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玄水宫,景逸在湖心亭里摆好古琴,调好音后,便着手轻弹。水靖和坐在他对面,双肘撑在桌上,双手交叠,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景逸,他如墨的长眉轻舒,含星的双眸微敛,神情专注又迷人。琴音绕耳,她的目光渐渐变得痴迷。
一曲终了,余音犹自回荡在耳畔。
景逸抬眸,见对面的水靖和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目光有些涣散,嘴角还挂有一丝浅笑。他低下头,觉得自己的装束并无不妥,便轻轻唤了一声:“靖和。”
水靖和被这一声唤回思绪,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起来。
“怪不得。”她喃喃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景逸说。
“怪不得什么?”景逸有些好奇。
“清风公子名动江湖,令无数女子倾心,连我也不能例外,这副容貌,果真是世间无俩,连那三人也是比不了的。”
景逸失笑,情人眼里出西施,此话诚然不假。
“你笑什么?我是说真的,陆少主太素,容三公子太艳,冷大爷太狂,不如你,都不如你。”
景逸低头扶额,然而怎么也掩藏不住唇边的那抹笑意。
水靖和语气忽然一变,带着几分叹息之意:“我想起今日在妙音坊前见那雪露姑娘看你的模样,与我适才看你的模样相似,心下感慨,若我如她一样只是个普通女子,那么,也不会有今日这场景了。”
景逸起身,步至她身后,双手搭在她肩上,将她轻轻揽靠在自己身上,声音低沉又温柔:“上天让你我相遇,这是缘分使然。”
“那你说,当年是你先动心,还是我先动心的?”
景逸的目光忽然变得空濛而悠远,仿佛回到了当年的桃花林:“自然是我先动心的。”
水靖和却反驳道:“不对,我在遇见你之前,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出色的男子,而你就不同了,此前你就见过顾小姐和洛三姑娘,按说见过她们两人之后,应不至于一眼就对我动心的,两相比较,是我先动心的。”
“当年,是我先看到你的,未见其面,却已倾心。”
水靖和微微转身仰头看他,道:“我是第一个让你倾心的人吗?”
景逸未有任何思考便答道:“是,也是最后一个。”
水靖和忽然笑了,像孩子般天真明媚,笑着笑着,眼中却渐渐漫上一层叹息之色,景逸察觉到异样:“怎么了?”
“与你在一起,便觉得岁月静好,可这些时间以来,外面发生的事情却总叫我觉得害怕,我害怕……哪一天醒来,突然再也看不到你,再也看不到这太平江湖了。”
景逸坐到她旁边,问:“还记得我们之前曾想过江盟主可能与圣域有渊源吗?”
水靖和点头:“记得啊。”
“我想,与其空等,不如,我们去找江盟主问个清楚。”
“可江盟主他会说吗?”
“最坏的结果就是他与此事无关,或者什么都不说,这与现在的情况也没什么不同。”
“也行,那我们等汐雨回来之后便去找江盟主问个究竟。”
“汐雨那边,到底能不能探到他们的来历?”
水靖和想了半晌,一字一句地说:“我想好了,如果汐雨带不回什么消息,我也想去一趟鬼域。”
景逸倒是有些不理解了:“我倒是从来没有见过你如此执着的样子,这些事可跟你没什么关系啊。”
水靖和眉间愁云隐现:“可现在这个情形,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这事我总得弄清楚。”
“你若要去,我便陪你一起去。但在此之前,我们得知道鬼域在何处。”
水靖和叹了一声:“这才是最麻烦的。”她起身,“我们再去藏书阁找找看吧。”
这一次,他们仍只找到只言片语,大致是说鬼域又叫迷域,是极西之地,其风俗□□分源于中原,部分有别于中原。
离开藏书阁,水靖和在门外立了半天,心中的某个想法渐渐坚定,朝明昭曾经闭关的别苑走去。景逸也没多问,他大概猜出了水靖和的想法。
别苑屋里的陈设比之玄水宫的各处亭台楼阁要简单一些。屋里久无人居住,明昭此前又吩咐过不许别人进来,所以后来也无人打扫,积了不少灰尘。里面除了简单的生活设施,另有一些瓶瓶罐罐,水靖和更想找的是书,所以暂且没管这些瓶子,她四处翻找,看是否可以找到关于鬼域的信息。景逸随手拿起几个瓶子看了看,闻了闻,但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他放下后,便帮水靖和一起找。
“景逸,你过来看一下,”水靖和手上拿着一本翻开的书册,“这是从柜子的最角落里找到的,好像有两页被撕掉了。”
景逸接过已然泛黄的书册,摊开的两页中,明显有着被撕掉两页的痕迹。他从前往后翻看了一下,说:“这是一本医书,确切地说,是医毒之书。”
“医毒?”水靖和略有疑惑,“那些日子里,明宫主幽居此处,难道是在研究这些?”
