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醒来
蔡巍一直处在一种很不真实的梦幻般的感觉里，他耳边时常响起一个男人温柔的声音，他的视野里也时不时的出现那人模糊的脸，可就是看不真切。在他目及所至处，有时还会出现另一个男人的身影，但那个男人的影子更模糊，而且那人总是不停的走动，一会近了，一会儿又远了。
到了最后，蔡巍终于支撑不住了，他闭上了眼睛，这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些。他觉得自己好像被眼前的男人温柔的抱了起来，然后放到了床上，那人给他脱了鞋，居然又帮他换上了睡衣。蔡巍想拒绝，可他一点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如同倒在棉花堆里，想用力却半点使不出。最后他只好放弃了，任由身边的男人帮他换好了衣服，然后又把他温柔的放进被子里，蔡巍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无边的黑暗和令人恐慌的寂静，蔡巍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口，他想逃离这个令他恐慌的地方，却怎么也迈不开双脚。就在他想放弃一切挣扎时，突然一片大亮取代了原先的黑暗，一下涌入他眼前的是数不清的人，进入他耳朵的是辨不真切的嘲笑声。那声音太杂，有男人的，亦有女人的，再仔细听，似乎还有孩童的，他们指指点点，他们肆意的对他评头论足。
蔡巍彻底失去了力气，他蹲下身子，抱着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大声喊叫，这一声竟然真的帮了他，眼前的那些人突然消失不见了，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着，耳边响着温柔的声音——蔡巍，蔡巍，没事了，我在啊！我是常歌！
常歌？蔡巍终于想起来了，那个一直在他身边，默默的守着他，偷偷的跟着他的男孩。对了，刚才模糊场景中的就是这个叫常歌的男孩，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啊！蔡巍努力睁开双眼，然后便看到了一张好看的无法形容的脸，只是那张好看的脸上写满了担忧与心疼，似乎还带着说不尽的疲倦。
蔡巍迷迷瞪瞪的看了常歌一眼，从喉咙里挤出了两个很轻的字：常歌！常歌笑着，用力点着头，温柔的跟他说着话。常歌明明就在他眼前，声音就在他耳边，可蔡巍却总觉得两人之间好像隔了一层毛玻璃般，怎么看也是雾濛濛的，怎么听也是模糊糊的。
太累了！蔡巍在睁开眼看了一下后，又闭上了眼，意识再次混沌，他觉得身体有些冷，但不是寒冬腊月里的冷，那种冷，说不出的难受，好像从骨头缝里向外冒出来的寒意。他下意识的蜷缩起身子，想抱住自己，给自己取点暖。
但他只是无意识的一缩身子，整个人便被拥进了一个宽阔的怀里，那人将他紧紧的抱着，一只手温柔的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嘴里还小声的劝着，就像哄小孩子入睡一样。蔡巍身上的寒意顿失，身体也不由自主的稍微舒展，然后又往那人怀里拱了拱，一阵倦意袭来，蔡巍迷迷糊糊的又睡着了。
蔡巍做了无数个梦，但无一例外的全是不好的梦，在梦里，他除了跑就是躲，然后便是哭，寻找，他累得精疲力竭，很想找个地方坐下歇一歇，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双脚总不受大脑控制，他想着停下脚步，可双脚却总是往前迈。
就在他几近累瘫之时，突然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蔡巍颓靡的精神为之一震，猛的睁开了双眼。眼前很黑，但他却在黑暗中望到了一双明亮如同蓝宝石一般的眼睛。
蔡巍再次陷入迷糊中，难道还是梦？还没有醒来？蔡巍双眼呆呆的盯着黑暗中那双蓝色的眼睛，呓语般问了句：“你——你是谁啊？”
“蔡巍，你醒了？我是常歌啊！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的手机响了，应该是二哥或三姐打来的，你要接吗？”
温柔的声音传入蔡巍耳朵里，蔡巍混沌的头脑在静止片刻后，一下转入了正规，然后慢慢忆起了发生的事，他却总觉得不太真实，像是一场梦，是自己刚才做的梦。可再一动身子，却发现常歌的确就在他身边，而且还正搂抱着他，他整个身子都在常歌温暖的怀抱里。
蔡巍发现这个问题后，急急的想往外挣脱，常歌没有让他难堪，非常自然的将他放开，随手摁开了西墙上的开关，屋内一下亮了起来。
蔡巍彻底醒了。
