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简郁眠还沉浸在睡梦里,季忱盯着他的脸,盖着被子靠在床头,不断回想着自己昨晚的那个梦。
季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在一片安静中缓缓闭上了眼睛,他要去寻找自己的梦。
……
明亮大气的图书馆内,一个长相精致的男人靠在栏杆边,俯视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群。微微卷曲的赤色发丝在他脸上拂动,牵扯出一些漫不经心的懒散笑意。
一个女生不经意往楼上瞥了一眼,瞬间被他出尘的气质和漂亮脸蛋所吸引,捂着嘴兴奋地戳了戳旁边的另一个女孩。她对着同伴耳语了几句,再看向楼上的时候却愣住了,那个男人早已不知所踪。
“Adions先生,能邀请到您是我们的荣幸。很感谢您能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这次画展,请问对场馆布置还满意吗?”
华贵的休息室内,画展负责人左迁穿着一身干净的西装,站得笔直。他有些紧张,但还是尽量稳住了语调。毕竟此刻在自己旁边站着的,是于全世界都享有盛名的油画大师:Adonis。
左迁在很久之前都听说过这号人物。Adonis年少成名,画风偏向于印象派,笔触大胆而细腻,简单的色彩被赋予生动鲜活的灵魂,组合在一起所传达出来的情绪感染力是直击人心的。
一幅画常常能够映射作者的内心世界,有很多人试图对他的作品进行分析,但最后也没能得出什么具体的结论。没有人能够想象到他的内心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而他的创作灵感似乎也永不枯竭。
国内外很多知名画展都曾向Adonis抛出过橄榄枝,请他来演讲,无一例外都遭到了拒绝。他成立了只属于自己的展览,每年固定开放参观名额。
以至于左迁当时听到他接受了此次画展的邀请,差点惊讶地从椅子上跳起来。虽然他仍然没有答应上台演讲,但愿意参展已经是一个很大的惊喜了。
消息一放出去,网上的论坛就立马炸锅了,几千张画展门票在两秒内被一售而空。Adonis好像并不在乎名利与金钱,但这些东西在他的身上却已经泛滥成灾。
如今左迁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神秘画家,没想到这个男人的容颜是如此惊艳,美得几乎有一种雌雄莫辨的错觉,在左迁眼里就跟他的画技一样无可挑剔。
Adonis把玩着一个小巧的酒杯,金属光泽闪烁在他暗紫色的眼眸里,宛如璀璨星河。
“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别紧张,左先生,我很好相处。”
Adonis抬起头,将左迁的神色尽收眼底,露出一个浅浅的安抚性笑容。他没有直接回答左迁的问题,不说满意,只是说没有不满意。
左迁松了口气,他感觉即使这份工作让他阅人无数,自己也很难摸透这个男人的心思。总之上面的领导已经交代了,一定要好好招待Adonis,万万不可怠慢和冷落。
“当然,与您交谈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展览快要开始了,您可以出去看看,相信不会让您失望。”
“是吗?我很期待。”Adonis笑了笑,他站起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左迁:“这上面有我的中文名和电话号码,有事打电话。”
“好……好的。”左迁犹豫了一下,又问:“您需不需要口罩?”
他担心的是,Adonis以如此出众的气质形象出现在流动的人群面前,如果被误以为是哪个明星,引发了骚动,然后再发生踩踏事件就不好了。
Adonis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回复道:“我不和他们在一起观展。”
“事实上,在人群里我就算戴着口罩也很显眼。”
这句话没错,灯光下,他的发色愈加鲜艳。Adonis那狭长的凤眸染上一层薄薄的笑意,他随意地朝左迁挥了挥手,迈开步子走出门外。人走了,空气中却还残留着若有若无的迷迭香味。左迁望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名片上写着的名字和那串飞扬的电话号。
季忱。
时间来到早上九点,一二三四层的大厅内逐渐热闹起来,交谈讨论声不绝于耳。
柔和的灯光投射到白瓷砖上,季忱站在五楼,纤长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木质栏杆上,他很享受这种俯视的视角,能带给他一种掌控全局的感觉。
这里是未开放区域,身后就是监控室,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不知是察觉了什么,季忱轻笑一下,他依旧看着下面的景象,却冷不丁开口道:“出来吧。你真的看我看得很久了,我有那么吸引人吗?”
