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声暗道:糟糕,这时候来劈她,太不公平了。
指尖的痛感还未消失,四时望着那蓄势待发的天雷,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天雷不该劈的是温鹤声么?为何会阻挠她出手?
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雷声轰隆,闪电忽地朝四时跟前劈来,逼的她不得不后退。
鹤声瞪大双眼,有些搞不清状况。
这玩意儿怎么回事?来帮她的,还是在乱劈?
四时却明白了,方才那道天雷是在警告她不要动温鹤声。她瞪过去:“温鹤声,你究竟用了什么法子欺瞒天道?”
“啥?”鹤声气的哭笑不得。这种时候了,不反省是不是自己错了,反倒把过错继续推到别人的身上。劈,给我狠狠的劈她。
她没好气吼道:“我要有那本事,就先把你弄死。”
“你——”
雷声滚动,四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就在此时,天际骤将三道光束。鹤声一瞧,打算开溜。
“温鹤声,跑什么?”
脚刚跨出去,就被一股力道给拉住了。鹤声回头,笑嘻嘻冲浣月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
“是很久不见了呢。”浣月勾了勾她的下巴,随后看向玉光的方向。
鹤声的余光瞟到了,在心中暗暗骂道:真是一个比一个难缠,一个比一个会找事儿。倒了八辈子霉,才会碰到这几位瘟神。
反正也走不掉了,她干脆就地而坐。
她的举动引来三位上神的短暂的关注。很快,四时不悦开口:“你们来做什么?”
“来看看差点犯下滔天大错的你啊。”浣月戏谑道。
四时如今听不得“错”这个字,当即大发雷霆:“我有错,我有什么错?”
她指着温鹤声:“她不该死吗?”
“不该。”
一直沉默的玉光开口,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鹤声不由得扣紧了五指。
随后,四时的怒吼声又响起了,她将矛头对准玉光。“对,就是你,就是你当初逆天而行让她起死回生,所以才惹了后面这么多烂摊子。”
她拍着胸脯,眼眶逐渐湿润。“我四时自飞升后便一直追随天道而修行,日日夜夜参悟天道法则,努力让一切脱离法则掌控的人和事都归到正确的位置上去,可你们呢?你们这些不敬天道的神却告诉我,我是错的。”
“你真的参透天道了吗?”
四时抬眼,眼泪夺眶而出。她逼近玉光,质问他:“我没参透,难道你就参透了吗?你凭什么来问我?”
“天道太过宏大,我参不透,只知在规则之中世间万物都有挣扎的机会,而我们作为神,不当去干预每一个努力脱困的生命。”说罢,玉光飞快看了眼鹤声。她正低头玩石子,看起来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早就风起云涌了。
头顶的天雷未有离开的意思,玉光示意四时看去,温声道:“天道的确给了你指引,只不过你会错意了。他并不想杀温鹤声,之所以劈她,不过是她在历练之中逐渐具备了飞升的资格,天道在考验她罢了。”
泪眼婆娑的四时愣住,转瞬惊疑地看向温鹤声,她也正目瞪口呆着。
真是诞谩不经啊,一个该死之人,竟然具备飞升的资格。四时突然觉得追随了年年岁岁的天道像个笑话,什么大道规则,什么天地秩序,好像也没有那么值得人敬仰了。
她心中有某个东西,正在一点点坍塌,她感到疲惫,从未有过的疲惫。
这也是浣月第一次见到失魂落魄的四时,曾经那么骄傲的她,终于摔倒了。
她应该对此感到开心的,却偏偏跟着难过起来。
*
鹤声再度踏上去皇城的征途时,浣月去了又返,追在她身后道:“温鹤声,你可以啊,修为提升了不说,还得到天道的认可,就是不知你到时会飞升成仙,还是一举成神啊。”
聒噪,实在聒噪。几个瘟神好不容易都走了,她为什么还要回来?鹤声蹙着眉头,越走越快。
“你走那么快做甚?”这一问,前面人的双腿抡的堪比车轮子。浣月不乐意了,闪现过去阻了去路,“我是瘟神么?你跑那么快。”
“嘿嘿,赶路,赶路而已。”
“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我问你,”浣月抓住衣领将人给拉过来,眼神直勾勾的,“愿不愿意做我的弟子?”
鹤声叹了口气:“我不是早说过了嘛,不愿意。”
“温鹤声,你有些不识好歹了。你知道能被上神收为弟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么?”