放在旁边的手机还在固执的响着，蔡巍在顿了几秒后，一把抓起手机，是二哥，他懵懵懂懂的听着二哥在那边说话，似乎还有母亲，姐姐们的声音。一会儿二哥把手机给了母亲，母亲在电话那边似乎哭了，一边哭一边安慰自己，可蔡巍却怎么也集中不起思想，他很想跟他们说，自己没事，可这个念头只是在他头脑中稍一出现，他还没开口的，下一刻便又忘了。
就在蔡巍迷茫的听着电话那边嗡嗡的说话声，还时不时伴着呜呜的哭?声时，手里的电话突然被旁边的人接过去了，他隐隐的听着身边的这个人对电话那边小声说话，似乎是让他们放心，不用他们过来，他会照顾好蔡巍，又说大刘去准备晚饭了，蔡巍一定累坏了，他要挂断电话，照顾蔡巍。
蔡巍又抬眼望向眼前这个人，这次看真切了，对啊！是常歌！他不是到外地去画画了吗？不是说要很长一段时间才回来吗？怎么现在就在自己身边？刚才还搂着自己睡觉了？
常歌看着呆望着自己的蔡巍，笑着说：“蔡巍，走，去洗洗手，一会儿大刘就把饭菜带回来，等吃完饭后，你再睡，好吗？”
蔡巍像一个睡糊涂了的孩子，任由常歌给他穿上拖鞋，然后牵着他的手，将他带到洗手间，帮他洗了手，擦了脸，又把他带出来，安顿在凳子上，等这一切都做完后，大刘推开门进来了。
蔡巍抬头看向大刘，头脑在一瞬间又失了记忆，他呆呆的木然的望着大刘提着两包东西走进来，然后又听到了爽朗的话语声。
“蔡巍，你可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常歌都快急死了。我给二哥回了个电话，让他们别担心你，有常歌和我在呢！你不会出事的。现在醒了，那就该吃吃该喝喝。蔡小娇算个什么东西？就那不要脸的女人，早晚会把自己作死。蔡巍，听哥的话，你真正的好日子就是从今天开始，只要你跟那个女人划清了界线，从此你就会安然。”
蔡巍听着大刘的话，那声音明明是爽朗又干脆，可传进蔡巍耳朵里时，却又变成了忽高忽低不真实的颤音。蔡巍从那些颤音里听到了“蔡小娇”三个字，他浑身打了个颤，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
常歌上前又将他搂进了怀里，小声安慰着，温柔的轻拍着他的后背，蔡巍在常歌怀里慢慢安静下来，然后便顺着大刘的话去追寻“蔡小娇”这三个字。
他想起来了，他们不是应该要结婚的吗？他跟蔡小娇不是要一起请假回老家的吗？为什么现在蔡小娇不在了，而是常歌和大刘在陪着他？蔡巍觉得自己的头疼的厉害，他从常歌怀里挣开来，望着吓呆了的大刘，轻声问：“蔡小娇呢？她去了哪儿？不是要一起请假回老家吗？”
大刘张着嘴呆站着，不知如何回答。
常歌攥起蔡巍的手，温柔的笑着，轻声说：“蔡巍，咱们先吃饭，你午饭没吃，晚饭也没吃，现在都晚上九点多了，再不吃可就饿得真什么也不记得了。等吃饱了，就什么都能想起来了！”
蔡巍又转过脸，看向常歌，他终于看清了，常歌那张好看的脸上满是疲倦，却依旧强打着精神，那双蓝色的眼睛里，装满了温柔的笑意。
蔡巍觉得自己的胸口没来由的被撞了一下，心跳似乎也加快了几拍，他从未这样大胆的看过常歌，一次都没有，以前的时候，总是偷偷看几眼，或者直接掠过不看。可是今天，这张脸就在自己面前，一抬头，甚至能够到他的下巴。
蔡巍混沌的思绪慢慢开始清晰，然后很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去年冬天在他老家的那晚，他醒来时常歌的脸就离他很近，比这次还要近，而且常歌大半个身子还在自己身上，常歌的身体不知是因为清晨还是因为自己而起了变化。
那晚的事，蔡巍已经将它很好的忘干净了，那是两个大男人睡在一张床上出的小意外，并没什么。当他后来知晓了常歌的心思后，突然对那晚有些后怕，除了后怕之外，竟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其它情绪掺杂在里面。
顺着那晚，蔡巍很容易的捋到了今晚，然后又把自己睡了一下午和半个晚上想忘记的一并全忆了起来，当忆起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时，蔡巍的脸更白了，他慢慢的转过身子，让自己正面对着小餐桌，轻声说了句：“刘哥，常歌，谢谢你们！”
被谢的两人都长长的松了口气，终于记起来了，蔡巍在突然受到致命打击后，选择性的忘记了今天的所看所听，睡了一大觉，却在听到蔡小娇这三个字后，再次受冲击，又全部忆起来了。
这个女人对蔡巍来说究竟有多重要，常歌第一次意识到了，但他没有丝毫的妒忌，有的依旧是对蔡巍的心疼，同时还有对自己的庆幸。如果蔡小娇有一丁点的对蔡巍好，蔡巍也不会如现在般坐在自己身边，吃自己为他夹的菜，喝自己为他盛的汤。
蔡巍一直低头默默的吃着，时不时小声跟常歌说不用管他，让常歌自己吃，常歌却总是笑着让他只管吃。
大刘默默的坐着，看着两个人，只能无声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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