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趁着师尊和点星辰不在,凌霜华独自走出青霜苑,登上山头。
风呼呼往脸上刮,本就重伤的身躯逐渐力不能支,致使凌霜华就地坐下。
山的另一头还是山,中间隔着一条江,江水奔腾,长久不息。凌霜华就这样静静地盯着对面的山峰看。
许久过后,对面传来声声兽鸣,凌霜华蓦然回神。
有群鸟从林间乍然振翅,乱作一团后又朝着不同的方向散去。一群狮子从树林里有序钻出,缓缓来到山崖边。
它们分别朝两边退去,让出中间的小路,一头雄狮从后面走出。
那小小的,有些模糊的身影令凌霜华震惊,一改前些日子的颓靡,挣扎着起身,摇摇晃晃走向悬崖。
风掀动的她站不稳,脚下的碎石接二连三滚落江水中。
对面的雄狮发出声吼叫,往后退去,铆足劲跃起,涉过江水来到她身旁。
它曲下双腿,匍匐在凌霜华的脚下。凌霜华迟疑伸手,摸了摸它的额头,它蹭她的手指,当做回应。
凌霜华突然哀泣。
师父在世的时候,常带着她去山上寻找做乐器的木材。有一天,她和师父撞见一头小狮子,倒躺在树下,气息奄奄。
她上前摸了摸小狮子的皮毛,软糯糯的,当即就生出了带它回家的念头。她求师父:“它好可怜,我们救救它吧。”
师父是个温柔慈悲之人,见不得谁受苦落泪,便抱着小狮子回到门内。
凌霜华寻了兽奶给小狮子喂下,日夜悉心照料着,小狮子终于一天天好起来。
直到有天清晨,她听到隔壁房传来啼哭声,推门的那一刻,她看到师父怀中多了个婴儿。
透过师父的目光,凌霜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师徒俩默契地保持沉默,继续抚养婴孩儿,并给他取名——凌小山。
凌小山两岁的时候,身体突然生出异样。经多见广的师父一眼就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于是在房中苦练出一道符,打入凌小山的体内。
师父走的那一天,拉着凌霜华嘱咐:“他是你的家人,一定要照顾好他。”
凌霜华谨遵师父的遗言,教他读书习字。可仙音门擅音律,凌小山怎么也学不会,凌霜华就给他寻来一把剑,他欢喜至极,日夜勤学苦练,终有所成。
她像个长姐一样爱护着弟弟,为他铺路,无数个深夜都在想着要把仙音门交到他手中。
可最终愿望落空。
凌小山被群妖撕咬的画面凌霜华历历在目,她后悔过,自责过,祈求过上天把师弟还给她,幻想过师弟如果还活着,将会在哪里重逢。
风吹走了泪。
凌霜华紧紧贴着雄狮的额头,低声唤道:“师弟,师姐真的好想你。”
泪珠子顺着狮子的鼻梁骨掉落,它迫不及待化作人形,将师姐紧紧抱住。答道:“师姐,我也好想你。”
两个人哭作一团,在山巅吹拂的风里。
凌霜华捧着他的脸,一寸一寸抚摸着,确认着,终于相信,她的师弟真的回来了。
“那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凌小山想了想,说道:“那日他抱着你离开后,有一群狮子冲进妖群互相撕咬,搏斗,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那群狮子突然将我围住,等我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变回了狮身。”
“师姐,它们也是我的家人。”
凌霜华点头:“我知道的。”
“你和师父很早以前就知道我是狮妖了对吗?那道符也是为了让我一直保持人形?”
“这些都不重要了,小山。”
“师姐......”凌小山重新抱住她,趴在她耳边有些难过地讲,“我不能替你守护仙音门了。”
“没关系,小山,你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可是师姐,我真的好舍不得你。你呢?也会舍不得我吗?”
对面的狮群突然发出召唤的吼声,凌小山摸着她的白发,目光里尽是流连不舍和心疼。
凌霜华擦干他脸上的泪痕,挤了个笑:“你是我的师弟,我当然会舍不得你。可是你已经找到真正的家了,师姐不能那么自私。”
凌小山的心撕裂一寸。他多希望她可以自私一些。
召唤声再度响起,他不得不变回狮身,一步一回头,依依不舍地与她告别。
他奢想着,她可以说一句:小山,留下吧。
只要她开口,他就一定会为她留下的啊。
可是凌霜华没有开口。她跪坐在地上,整个人白惨惨的,叫人心生痛楚。
凌小山突然转身,奔过来用额头碰了下她的脸颊,然后退回到崖边,重新涉过江水,回到狮群之中。
狮群领着他往林子走,他没有回头,也怕回头。
凌霜华却再也控制不住了,拖着伤躯来到悬崖边,大喊呼唤:“师弟。”
雄狮在林中顿了顿,耳畔只有那一声声师弟在回荡,它没再等到别的答案,于是向着林子更深处走去。
雨过天晴的人间界正慢慢恢复往日生机。
鹤声离开皇城后一路走走停停,遍寻不平事。途径一座小城时,又遇到了原先在清河县说书的老先生,老先生一眼认出坐在宾客中剥花生米的她。
“小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老先生拎着茶水过来,给鹤声满上。
鹤声道了声谢,笑说:“是啊,没想到我们这一老一少的缘分还挺深。”
这话逗的老先生哈哈大笑。他瞥见她身后斜背的伞,眯着眼道:“姑娘不是寻常过路客吧?”
