事能去茶馆坐坐,可好啊?”
“看书是好事啊,当然准了。”
“多谢颜大人。”
“上次不是和你说过吗?叫颜大人未免有些生分了吧。”
颜溪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只见他死死盯住桌上的折子,眼皮都不敢抬一下。
“可我现在只是个下人,不跟着叫您大人不合群吧。”
“此次同行的都是跟我多年的心腹,大家都知道你的身份,其实没必要遮掩。”
“这样啊,那,还是叫你颜公子如何?”
“嗯,也行。”颜溪嘴上答应,脸上却有些不满意。
裴媛看出来了:“行吧,实话说,我这人虽然很讲礼貌,但对你们这儿的规矩和尊称一窍不通,以后我叫你颜溪,你也别叫我小姐,我早就不是了,咱们私下直呼其名如何?”
“好啊,裴媛。”
“嗯,那颜溪......”她第一次唤他大名,还是有些不习惯,“墨磨好了,我饿了,出去看看饭做好没。”
裴媛捂着咕噜咕噜的肚子,寻着香味摸到底舱,几日来终于看到热菜热饭,馋得口水直流。
白寒舟和另外三个士兵在摆碗筷,招呼她过去。
裴媛刚要坐下,突然想起楼上的颜溪:“不用叫颜大人下来吃饭吗?”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叫公子来底舱吃饭?呐,这是单独乘出来的,赶紧给他送去吧。”
裴媛没好气地接过托盘,原来这些人不是招呼她去吃饭的。
饥饿状态下的她更顾不上礼数了:“颜溪,吃饭!”
颜溪将桌上一摞折子和信收好,看了眼她:“你不吃吗?”
“这不得给公子您送完饭才能吃吗?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等等,”颜溪叫住她,“当兵的一天能吃三头牛,你就别去和他们抢剩饭了,倒是给我准备的这些太多了,你去添副碗筷来吧。”
“这......不合规矩吧。”
“无妨,就你我二人,你不是也说私下随意些吗?”
裴媛仍有些犹豫,经历过金玉楼的风言风语,她不想让人说闲话。
“再不来菜都凉了,放心,我吃饭,不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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