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时带着股潮湿的霉味，卫海捻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转了两圈，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倒比风风的体温多了点实感。
他听见院门外传来细碎的布料摩擦声，像是有人拖着什么重物经过。
“醒了？”风风端着碗黑乎乎的东西从灶房出来，水汽在他苍白的脸上凝成细珠，“喝这个，防寒气。”
卫海瞥了眼碗里飘着的不明絮状物，笑眯眯地接过来：“风风亲手做的？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他仰头灌了一大口，舌尖尝到点若有似无的甜，像是用某种花瓣熬的。
风风的指尖在他嘴角顿了顿，替他擦掉沾着的药渣：“别乱走。”
“知道啦，”卫海晃了晃手上的戒指，“你给我戴了这个，还怕我跑掉？”他故意把“戴”字咬得暧昧，看风风耳尖泛起的薄红，像逗只狗一样。
突然有尖锐的哭喊划破村子的死寂，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卫海扒着门框往外看，见西边那间塌了一半的土坯房门口，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正趴在地上，裙摆下露出的脚踝呈现不正常的紫黑，而她身后跟着的玩家正瘫在地上发抖，手里还攥着块扯下来的红布。
【规则3：切勿触碰红色嫁衣】
那他身上这件不算吗？
系统提示音刚落，那玩家手里的红布突然冒起黑烟，他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整个人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硬生生拖向那具红衣女尸。
卫海看得眼皮跳了跳，手腕突然被风风攥住。对方的指尖凉得像冰，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别看。”
“怕我被吓到？”卫海反手勾住他的手指晃了晃，“我胆子大得很。”
他嘴上这么说，却乖乖转了身，鼻尖蹭过风风胸前的衣襟，闻到股陈旧的檀香，“不过听你的，反正有你保护我嘛，风风最好了。”
风风的呼吸顿了顿，才低声应：“嗯。”
日头爬到头顶时，村里的浓雾散了些，露出歪歪扭扭的路牌，上面用暗红的漆写着“喜堂”两个字。有玩家试探着往那边走，没两步就被突然从地底冒出来的藤蔓缠住，藤蔓上开着和卫海找到的那朵一模一样的小蓝花，只是花瓣边缘泛着黑。
“那是什么？”卫海嚼着风风递来的野果，含糊不清地问。
“守墓的。”风风望着喜堂的方向，眼神暗了暗，“别靠近那里，除非……”
“除非什么？”
风风转过头，指尖轻轻刮过他无名指的戒指：“除非你想嫁给我。”
卫海“噗嗤”笑出声，往他怀里倒：“嫁啊，怎么不嫁？不过娶亲得有彩礼吧？你打算用什么娶我？”
风风沉默了片刻，突然抬手凭空变出个木盒子，打开后里面躺着个胸针，雕着海浪纹，浪尖上停着只振翅的风鸟。“这个，”他把胸针往卫海胸前戴，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小时候给你刻的，没来得及送。”
卫海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他明明该觉得这是NPC的剧情设定，却在看到那海浪纹时，太阳穴突突地疼，像有段模糊的记忆卡在喉咙里。他强装镇定地歪头笑：“这么有诚意？那我收下了。”
傍晚时规则4弹了出来：【天黑后不可回应窗外的哭声，无论那声音多像你认识的人】
卫海正趴在桌上看风风劈柴，斧头落下时带起的风都是凉的，看着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个苍老的女声，哭哭啼啼地喊：“小海，娘找你找得好苦啊……”
卫海的动作顿了顿。他根本没有娘，这是系统根据他编造的身份生成的幻象。可那声音太真实了，带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顺着窗缝往屋里钻。
“别听。”风风丢下斧头走过来，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掌心贴在他后颈，冰凉的温度压下那阵战栗，“她在骗你。”
窗外的哭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见指甲刮擦窗纸的声音。卫海却突然笑了，反手抱住风风的腰：“骗就骗呗，反正我有你啊。”他故意往对方怀里蹭了蹭，“风风，你说要是我回应了，会怎么样？”
