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阑与和阳之间隔着西鄞,陆清羽知道洛镜湖急于去玄水宫,便也没有想要留她在西鄞歇一阵再走,倒是洛镜湖先提出这事了:“陆公子,镜湖现在一心想去和阳,路经贵宝地,便不多做停留了,待此间事了,再去贵府拜访。”
陆清羽惊讶于一向清冷的洛镜湖居然会说出这番客气话,片刻后才道:“陆某恭敬不如从命。”
西鄞虽然不是很大,但还是比较富庶繁华的,街道宽阔干净,屋舍林立,酒楼铺子比比皆是,作为西鄞城的武林领袖,名满江湖的“世外仙人”,陆清羽的名字在城中几乎是家喻户晓的,加上他本人的神仙气韵,见上一眼便忘不了,何况这一回,身边还有个霜雪之色的女子,这两人同行,更是令人移不开目光。所以,两人自进城以来,便是在旁人的注视下走过来的。旁人的各种各样的神色就很耐人寻味了,老人与小孩呢,或者惊讶,或者欣慰,年轻男子和年轻女子呢,或者艳羡,或者嫉妒,总之一句话,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心思,但也仅限于心思而已,他们是绝对不会动什么歪念头的,洛镜湖在西鄞虽不如陆清羽出名,但很多江湖人士都知道她,赫赫有名的"冰雪美人",武林四大世家之一洛家的三小姐,一般人是绝对不敢动这两人的,不仅如此,众人看着看着,竟然硬是瞧出了几分相配的感觉。
被人注视着,陆清羽倒没觉得怎么样,但洛镜湖却有些不自在,目光微微低垂。两人并排牵着马行走,陆清羽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的不自然,微微侧过头问道:“你怎么了?”
洛镜湖抬头看看四周,又迅速收回目光:“没什么。”
陆清羽心下也猜了个大概,但也没说破,笑笑,两人继续前行。
出了城以后,路上也有一些行人,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一处简陋的小客栈,就坐落在路边,陆清羽说:“我们先坐下吃些东西吧。”洛镜湖同意了。
客栈里的客人不多,稀稀疏疏的,这两人一进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跑堂的伙计赶紧过来满脸堆笑地招呼:“两位想吃点什么?”
“来几样小菜,一壶茶。”
“好嘞,两位稍等。”小儿说完,立刻去备菜了。
菜上来没多久,客栈里的一个客人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满嘴酒气地说:“美人……来……陪爷喝一杯……”
洛镜湖皱眉,起身换了个位置,那人还不依不饶地绕过来:“来……赏个脸……”
洛镜湖抬首,横眉冷对,手指握紧了手中的茶杯。那人不耐烦,伸手去抓她的手,洛镜湖正要动手,忽然那只手停住了,她侧头看去,只见陆清羽用筷子夹住了那人的手腕,那人痛得五官扭曲,却死活挣脱不开。
陆清羽素来温和的眸子此刻如浸冰雪之中,寒意凌人,冷声说:“道歉。”
那人赶紧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姑娘……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饶了我……”
洛镜湖向陆清羽使了个眼色,后者松开筷子,那人如获大赦,逃也似的离开了客栈,陆清羽放下那双筷子,从筷笼里重新抽了一双。
“谢谢你!”洛镜湖道谢。
“不必言谢。”
两人吃完饭,正要出去,忽然听到一阵争吵声,回头看去,见识店里的两个桌上的两个人吵起来了,一个人说“这酒是我先叫的”,另一个人争辩道“明明是我先叫的。”
两人争吵不下,一把将伙计拉过来:“你说,是谁先叫的?”
伙计有些害怕,面露难色:“这……两位客官都是来吃饭喝酒的,和气最重要嘛,要不,您二位一人一半?”这酒客栈里就剩下这一壶了,所以他才这么为难。
其中一人将伙计重重一推:“去你的!”
伙计一个没站稳,往后踉跄了几步,跌倒之际,后面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耳边传来一道温和的声音:“没事吧?”
伙计站稳脚步后,转头见是那位神仙般的公子,连连道谢:“没事没事,多谢公子。”话音刚落,便见到吵架的那两人一个抄碗碟,一个举酒壶,眼看马上要打起来了,伙计连忙上去挡住两人:“两位不要吵架,不要吵架,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那两人哪里肯听他的,拿起桌上的东西就开始向对方砸起来,可怜伙计一脸的哭丧之色,这两人这么个打法,客栈的客人都跑光了,东西也被砸了不少,老板回来一定会骂死他。
一个酒杯飞了过来,陆清羽一手接住,他暗暗皱眉,这两人实在太过分,这店都要被他们俩毁了,他正要动手,眼前红影一闪,身边已不见了洛镜湖。红影瞬间便至那两人之间,片刻便将两人分开。
那两人正打得兴起,冷不丁插进来一个人,自然不高兴,嚷嚷道:“你谁啊?”
