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愤怒地将客厅扫视了一遍,然后就开始歇斯底里地翻看每一个房间。
走到卧室门口时,她一眼就看到被子高高隆起,里面显然藏了人。于是她咯咯笑着走了过去:“我亲爱的邻居,你不是要去看吊灯吗?怎么会在我的卧室里呢?”她一步一步地走进,眼睛兴奋地越瞪越大:“谁让你进来的啊?哈哈哈哈哈……为什么一定要进来呢——!”
说着,她用力将刀刺向了隆起的被子。
“噗呲、噗呲、噗呲…… ”疯狂地刺了几刀之后,并没有看到血迹。
女人瞬间就明白自己被耍了,她从床上跳了起来,像一阵风一样跑到了客厅。
吊灯在天花板上来回摇晃,但上面的尸体不见了。
大门敞亮地开着,目之所及,就像是被小偷光顾后的现场。
“可恶!可恶——!”女人举着刀追到了门口,看到黎林可正倚在栏杆上笑容满面地看着她:“啊,我已经看完了,你家的吊灯不怎么样,我不想要了,谢谢你啦~”
“你!”女人站在门口,却好像无法踏出一步,只能在原地恶狠狠地瞪着他,“你偷走了我的东西!你是小偷!”
“哦?什么东西啊?你看见什么了吗?”青年故作不解,完全无视了自己脚边躺着的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姐姐,我偷了你的什么东西啊?”
女人:……
她果然没办法说出口,也果然没办法走出房间。
「掩耳盗铃」的规则决定了,只要她承认自己能看到尸体,就等于证实了自己的罪行。之所以这条规则在她这里如此苛刻,是因为203已经死过一个人了。那具男尸是个会员,不是原住民。也正因如此,203里面的真实情况才没有被回溯。
得出这条结论,是因为温度。
最开始黎林可以为室内开了空调,在发现空调没开之后则以为凶案发生在冬天。
实际上这两个推论都是错的。
203没有开空调,但开了冰箱。
厨房里有一个,客房里有一个,主卧里面也有一个。
三个大冰柜敞开放置,源源不断地为房间内输送着冷气。同时,青年还在冰柜里面又发现了三具尸体。有趣的是,这里面其中一具竟然是保安。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保安会被凶手们策反。他实际上不是背叛了群主,而是已经被杀死了。
有受害者的尸体,却没有重现案发现场,这就说明了,时间并没有被回溯。
而黎林可在检查男尸的时候发现,他身上竟然携带着一小袋血液。那血液闻起来恶臭非常,像极了青年在502门口发现的那些。这只能证明,他眼前的尸体正是第一天在他房里做法的人——或许也是秦眠的主人。秦眠知道道具的事情,可想而知,他的主人自然是会员。
或许这人发现阵法并没有在第一天杀死黎林可,准备携带血液再次去补全仪式的时候不小心中招了吧。
反正,在确认了男尸身份的那一刻,青年就彻底明白了,为什么203没有被时间回溯。
因为原本没有作为收容会员的房间,却意外地出现了一个会员,因此规则判定203像其他收容了会员的房间一样,不需要进行时间回溯。
而受害者的尸体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会员死了,他的死却没有得到群主的确认,处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状态。203也因此成为了一个特殊的空间:既没有夜间任务(受害者不会出现),也没有时间回溯(受害者的尸体会出现)。
既然没有回溯,就不必遵从规则。
所以在黎林可踏入203的那一刻,凶手就想杀了他。
他知道,他只是想再找到一些线索确认。
而楼道则不属于203的范畴,楼道在任务开始时,就全部进行了回溯。因此在楼道里,任何人都是需要遵守规则的。
这也是为什么,女人不敢踏出门口半步。
她的罪证在黎林可的手上,踏出203就会立刻受到制裁。
可她又不能让青年就这么走了,她绝对不能放他走。
否则,群主甚至还有可能通过那具尸体发现他们偷梁换柱的秘密。
“你这一副想杀我又杀不死我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啊?”黎林可故作天真地问道,“我就在这里,你走两步就能杀死我。不是吗?”
看到女人脸上挣扎的表情,他步步引诱:“我怎么可能跑得过你呢?我又不是你们这种怪物……我只是个身娇体弱的omega,体能可差了~”
女人咬牙切齿,却还崩着最后的一根弦,没有轻举妄动。
于是青年下了一记猛药:“那这具尸体我就带走了哦~”他朝对方眨了眨眼睛,“保安是你们的人,我知道了。所以我不会把他交给保安,我会直接交给……”
红、衣、女、人。他用口型表达了自己的意思。
昨晚红衣女鬼在他面前杀掉了502的凶手,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所以,黎林可几乎可以肯定,女鬼一定不是凶手阵营的人,且极有可能对他们深恶痛绝;是所有凶手们最恐惧的存在。
果然,女人在看懂了他的口型后睁大了眼睛,眼角在极度忍耐和焦躁中布满了血丝。
“你敢!你敢——!”她大声吼道,举起刀子就冲了出来。
黎林可瞬间反应,拔腿就往楼下跑:“杀人啦!杀人啦!”