“会死。”风风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魂飞魄散的那种。”
他倒是想试试，但指尖触到无名指的戒指时，突然改了主意。他打了个哈欠，往床的方向走：“困了，睡觉。”
躺下时他故意往床边挪了挪，留出大半的位置。风风果然如他所料地躺了上来，依旧是那副浑身僵硬的样子。卫海干脆翻个身抱住他，把脸埋在对方颈窝：“今天也借我靠靠，你的味道好闻。”
黑暗里，风风抬手环住他的背，掌心贴着他心脏的位置。卫海没看见，他胸前的衣襟下，那本该存在的玩家编号，正被风风的指尖轻轻抹去，化作一道极淡的银光，融进了那枚戒指里。
窗外的哭声还在继续，卫海却在那片冰凉的怀抱里，很快就睡着了。他不知道的是，风风望着熟睡的他，指尖轻划过他的脸，低声说了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
而喜堂方向，那支缠绕着蓝花藤的红嫁衣，袖口正缓缓渗出鲜血，在地上晕开一道蜿蜒的痕迹，朝着他们的屋子爬来。
窗外的哭嚎声在后半夜突然拔高，又戛然而止，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掐断了喉咙。卫海被惊醒时，风风正站在窗边，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攥着半片染血的红布——正是白天那玩家手里攥着的那种。
“醒了？”风风转过身，指尖的血迹凭空消失，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外面有雾，别出去。”
卫海揉着眼睛坐起来，戒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忽然发现这戒指戴得异常牢固，像是长在了肉里。“刚才那声音……”
“触了规则的人。”风风走过来，替他掖了掖被角，指尖扫过他锁骨时带着凉意，“规则五出来了。”
【规则5：天亮前需将喜堂的嫁衣投入村西的古井，否则怨气会吞噬整个村子】
卫海挑眉：“这是要我们做任务？”他瞥了眼风风，“你知道古井在哪？”
风风点头，却没动：“等雾散。”
后半夜过得异常安静，连虫鸣都没有。卫海假寐时，总觉得有风从门缝钻进来，带着股新娘子用的香粉味，隐约还有人在他耳边呵气，轻声叫“夫君”。他猛地睁眼，却只看到风风坐在床边，眼神沉沉地望着他，像是守了很久的雕像。
“做噩梦了？”风风的声音很轻。
“梦见有人抢我戒指。”卫海半真半假地笑，故意把戒指往风风眼前凑，“你送我的东西，可不能被抢走。”
风风的睫毛颤了颤，伸手握住他的手腕，那冰凉的触感让卫海瞬间清醒。“不会的。”他说得笃定，指尖在戒指上摩挲片刻，“它认主。”
天亮时雾果然散了，露出村西那口爬满青苔的古井，井绳上缠着几缕红丝线。喜堂里的嫁衣不知何时落在了门槛外，袖子已经黑得发乌，像凝固的血。
有两个幸存的玩家也看到了规则5，壮着胆子想去拖嫁衣，刚碰到布料就尖叫起来——那嫁衣像有生命般缠上他们的胳膊，布料下凸起无数根银针，正往他们皮肉里钻。
“别碰！”风风突然出声，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冷意。他不知从哪摸出把铜剪，快步走过去“咔嚓”剪断了缠人的布料，被剪断的地方立刻冒出黑烟，散成灰烬。
卫海看着他利落的动作，突然觉得这NPC的设定似乎太“全能”了点。但他没说什么，只是走上前，学着风风的样子避开布料，拎起嫁衣的领口。
“我来吧。”风风想接过，却被卫海躲开。
“你都保护我这么久了，也该我表现表现。”卫海笑得像只猫，故意用肩膀撞了撞他，“再说了，夫妻本是同林鸟，这种事当然要一起做。”
风风的脚步顿了顿，等他跟上时，耳尖又泛了红。
将嫁衣扔进古井的瞬间，井里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嚎，井水翻涌着变黑，冒出无数泡着的骸骨。手腕却被风风紧紧攥住，那力道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要走了……”
话音刚落，整个村子突然开始震动，破败的房屋化作飞灰，远处传来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副本“婚怨”完成度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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