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靖和一笑:“何时动身去承德山庄?”
“不急,我先回一趟桐州,查一下家父的手记。届时,直接从桐州去承德山庄,”景逸脑子里思量了一下,“最多十天。”
“好,”水靖和立刻回应,“十天以后,我在玉河等你。事不宜迟,你立刻回桐州吧。”
有了计划,景逸也不多做停留,当下便快马加鞭离开了。
汐雨回来的时候,神情比以往憔悴了些,只有一双眼睛还有些神采,她开口第一句话便是领罪:
“宫主,属下无能,未能查到他们的底细。”
水靖和明白这事的难度,早有心理准备,闻言也没有太失望,宽慰道:“无妨,他们隐姓埋名藏匿在此,岂是那么容易就能查清楚的?况且,前些日子正是因为你报信,容家才躲过一劫,你且先回去休整一番吧。”
汐雨并未立刻退下,继续禀报:“虽未查清他们的底细,但也并非全无收获。”
水靖和立刻凝神,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大概是由于袭击容家失败,前些天那姓崔的有些心急,又出去了一趟,与同伙密谋,接下来可能会对承德山庄出手。”
“什么时候?以什么手段?”
汐雨低下头去:“没有具体说是什么时候,只听他们说要尽快,至于手段,并未明说。”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水靖和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你休息期间,不必过问宫中事务,待调整好了,随我去一趟玉河。”
汐雨离开之后,水靖和手指轻轻敲击着栏杆,目光投向湖面。
也许该早些动身去玉河了。
汐雨用了两天时间休整,出来之后,整个人精神焕发,水靖和嘱咐流星和泠风留守宫中,然后带上涵雪和汐雨两人前往玉河城。
路上,涵雪问起前事:“宫主,圣手门那边可有消息?”
水靖和摇摇头:“并未有消息传来。且先看看那帮人对承德山庄有什么动作吧,此番事一过,我便去圣手门拜访。”
一路平安无事,快到玉河城的时候,涵雪问道:“宫主,需不需要属下先去安排客栈?”
水靖和抬手制止:“不必,直接住在离城门最近的客栈既可。”
涵雪看了看一身棉布衣衫、打扮成普通小户人家女子的水靖和,又看了看自己和汐雨身上的布衣,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此番行事要低调,最好让人认不出来,她从马车暗格里取出一堆瓶瓶罐罐,三人便开始动作了。
五福客栈只是玉河城一家普通的客栈,店面普通,规模普通,菜品也普通,城里大凡来些有身份有钱的客人,也多半是选择在风云客栈下榻,不会选择五福客栈。所以,当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停在客栈门口,下来三个改头换面的女子要求在此住宿的时候,没有人不相信她们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客栈房间数量还算宽裕,三人订了三间房,窗户外面便是大街。虽然是离城门最近的客栈,但并不偏僻,差不多快到城中心了。
水靖和手指抚上自己的面庞,瞧了瞧外面漫天晚霞,关上窗,走到水盆边,洗去了一脸的药粉,脸上顿时舒爽多了。
她和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临近子时,她猛然从床上坐起,敲了敲墙面,听到隔壁回敲的声音,她再一次将那些药粉药膏涂在脸上,然后轻轻推开窗,将窗口开到最大,如鬼魅般飘了出去,倏忽间便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里。
几乎同时,另外两间客房里也各有一道人影飞出,追随而去。
水靖和三人运起轻功,朝承德山庄飞去,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四下望去几乎见不到一点灯火,只有惨淡的月光洒下,让她们依稀可辨认方向。
水靖和觉得自己的脸被风刮得生疼,后悔出来的时候没有蒙上面罩。
前方的灯火逐渐显现,承德山庄片刻间便近在眼前,三人眼神交流了一下,点了点头,涵雪和汐雨往山庄背后而去,水靖和则飞至庄外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上,隐入层层叠叠的树叶之中。
这棵树很高,整个承德山庄尽收眼底。
夜里静得很,除了偶尔几声鸟叫,几乎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庄里有人守夜巡逻,下半夜换了拨人,也没有谁能发现外面的树上藏了个人。
守株待兔是件非常无聊的事,此刻正是寻常人家深睡之时,水靖和却一直睁着眼睛,生怕错过什么异样动静。
深秋的夜里气温很低,好在她内力深厚,有棉衣加身,否则还真难以抵挡住入侵体内的寒气。
直到五更天,也没有什么异常,再待下去天都要亮了,水靖和估摸着崔泰那帮人也不会在天要亮的时候动手,便在涵雪和汐雨来了之后,三人再次运起轻功,飞掠而去。
回到客栈的时候,幸好街上还没什么人,她们连气都没喘一下,直飞入开着的窗口,而后窗户被关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天色渐明,客栈内外都开始有人声了,三人小睡了不久便起来了,下楼去用早膳。
她们挑了个角落的位置,避开人多的地方,又刚好能瞧见门口。
涵雪压低了声音问道:“宫主,今晚还要去吗?”
