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雀一时之间不知该是去是留。
说实话，林雀是很想知道戚寒枝和那个坏家伙在里面干什么。这会/所不是什么好地方，戚寒枝既然在这里的包间待着，定然不会不知道内情。
说不定那假鸟王有什么事要密谋，他会把戚寒枝当心腹吗？大概率不会，对方应该只会利用戚寒枝。
戚寒枝会为虎作伥吗？
林雀是怎么也不愿信的。
但他们来这里，总不能真只是来唱个歌吧。
可林雀他要是留在这儿，别说不用点小法术根本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哪怕他就什么也不做，光站在门口，别人闻不到他的气息，戚寒枝是可以感应到的。要是被戚寒枝发现，他又该如何做才好？
这纠结并没有持续太久，最终还是好奇心——也许还掺了些不甘心——占了上风。林雀确认左右并无其他人走过，便像做贼似的慢慢将身子靠到门边，用最小的能量施了个术。
包间里的声音传至他耳边。
先是一个林雀没听过的声音笑了几声，随后是手中的核桃被摩擦出喀拉喀拉的声音。
应该是盘核桃那人开的口：“你们想知道东西的下落，可我也不能就这么白白告诉你们。”
假鸟王——连声音都和自己极其相似的那位紧接着接了话，问道：“那您开个条件？”
“要看这位小哥愿不愿意了，”还是那把带着促狭笑意的声音，“我这人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看点热闹，这小哥看上去挺能打，要不下去我们斗兽场打几场？要能连胜三场，我就给你们稍微透点儿我知道的。”
短暂沉默一阵后，假鸟王带着不悦情绪开口，也不知这情绪是真是假，听起来倒很像那么一回事。他道：“你想让我徒弟下去斗兽场？”
最后终于轮到戚寒枝出声，他说：“我没关系的。”
假鸟王：“可是……”
林雀不知道前因后果，但只听这几句对话，大概能猜测出一些细枝末节。
假鸟王想拿到一个什么东西，要让戚寒枝像那些斗兽一样下场去打架，为他换取情报，戚寒枝答应了。
林雀又听到戚寒枝说：“我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林雀：“……”
这句话堪堪入耳，林雀就感觉那阵熟悉的恶心感涌了上来，但还没等他来得及有任何反应，包间里的声音忽然全都消失了。
随后包间门被打开。
林雀猝不及防往后退了两步，仰头，终于再次看见戚寒枝的脸。
走道的灯晦暗不明，戚寒枝的神色亦然，看起来情绪不佳，或许是因为看到自己。林雀也不爽起来，他皱眉，又往后退了两步，手腕却立刻被戚寒枝抓住了。
他听见戚寒枝用带着责问的语气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林雀觉得自己才应该是问“你又怎么在这儿”的那一个。然而话还没问出口，又有一人影走至包间门口，就在戚寒枝身后。那人探出半个身子来，乌黑长发就往一边倾泻，林雀看见了他的脸，和自己一模一样那张脸——虽然只有半张，另外一半让面具遮着。
对方示人的半张脸上露出笑意：“哦？是你。”说罢又双手抱胸靠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向戚寒枝。
原本戚寒枝还捏着林雀手腕，忽然林雀用力挣开，终于回了一句话：“我在这儿……关你什么事。”
戚寒枝依旧眉头紧锁，之后竟直接喊来了人：“把他赶出去。”
林雀慢慢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这处地方的安保人员很快过来，分立林雀两边，作势要将林雀架走。
“现在，立刻，把他带出这里，”戚寒枝像没听见林雀说话似的，厉声对前来的安保人员下达指令，也不知是否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林雀，戚寒枝在说完话后，目光很快从林雀身上移开，随后又转向那戴着半边面具的人，低垂着头，道，“抱歉，惹您不高兴了。”
因着戚寒枝的话，林雀甚至都忘了挣扎，只呆呆站着，任由两个本也力大无比的异兽安保抓住了他。
这里人不多，偶尔有人经过，听到这话还停下来看了两眼，林雀感觉自己此刻成了猴戏里的猴，恐怕已经沦为笑柄。
那和林雀有一样长相的妖物又低低笑了声，对戚寒枝道：“这么无情？好歹你们先前也共处过一段时日……”
戚寒枝没搭这话，再开口时声音更急促了些：“还愣着作什么，快把他赶出去啊。”
林雀胸中无名火燃得正旺，却没法发泄出来，他堵着一口气，“你”了半天却也没骂出什么成句的话语来。
平日里林雀遇到什么事都心平气和，即便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了，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没能骂出什么狠话。