“明宫主那时候在做什么事,你不清楚么?”
水靖和摇头,眼神黯了一下:“她令我管理好宫中一切,不必过问她的事。”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一下:“你对她多少也应该有些了解,她说不必过问,便是禁止过问。她还在宫中的时候,这个院子除了她和四位前护法,再无人来过。后来她离开了,这院子也就空了下来,我也从未让人来清扫。”
“真是个怪脾气的人,”景逸沉吟着,“宫中有大夫,又何需她亲自研究这些?”
水靖和心中一动,一丝不易捉摸的念头迅速掠过她的脑海,她想细细琢磨一番,却发现怎么都捕捉不到了,只得暂且放下。
除了这本书册,两人基本上也没找到其他有价值的东西,景逸打量着那些小瓶子,水靖和将这些瓶子一一打开,说:“都是空的,看来今天是没什么收获了。”
景逸沉思了片刻,忽又说道:“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至少,我们知道了鬼域在极西之地。”
“极西……”水靖和念叨了一句,说,“走,再去一趟藏书阁,那儿有地图。”
水靖和一进阁,便径直往一处角落而去,从书架中抽出一块折叠起来的旧绢布,露在外面的部分已然泛黄,她展开绢布,指着中间说:“这里是中原大地,往西,便出了中原,再往西,便是一片海域,人烟稀少。”
景逸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地图的标注到了海域这里便没有了,后面尚有绘制,但没有了文字,海域过去一段虽未标注,但画了几棵树,想来是一片森林,森林之后,便没有了笔绘,西边的这一块,算是到了尽头。
水靖和说:“地图到了这里就没有了,是不是那片森林里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景逸只是低头盯着地图,一动也不动,对她的话恍若未闻。
水靖和用手碰了碰他:“景逸。”
景逸回过神来,说:“我在想清风楼里的书册对于迷域有没有记载。”
“想起来了吗?有没有?”
景逸看了一眼满屋的书,叹了口气:“楼里的书,不说全部,我看了也有大半,可惜,在脑中搜寻到的东西,也跟在这儿得到的差不多。”
水靖和也沉默了,片刻后,她忽然抬头问道:“你父亲可有写手记的习惯?”
景逸看着她,眼中露出疑惑的神情,然而只是一瞬过后,这疑惑便被了然取代:“你是说,家父的手记中可能对此有记载?”
“我只是猜测,毕竟谁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去过鬼域,”水靖和拿起那块绢布地图,扫了一眼刚刚看过的地方,“我就是奇怪,江盟主忽然有了退位之意,接着江湖便有三宝现世,前有谢女侠不见踪迹,后有明宫主退隐不闻音信,你真的觉得,这些事之间没有一点关联吗?”
“我确实也怀疑过,年岁渐高,意欲隐退,无可厚非,但像谢女侠和明宫主这样转眼踪迹全无的也确实令人不解,”景逸手指轻轻点着太阳穴,“还有这段时间发生的几件袭击事件,失踪事件,的确有些反常。”
水靖和望向他:“现如今可能知道个中情况的,大概只有江盟主了。”
“直接去问江盟主,他就算知道,也未必愿意告诉我们,所以……”景逸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水靖和会意:“遂他的意?”
“他若真有事,又心急,退位之后大有可能会做些什么。”
水靖和笑道:“他虽有退位之意,但上次武林大会中断,武林盟主竞选之事也搁置了,众人仍然默认他的盟主身份,你又要以什么理由提出这事呢?依我看,直接问他也许还来得快些。”
“那就依你所言,我们去问问江盟主。”
水靖和略一点头,然后又问:“若是问到了些什么,你有何打算?”
景逸转头看她:“你猜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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