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喜欢你啊

宋安泣转身去翻帆布包,想找纸巾擦画板上的水渍,脖颈弯出的弧度像被月光晒软的绸带。她的防晒服领口被雨水浸得半透,露出里面米白色的裙子,像朵含苞的花。痛埋看着她低头时露出的后颈,那里有层细细的绒毛,被路灯照得像撒了层金粉,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有句话在心里翻涌着,像要冲破画纸的颜料。

雨越下越大,铁皮顶的响声几乎要盖过人的说话声。宋安泣正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擦着速写本,纸页被雨水泡得微微发皱,上面画的桑梅小兔子像在流泪。痛埋的目光落在她握着纸巾的手上,那被颜料染得五颜六色的指尖,此刻泛着水光,指节处的薄茧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就是这双手,帮她拧开过无数支凝固的颜料管,在她画错线条时悄悄递过橡皮,在甜品店里把桑梅冰喂到她嘴边……那些细碎的瞬间突然像被雨水泡开的墨,在心里晕染开来,浓得化不开。

“阿泣,”痛埋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被雨打湿的琴弦,“我有话想跟你说。”

宋安泣擦速写本的手顿了顿,转过头来看她。她的睫毛上还沾着雨丝,在路灯下闪着细碎的光,眼睛亮得像盛着整个夏天的星光。“什么事呀?”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刚跑完步的喘,像被风吹得轻轻发颤的树叶。

痛埋的指尖攥得发白,指甲深深的嵌进掌心里,带来一阵尖锐的疼。她看着宋安泣唇角那两个小小的酒窝,想起第一次在画室旁的小路上见到她时,她也是这样笑着,捡起她的画笔递给了她。那些日子像被快放的电影,一帧帧在眼前闪过:奶茶店的冷气裹着焦糖香,娃娃机里晃悠的兔子玩偶,颜料管里挤出的紫与黄,甜品店里融化的桑梅冰……所有画面里都有宋安泣,像幅画的底色,浓得再也褪不去。

雨声突然变得很响,像要把整个世界都淹没。痛埋深吸一口气,雨水的湿气呛进喉咙,带着点微苦的涩。“我好像……”她的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好像喜欢上你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挤出来的,撞在雨幕里,连自己都快听不清。痛埋猛地低下头,盯着自己被雨水浸得发白的指尖,鞋尖旁落着的梧桐叶已经湿透,像片蔫了的心事。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像要撞碎肋骨冲出来,她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粗重得像破旧的风箱。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只有雨点敲打着铁皮顶的声音,一下一下,像敲在心上。过了好久,久到痛埋以为宋安泣没听见,或者听见了却不想回答,她的指尖开始发凉,像被扔进了调色盘里的冰水。

就在她想抬头说“开玩笑的”时,手腕突然被轻轻攥住。宋安泣的掌心很暖,带着松节油和白玉兰花混合的味道——那是她身上最独特的味道。

痛埋的心里是一片惊涛骇浪,她慢慢抬起头,撞进宋安泣的眼睛里。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像被雨水洗过的琉璃,亮得让人不敢直视。她的唇角微微扬起,两个酒窝好似比平时更深些,像两个盛满了阳光的小碗。“你说什么?”宋安泣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指尖在痛埋的手腕上轻轻摩挲着,带来一阵酥麻的痒。

痛埋的喉咙发紧,张了好几次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说,我喜欢你。”这次的声音比刚才稳些,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从你把画笔递给我开始,从第一次去画室找你开始,从看你调桑梅颜料开始,从你用金线绣我的帆布包开始,从……从你把桑梅冰喂给我开始。”

宋安泣的睫毛颤了颤,沾着的雨丝掉了下来,像颗透明的泪。她没说话,只是把痛埋的手攥得更紧了些,掌心的温度顺着指尖漫过来,像颜料管里挤出来的暖色,一点点温暖着痛埋冰凉的指尖。雨还在下,铁皮顶的响声里,仿佛藏着无数个没说出口的秘密。

“你看,”宋安泣突然低下头,用另一只手碰了碰痛埋的手背,那里有块被颜料染深的皮肤,是上次调桑葚紫时蹭上的,总也洗不掉,“这块颜色,像不像后山熟透的桑梅?”她的指尖划过那片深色,像在画一道温柔的线,“痛埋,每次你偷偷画我的时候,我都看得见,每每瞥到你的画,我的心跳都像是被画笔戳了一下。”