“知道。”鹤声揪着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我连他的徒弟都不乐意做,你的我更不会做了。”
这是什么话?浣月刚要“教训”她,她又道:“你有霜华姐姐那么优秀的弟子还不够吗?”
“做人做神,都别太贪心了。”她拍拍浣月气呼呼的胸脯,以表安慰。
“成为上神的弟子,可保你飞升更加顺利。”
浣月依旧不肯放弃,这么好的苗子,怎能说放过就放过?其他人不乐意收徒弟,她可乐意的很,万一哪天她活够了,这一身修为至少还有人传承,天下地下也会布满她的美名和神秘传说。
想想就特别满足。
可是鹤声说:“我不想成为你们谁的弟子,也不想成仙成神。”
她的目光很坚定,好像谁都不可撼动。浣月终于明白,这是块硬骨头,一时半会很难啃下来,因此感到有些失落。
翌日晌午,终于赶到皇城,鹤声找了个间客栈落脚,闲来无事就出去逛了逛,发现城中安居乐业,并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没,也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她想:难不成那日猜错了?
*
四时近几日很消沉,把自己关在神殿中不吃不喝,不闻不问,每日雷打不动的群神议事取消了不说,连天门宗的守护结界松动了都懒得管。
玉光认为这是一个机会,虽然有些趁人之危,但比起远古法器碎片的来源与去处,趁人之危实在算不得什么。
他派两只神兽去天门宗查探,一连盯了三日,都只见到储知贞没事就往剑炉跑,造了一把又一把的破剑,发了无数次火,然后又命人重新铸剑。
如此循环往复,没什么特别的。
玉光感到纳闷:“他就没其他的事可以做了吗?为什么非要执着于铸剑?”
“有啊。”当康没精打采答道,“安排其他宗门的弟子去人间界交换着巡逻,寻找妖族的下落,就是不安排自家弟子去。”
“哦,对了,他这里好像有些问题。”当康指了指脑门处。
“怎么说?”他是记得,温鹤声走的时候提醒过他,储知贞不太对劲。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四时严防死守,他根本没有机会下手查探。
当康想了想。他记得有一天储知贞从剑炉离开后回到小清轩,在房里疯了似的嚷着要去找温鹤声,要让她重新成为自己的妻子,然后就自己甩了自己两个大耳刮子,看得当康和领胡一愣一愣的。
他们本想趁机进入他的识海一探究竟的,谁知储知贞突然拉开门,怒气冲冲往他爹的院子里去了。在他爹的院子里,他自己骂自己是蠢货,是废物,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还说迟早要把自己从天门宗宗主的位置上给掀下去。
再然后,他又跑到剑炉去了,在里头指指点点,一会儿骂弟子铸的是废铜烂铁,一会儿仰天长叹,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玉光听的眉头紧蹙,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沉声道:“罢了,我试着探探。”
玉光立即开启识海追踪术,将天门宗里里外外查了个遍,除了那个剑炉以外,一切照旧。
他又追踪到小清轩,发现储知贞正盯着一幅画像发怔。
稳了稳心神,他看清那上面画的竟是温鹤声。栩栩如生,明媚热烈,这是他从画像上看到的她的样子。
储知贞抚摸着画像上的人脸,喃喃道:“鹤声,我真的好想你,你到底在哪里?”
玉光顿感不适,抬手想施法烧了那画像,却犹豫了。
他继续通过神识察看储知贞的一举一动,可半个时辰过去,储知贞除了对着画像诉说脉脉思念之情,便再无别的异样举动。他险些怀疑,两只神兽是不是看错了。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都过去了,储知贞还抱着画像诉苦,中途还哭了两次。玉光着实有些累了,收手让两只神兽明日接着盯,他不信那个剑炉没有秘密。
妖族的事情还没个准信呢,四时如今撒手不管,他得继续查下去。
拿起案几上雕刻了一半的木偶时,玉光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当康悄悄对领胡说:“比起储知贞睹画思人,主人天天种桃树,刻木偶像,也没好到哪里去。”
领胡点头:“温鹤声为什么不肯回来?她以后都不回来了吗?”
“我哪儿知道,她铁石心肠说走就走,我还特意找她解释了当年的事,你猜她怎么说?”
“怎么说?”
当康学着鹤声当时的神情和腔调:“深仇大恨,我没那么容易放下。”
刚说完,他就感觉有一股威压之气逼来。小心翼翼看去,是正在雕木头的玉光,死死盯着他,警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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