“哦?何以见得啊?”
“你身后那伞看起来就不是凡物。”
鹤声滞住,掀眼看向老先生。老先生自在喝茶,一举一动之间似乎并无任何不善。她道:“您这双眼也不寻常啊。”
老先生不知从何处掏了把伞子出来,一边扇一边起身:“老朽这眼,阅人阅物无数。”
一晃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鹤声忙追出去,只见人群中一个摇着扇儿的老头儿咿咿呀呀唱着:“要寻那世间不平事,你就尽管往北走,往北走。”
“这老头儿,神叨叨的。”鹤声喃喃道,心思一转,跟了上去。
“老先生,等等我。”
老先生回头,有些诧异:“姑娘还有何事?”
“您可是要往北边走?我们可以结伴同行啊。”
鹤声同老先生一起买了俩便宜的马车,一个坐左边一个坐右边,就这样慢悠悠行在通往北边的道路上。
老先生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如实答了。她问老先生叫什么,老先生摸着胡须:“我没名字,大家都叫我书老,你也可以这么叫。”
“那敢问书老去北边做什么?换个地方说书吗?”
书老扬起赶马的鞭子朝鹤声脑袋上轻拍了下,正色道:“当然是天南海北地搜集故事啊,不然我拿什么吃饭?”
一晃个把月过去了,两个人长途跋涉太久,都变得灰头土脸的。但令鹤声感到的神奇的是,书老一大把年纪如此折腾,竟还能坚持,比她这个年轻人还能熬,她不禁开始怀疑他的身份。
“您该不会是神仙吧?”她牵起他的袖袍抖了抖,“仙风道骨的。”
书老哈哈哈一笑,只道:“进城咯。”
鹤声抬头,只见城门上写着两个大字——土城。
最开始,鹤声并不能理解好好一个地方为什么非得叫“土城”,直到进城后吃了一嘴风沙,她才终于认可那个土里土气的名字。
城里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裹着头巾,围着面巾,鹤声和书老也入乡随俗,把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寻了个客栈先落脚。
快到晚膳时,鹤声去寻书老,发现那老头儿根本不在房里,于是去街上寻找。找着找着,在一家茶肆发现他口若悬河,眉飞色舞的身影。
真是走到哪儿都不忘赚钱啊。
鹤声扭头回去。
土城的风沙大,没一会儿衣服上都沾满了砂粒,鹤声边走边拍,突然被一群小孩给撞了出去。
她倒在身后卖头巾的摊子上,茫然地盯着那群一闪而过的小身影。
摊主是个姑娘,将她扶起来后重新支好摊,说道:“是城中的小乞丐们,天天为了一口吃争的头破血流,前几日还死了两个呢。”
鹤声深感震惊,转瞬又觉得这实乃人间常事了。不是每个角落都如皇城那般富足,就比如这土城,立于西北交界之处,西边不愿意管,北边也嫌弃它,所以城中没个秩序,老百姓各管各的,死不死人的也没所谓了。
“那些孩子是逃难过来的,还是土城没了爹娘只能出来乞讨的?”
“都有。这不,前两日就又新来了一个么。”姑娘用眼神给鹤声指了个方向。
鹤声顺着看去,只见街对面的包子铺跟前站了个十来岁的小男孩,脏兮兮的,可叫人嫌弃了。
小孩看了眼鹤声,用手给她指了指前方,然后一溜烟钻进人群里。
鹤声一头雾水,却鬼使神差跟了过去,顺带还买了个几个包子带上。
小孩带的路越来越偏僻,鹤声很快听不见街上的人声和叫卖声了。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小孩儿,你要带我去哪里?”
小孩回头看她一眼,立马拐进一座破庙里。
这篇文写了这么久,只上过一个pc榜,在榜单上也只涨了一个收藏,零零散散的收藏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多个,根本够不上第二个榜单,该想的办法也想了,实在救不起来,很难过,但也在意料之中。
我有时候都在想,或许它到了别人手里命运应当会不一样吧,是我还没有那个能力将它创造的更好,真的很抱歉。
从今天起,把它改回原来的名字,反正已经差到极致了,一个名字也影响不了什么。后面也不一日3000字更新了,每天能写多少就更新多少,实在没那个精力那就休息,现在还做不到完美,但会把该走完的路认真走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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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 7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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