“你们要打出去打。”洛镜湖冷声说。
一人冷笑道:“看你是个漂亮姑娘家,大爷我给你个机会,赶紧走,不然若是伤着了,大爷我可不会给医药费。”
洛镜湖缓缓转头,一字一顿地说:“要打出去打,不要耽误别人做生意。”
“谁管你生意不生意,今天大爷没喝到酒,想砸便砸了,让开。”他一把推向洛镜湖,洛镜湖闪身一退,退至两人后方一尺之处,伸出双手,一边一个,将两人扔出门外。那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上,一转头,看见洛镜湖跨门而出,一脸的冷厉之色,两人爬起来,正要大骂,却见洛镜湖忽然一笑,手上把玩着一双筷子,蓦然出手,那两只筷子急速射来,穿过两人的衣服,将他们一路往后拖,最终分别被钉在两棵树干上,两人扭了半天,终于挣脱开来,惊魂未定,却见洛镜湖一挥手,那两只筷子脱离树干,又回到了她手中。
“还不快滚!”
那两人哪里还敢再吵,一溜烟跑了。
两人回到大堂,见伙计哭丧着脸清理着碗碟碎片。
“可恶。”
陆清羽走上前,掏出一锭银子,对伙计说:“小二哥,砸了你的店,这些银子拿去置办些新的吧。”
伙计有些呆了:“这……这不关你们的事啊……”
陆清羽微笑道:“我们看见了,就关我们的事。”
一旁的洛镜湖心里暗觉好笑,这个陆清羽,真是神逻辑。
陆清羽走过来,见洛镜湖倚在门边,下午温和的阳光映在她身上、脸上,平白添了分柔和的味道,他淡淡一笑,温声道:“走吧。”
两人出了客栈走了没多久,便已经日近黄昏了,眼看太阳即将落山,陆清羽说:“马上就天黑了,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洛镜湖点头同意,此刻两人已经身在树林里,树木遮挡光线,令林中比外面更加暗沉,只不过这里的树木栽种得并不那么密集,所以马速尚可。
骏马奔跑之时,忽然前边出现一条火焰,火焰借助枯枝落叶,瞬间蹿高,前路顿时被截住,眼看两匹马就要冲进火焰里,两人立即拉住缰绳,最大限度地降低速度,同时陆清羽一掌击出,前方连成一条的火焰居然被掌力冲开一个缺口,两匹马跃过这个缺口,速度慢了下来,然而前面又出现一条火焰,陆清羽依法炮制,跃过去之后,终于停了下来。两人环顾四周,见自己已经被火焰包围了,且火焰圈在缩小,所幸此刻无风,火焰圈缩小的速度还不快。陆清羽低声说:“洛三姑娘,我以掌力冲开火焰,你跟在后面。”
“你要小心附近有人放暗器。”
陆清羽一掌挥出,前方地上的落叶连同空中的枯枝瞬间被冲开,中间没有了可燃物,自然也没有了火焰,两人马鞭重重落下,两马一声嘶吼,四蹄迈开,穿越层层火焰。
一支弩箭飞射而来,对准的却是洛镜湖骑的那匹马的马腿,洛镜湖听见弩箭破空之声,手中马鞭一挥,卷住弩箭,顺手甩了回去,只听得“砰”地一声,像有什么物体重重摔在地上,陆清羽听见声音,心下担忧,回头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瞬的工夫,便有弩箭向他的胸膛直射而来,他何等敏锐的听觉?正要仰头躲过,忽然想起若是他躲过了,这箭就该射中身后的洛镜湖了,在他犹豫的千钧一发之际,洛镜湖甩出去的穿云链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绕过陆清羽身侧,卷住那支弩箭,同样扔了出去,又是一个人的落地之声。前方已无火焰,两人勒住马,停了下来,此时天色几乎全黑,并不那么容易发现埋伏在林中的敌人。
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对方再次出手,两人缓缓前行,同时警惕四周的动静,然而走了老长一段路,都没有再发现什么,两人便加快了速度。月亮出现之时,树木渐渐稀疏,旁边出现了一些不高的山,月光下,视野变得开阔,两人翻身下马,牵着马,走进一个山洞。月光刚好照到洞口,再进去一点便黑漆漆的了,陆清羽打开一个火折子,轻轻一吹,眼前就稍稍亮了起来,隐隐约约看见山洞里有些石头和一些干枯的树枝及叶子,这正合两人心意,他们将枯枝树叶堆在一起,以火折子点燃之后,便靠着石头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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