他还没喊几句,就发现身后并没有人追过来,疑惑之下,小心翼翼地往回走。最终借着转角的遮掩看到了女人被红衣女鬼杀死的一幕。
他勾起一抹冷笑:这些凶手还怪团结的。
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毁掉证据……只可惜,女鬼来得太快了。
女人刚才并不是要出来杀他,而是想把那具男尸拖回房间里。
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尸体没有拖回去,自己也交代在这了。
他冷眼看着凶手被杀死,想到了203里面发现的最后一个线索——又是一个用过的套子。它被扔在了冰柜里疑似女人老公尸体的旁边,具体使用时间不知,因为已经被冻成了一颗“球球冰”。为什么每个人的公寓里都有这样一只套子,它究竟代表了什么?难道08413里面,还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他们所有人串联了起来?
黎林可这边还在思考,没注意到红衣女鬼原本垂着的头,在女人彻底死透了之后,便抬起对准了他的方向。明明盖着红盖头,却让他莫名感到了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青年神经一紧,下意识想逃,但忍住了。
红衣女鬼没有过来,她只是伸出另一只没有沾血的手,朝黎林可比了一个“发誓”的手势。
什么鬼?
她要对天发誓?
发什么誓?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
不对……
那个手势……是“三”。
三天?还是三小时?
他直觉那是女鬼想要给自己传递信息,但并不认为那是什么好消息。
女鬼拖着凶手的尸体,在楼梯间和黎林可擦肩而过,后者微微侧脸,于凤冠霞帔被风带动的缝隙中瞥了一眼,眼睛微微睁大。
古装制式的新娘礼服像是被硬生生套上去的,因为领口底下很明显不是配套的古风里衣而是现代化的服装。卡其色的polo衫领子,下面应该是白色的短袖。衣服的样式不太好看,却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青年一时没联想到什么。
尸体被拖到了楼下,如同第一天时705被拖走的场景,红衣女鬼带着女人的尸体走出了公寓,没入外围的黑色雾气之中。
原来凶手也是有尸体的。
违和感就在这里——之前黎林可认为,凶手是被生魂摄入,身体尚在规则生物之外,只待将自己的替死鬼杀掉之后就能返回重生。但这个结论显然有问题,因为会员也是魂穿进来的,而从705、102和604的情况看来,他们都是有尸体的。
规则会把这么明显的区别给弄混淆吗?不可能。
原因只可能是——在「青山公寓」里,灵魂和实体是可以来回转换的;或者说,是二元一体的。这里的原住民也好、凶手也好、会员也好,不管他们是已经死去、或是生魂摄入、或是魂穿进来,他们都同时拥有灵魂和身体。
为什么会有这么古怪的设定?
而且,系统似乎并没有承认这条规则、或者说核心运行机制的存在。
但是,黎林可并不认为自己的推测有误:首先,原住民NPC暂且不敢肯定,但重复的凶杀过程也不能单纯用时间回溯来解释,因为时光回溯是抓不到凶手的,凶手理论上来说只是时光回溯中的一段记忆而已;「时光回溯」只是一个笼统的说法,更确切地解释应该是「灵魂和□□」的某种转换关系,这个暂时还没有结论。其次,凶手和会员的情况则非常明了,青年亲眼看到他们的尸体被带走这是不争的事实。关键的是,他认为系统之所以没有播报,是因为以上信息或许并非属于规则生物的范畴……而是,位面副本。
“位面副本……么?”青年皱了皱眉,到这里他才突然察觉到不对。
他是第一次进入规则生物,时间有限的情况下主人格也来不及给他科普更多的信息,可是这些知识好像本来就存在于他的脑中。就像是——他和其他人格虽然不共享记忆,却共享某些关键点,尤其是和规则生物相关的。
这无疑给了他极大的便利,至少,生来就不爱看书学习的贵族omega总算不用再花时间去了解那些和他无关、他也不太感兴趣的东西了。唔,进来之前他是这么认为的。如果他知道这些关键信息能够在规则生物里救命,他还是愿意激发自己的好奇心的。
事实如果真的像他推断的那样,那么规则生物08413所属的位面,简直是大乱套啊。
灵魂和□□不断转换,就像是死去的人能够无限复生,那么还存在凶手和受害者这种定义吗?世界上还需要警察吗?杀人是否还会付出代价呢?复生的人还是原来的人吗?
那么,群主正在做的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难道它之所以会成为规则生物,就是因为想要在位面世界之外,建立一个遵循自我规则的理想国吗?很有可能。
至于为什么要建立理想国,当然是因为——死者复生并不正常,复活的人很有可能存在极大的问题。
黎林可终于明白为什么位面副本会被称为宇宙残影了……因为那些位面所在的世界早就已经灭亡了。而位面副本则事关它们灭亡的根本原因:比如,「黑虫共和国」被爱德华博士疯狂的造“虫”计划毁灭;而「青山公寓」背后的位面世界,或许正是灭亡于活死人不断重生的乱序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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