被两名安保人员架到他找了好久都没找着的出口，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反抗，林雀就直接被传送阵传到了他们出发的地方——李咪咪的家中。
就是瞬间的事，快到林雀几乎要以为刚才在那金碧辉煌的□□里发生的事都是梦一场。
可那的的确确是真的。林雀单手撑着墙，胃里的不适感又开始作祟。他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干呕的冲动。
凭什么？
哪怕戚寒枝找到了真正的师父，哪怕之前相处的时光都因误会而生，又何至于对他露出如此嫌恶的表情？甚至还莫名其妙叫人来赶他走？原因就是惹那个人不高兴？
有病吧？搞得好像当初是他自己主动装作他师父，是他自己不怀好意地贴上去似的，这种狗血替身梗，演给谁看啊？
……
之前还在特调局待着时，哪怕大致知道了戚寒枝现在的一些情况，但林雀也没想过再见面时戚寒枝会给他来这么迎头一棒。就算那个假鸟王是在讽刺他，但对方说的话没有任何毛病，好歹先前也共处过一段时日，又何必这样对他？
林雀的大脑逐渐被无法控制的愤怒所操控，他先是想凭什么，又想自己又为何要像被痛打的落水狗一般？戚寒枝赶他走，他就真的非走不可吗？他是正儿八经拿着李咪咪给的入场券进去的，理应也是座上宾，没道理什么也没做就被驱逐出来。
当然现在他手上是没东西能进场了，他也不知道那个会/所的具体方位。但李咪咪还在那，他是可以循着李咪咪的气息，试着传送过去的。
他没有多想，反正这屋里到处都是李咪咪留下的痕迹，他随便拿样东西，就能当传送阵的引子。
其实按理说林雀是没法这样操作的。
他太低估会/所老板的警惕性，毕竟是游离在灰色地带的产业，总要藏得好才能安身立命。如果随随便便一个谁都能通过这种方式传送进去，那这地方早就让人一窝端了。
实际上，会/所除了地理位置足够偏僻，外部还铺了一张覆盖面积巨大且坚固的结界，在里面的人气息都会被隔断，无法传至外界，自然也就无法通过追踪气息的方式传送。
哪怕真有人找到地方，这层结界也会把没有获得权限的不速之客拦在外头。
铺设结界的人修为不低，长久以来都没人破过这结界。
林雀不知道这些事。他只觉得心头那股憋闷被点燃，直冲上了天灵盖，他想回去，于是便这样做了。
他拿来李咪咪平时用的杯子，用上面残存的气息快速画了个简易传送阵。先是感应方位，一开始他感到有些阻滞，但他怒气上头，也没察觉自己通体灵气似乎比平时要更充沛不少，只是集中精力这么一顶，那阵阻塞感没多久就消失了。
他闭眼凝神，下一个瞬间，他又回到了刚才那个斗兽场上。李咪咪仍在席间，看样子是被唐突出现的林雀吓了一大跳。不只李咪咪，边上离得近的其他宾客也转身侧目。
李咪咪缓过神来，问道：“你刚去哪儿了啊，我找不到你也不敢走……回来怎么是突然闪现的，你是不是踩到什么隐藏的传送阵了？”
李咪咪问题不少，可惜林雀此刻没有心思和他打趣。他甚至没有坐回去，而是就这么站着，看向场中央的方向。
那儿有戚寒枝的气息，林雀甫一传过来，就闻见了。
李咪咪顺着林雀视线，也将头转了过去，随后又向林雀解说起来：“你刚不在，错过不少……刚刚突然来了个年轻人类，喏，就是场上现在站着那个。”
场上站着的，确实就是戚寒枝。只是戴了面具，又披了披风，李咪咪不像他，闻不见戚寒枝的气息，自然也认不出那站着的竟然是他们的老熟人。
林雀蹙起眉头。
李咪咪又说：“他一来，周围观众都沸腾了，你知道为什么吗？我刚打听了一下，他们说这斗兽场从来都是异兽或者妖怪之间厮杀，从来没有人类来过。而且在这里打架的妖怪，总是要把一方打死才算分出胜负的……这人类对上的是一条应龙*后代欸，你说能有胜算吗？那可是有神兽血统的哦？我光是想想都觉得揪心……我们是不是要想想办法救人啊？”
救人？林雀听得都想笑。
果然戚寒枝是真的像刚才在包间里所说那样，愿意为了那个他认定的师父“赴汤蹈火”。
甚至愿意将自己的性命豁出去，用自己的命站在斗兽场中供人取乐——虽然戚寒枝是很强，但对上这里的本就实力不菲的亡命之徒，谁又说得准最终孰胜孰负。
林雀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又或者冷眼旁观就好……却忽然看见场上的戚寒枝往他的方向望了过来。
*应龙：出自《山海经 ·大荒北经》，司掌风雨雷电，天下水系的神、仙、怪也是它统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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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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