空气静默着,他竖起耳朵想要去捕捉脚步声,却什么也没有听到。反而是一个影子如同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他的身侧,打了季忱一个措手不及。
季忱扭头看过去,正好撞上那人不带丝毫温度的目光。银白发丝宛若冰雪,淡薄如素的脸上,只有那张微红的嘴唇有些别样的颜色。
立如不败青松,气韵不染凡尘。季忱有一瞬间被勾走了心神,他想,这张脸就应该出现在他的画里,被自己的笔尖所描摹。
“电梯到不了六楼,门也已经被我锁了,你怎么上来的?”
季忱盯着他的眼睛,像是沉溺在了那片青色的深海。他不等回答,继续发问:“或者说,你从一开始就在这里。你是什么人?”
简郁眠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本不打算说什么,但现在却又改变了主意回答道:“任何地方,我想去就可以去。”
这是在哪抄的中二台词?季忱愣了愣,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买票了吗?”
“买什么票?”
季忱哽了一下,他没想到这人长得挺好看,脑子却好像不太清醒。
“你来看画展不买票,这里的安保没那么差吧,没给你这个上古真神拦住?还是说你打地洞钻进来的?”
“哦,原来这里在办画展。”简郁眠并不在意季忱的玩笑话,他若有所思地说,然后微微扬了扬嘴角:“谢谢。”
一阵风吹过,季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场景已经迅速变换。此时他站在一个很暗的楼道里,“安全出口”的字样发着幽幽的绿光,有点瘆人。
季忱认出来这是四楼通往五楼的楼道,他在上五楼之后就把两道楼梯门都锁了,现在看竟然反倒是困住了自己。他紧皱着眉,试探性地拍了几下门,还用力扭了扭门把手,意料之内的无济于事。
他知道自己不会有危险,因为这只是一个梦。
季忱不断提醒着自己,但他完全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种阴暗幽闭的环境,再经历一次还是让人觉得难以忍受。
同时,他不能醒来,也不知道该如何醒来。
季忱望着墙壁,一片死寂中他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格外粗重,那光映在季忱的脸上,他脸都绿了。
“我靠,早知道就不玩「梦境重现」那一套了!”
季忱烦躁地揉了揉头发,盯着“安全出口”的字样,觉得这里一点都不安全。
小的时候,阴阳先生说他感知力强,能够通灵。
季忱对这没什么感觉,但从小记忆力很好,总能记住自己做过的梦。后来他发现,自己可以无限次来到梦里,再体验一遍梦境中发生过的事情。
关于这项能力的具体应用,最开始是梦到自己吃了整整一包好甜好甜的水果糖,这是从来不被父亲允许的,被发现了就要挨骂。
于是他在醒来之后就试着让自己「梦境重现」,当然是成功了。那天他睡了好久,在梦里吃了好多包甜甜的水果糖。
季忱一直记得那个梦,是糖果色的。
糖果色不是单独一种颜色,它是一个缤纷绚烂的色系。
惨绿的灯光晃着他的眼睛,将他从一个梦的回忆拉回另一个梦的现实。季忱有点心慌,他真的很讨厌这种没有正常光亮的环境,用另一种话来说,他怕黑。
“英雄怎么还不来救美啊……”
季忱略带幽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最后又给自己整笑了,自言自语地说:“在这种环境下还能笑得出来,季忱,你真是个疯子。”
真实与虚假混合在一起,让季忱的情绪被割裂成两半。理智驱使他恐惧,而兴奋则来源于他内心深处潜藏的“唯恐天下不乱”的恶劣。
他害怕产生矛盾,他渴望掌控矛盾,他就是矛盾本身。
季忱坐在楼梯上,身后的门传来轻微的“咔嗒”一声响。门被推开,一束明亮的光照射进来,他回过头,看见了站在电梯里的简郁眠。
明明电梯和楼道相隔甚远,并且一个在东,一个在南,它们甚至不在彼此的对面。季忱现在在哪里,而简郁眠现在又在哪里?
他们的对视已经跨越了时空的限制,是错乱的,亦是合理的。因为这是一个梦,不需要什么逻辑,越混乱,才越精彩。
简郁眠站在光里,看不清表情。
“你怎么被困在这里了?小猫。”
前面一句话依旧听起来没什么感情,像是机器在复述台词,但那句“小猫”却莫名地让人感觉他在笑,有些微量的戏谑成分掺杂在里面。
而对于季忱来说,这句“小猫”正像是一个力度不大的巴掌,扇得他一脸懵逼。
他是在跟我说话吧?小猫是什么鬼啊!季忱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但他实在不知道要不要回答,怎么回答,于是干脆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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