“自然是要去的,不过……”
“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啊?”水靖和的话被小二洪亮殷勤的嗓门打断了。
“住店。”一道清亮的男声从门口传来,随之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布衣书生,貌不打眼。
水靖和将原本要说的话也咽了下去。
易容后的样貌她当然认不出来,但这声线即便被刻意改换,却无法像容貌一样换个彻底,她一听就能听出来,再加上不经意的动作,她几乎可以肯定了。
涵雪和汐雨见自家宫主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口,她们俩也一起转头。
“宫主,他是……”两人心里也大概猜得出来。
水靖和没做声,只盯着那客人和店小二。
那客人像是订了一间房,然后低声问了句什么,那小二笑了,声音比那客人大上不少:“有啊,就昨儿住进来的,早上我还看见她们了呢。”那小二只在店内看了一下,马上指着水靖和这边,说:“看,她们在那儿。”
那客人顺着看了过来,眼中有一丝疑惑。
水靖和微微歪着头,冲他挑眉浅笑。
那客人眼神顿时亮了,对店小二说道:“小二哥,你先忙吧,我稍后自己上去便是。”
小二眉开眼笑地做了个揖:“诶,好!”
那客人几步走了过来,在桌边坐下。
“你来得倒挺快的,”水靖和慢悠悠喝了口水,“我们也不过是昨日下午才到。”
景逸自顾自倒了杯茶:“快马加鞭,一路上都没怎么休息。”
涵雪将店小二喊来:“小二哥,麻烦你给我们加副碗筷,再添两个菜来。”
小二眉开眼笑地应着,麻溜儿拿来一副碗筷,然后去后厨吩咐了。
“你在哪儿接到我的信?”
“楼里,”景逸回道,“临出门,你的信就到了,那姑娘的状态比我眼下还要累,怕是要休息两日才能恢复过来。”
水靖和低眉道:“难为漫青了。沐莲呢,你见到她没有?”
景逸点了点头:“你都算好了我要经过的路,我自然是见到了。”
当日水靖和听了汐雨带回来的消息,决定隐瞒身份去玉河,又苦于事先没有和景逸商量好,让他先一步去了玉河打草惊蛇,只能派出两路人,一个快马去清风楼,另一个直接去桐州往玉河的必经之路上,如此一来,总有一个能把信给带去。
店里人多眼杂,几人没有多说,迅速吃过饭后便上楼了,景逸根据店小二的提示打开了一扇门,四人进去后,便将门关好。
景逸问道:“你信上说让我易容,住最近的客栈,究竟是为什么?”
“住最近的客栈只是方便提醒你,毕竟,除了风云客栈,我也没注意过其他客栈,只好说最近的了。风云客栈的闵老板太精了,我担心他看出来。”
景逸笑道:“要是这里客满呢?”
水靖和也笑了:“我就不信你猜不到去第二个客栈。”
“好了,说重点吧,到底为何要隐瞒身份?”
水靖和看了一眼汐雨,说:“汐雨带回来消息,他们对承德山庄会有所动作。”
“从青水城带回来的消息?”水靖和先前对他说过青水城的事,“他们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
“行动方式以及具体时间都没有明说。”
景逸思考了一会儿,说:“这段时间他们虽然发起数次袭击,实际并未讨得多少便宜,说实话,我不太相信他们会像之前一样突袭承德山庄。”
水靖和点头附和:“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在他们眼里,承德山庄总不会比武林世家好对付。”
“若不是突袭,那还会有什么手段呢?”
水靖和也没有多少头绪,便闭口不言。
景逸也沉默了片刻才开口:“你有没有想过,他们可能直接光明正大地去找江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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