痛埋猛地抬起头,撞进她含笑的眼睛里。宋安泣的耳后泛着淡淡的红,像被桑梅汁轻轻泼过,她的嘴角扬着,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像盛着没化的蜜糖。

“我还以为你不会同意了……”痛埋抿了抿唇,眼里泛着泪花。

宋安泣的指尖在痛埋的掌心画着圈,“速写本第23页,你把桑梅画在了我的发边,其实我都看见了。”

痛埋的脸突然烧了起来,像被调色盘里的橘红颜料泼过。那页画她画了很久,总觉得差点什么,就蘸了点桑葚汁,在旁边画了颗小小的桑梅,没想到被她发现了。“我……”她想说点什么,却被宋安泣的手指轻轻按住了嘴唇。

“我也是。”宋安泣的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在痛埋的心上,却重得像落下了整个夏天的阳光。雨还在噼里啪啦地下着,报刊亭的收音机换了首更温柔的歌,宋安泣的掌心贴着她的掌心,温度像要融在一起,松节油和橘子汽水的味道里,突然多了点桑梅的甜。

不知过了多久,雨渐渐小了,天边透出点淡淡的光,像被谁在乌云上划开了道口子。宋安泣从帆布包里掏出速写本,是痛埋的那本,她一直替她收着。她翻到最后一页,用指尖蘸了点没干的雨水,在空白处画了朵小小的野蔷薇,花瓣边缘被晕开的水迹浸得发柔,像沾着露水。

“给你。”她把速写本递过来,指尖在“野蔷薇”旁边轻轻点了点,“等雨停了,我们去甜品店老板的后山写生吧,那里的野蔷薇该开了。”

痛埋接过速写本时,指尖碰到了她的,像两滴终于融在一起的颜料。纸页上还残留着宋安泣的温度,那朵雨水中的野蔷薇,像个温柔的秘密,藏在了被桑梅汁浸染的纸页里。

雨停后的傍晚,空气里浮着洗过的梧桐叶气息。宋安泣的手还握着着痛埋的手,两人走在回美术班的路上,帆布鞋踩过水洼的声响像支轻快的曲子。痛埋突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那只玻璃小罐——里面的桑梅干沾了点雨水,紫得发亮。“给你。”她把罐子递过去,指尖碰到宋安泣的掌心,这次她们不会再躲开了。

宋安泣捏起一颗桑梅干放进嘴里,酸甜漫开时眯起眼睛,像只偷吃到蜜的猫。“比昨天的甜。”她含糊不清地说,舌尖轻轻舔了下嘴唇的样子落在痛埋眼里,突然觉得速写本又该添新页了。路过街角的奶茶店时,宋安泣突然拽着她拐进去,“要两杯珍珠奶茶,加双倍珍珠。”她趴在柜台上笑,耳后的红还没褪,“今天的珍珠要像我们没说出口的话,圆滚滚的。”

老板笑着递过奶茶,杯壁的水珠沾在宋安泣手背上,她突然举起杯子往痛埋嘴边送。吸管碰到唇瓣的瞬间,痛埋看见杯里的珍珠浮沉,像两人心里翻涌的甜。“你看,”宋安泣收回杯子,“这样就像间接接吻了。”说完突然转身就跑,银镯子在风里撞出细碎的响,痛埋追上去时,听见自己的心跳比奶茶里的冰块还雀跃。

美术班的梧桐叶落了满地,像铺了层充满生机的绿颜料。痛埋在画架前调颜料,宋安泣从背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上,发梢带着橘子汽水的味道。“你看,”宋安泣指着窗外,“桑梅藤的果子都没有了,掉在地上的都紫得发黑了。”

痛埋转过头,看见宋安泣的速写本摊在窗台上,最后一页画着两个并排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像两条缠绕的藤蔓。影子旁边写着行清隽的字:“桑梅熟了的时候,所有的喜欢都会结果。”字迹落在纸页上,像一片轻盈的羽毛,却带着足够的重量,压着整个夏天的心事,慢慢长成了秋天的模样。

她忽然想起那个下雨的傍晚,宋安泣攥着她的手,掌心的温度像永不冷却的颜料,将那句“我也是”,永远地调进了她们往后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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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九璃思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