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雨迟迟不见停,宁语汐叮不住,依偎在床边睡着了。
半夜这场连绵的雨悄然结束,听不见了雨声,郁潮拂去她脸上的发丝。
木屋的床极小,容纳不下两个人,宁语汐不好受的蹙眉。
郁潮手掌垫在她身下,让她枕在臂弯,抱起她回家。
姜棠已经熟睡,他轻轻的将宁语汐放在她旁边,阖门躺到自己床上。
第二天,宁语汐从房间里醒来,疑惑她出现在竹楼。
动脑筋思考,大抵猜到是郁潮送她回来的。
“汐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床边冒出一个人,姜棠吓了一跳,挤了挤模糊的眼睛,勾搭她的脖子,不舍的眯觉。
“昨天夜里吧。”
“回来就好,困死了。”姜棠含糊不清的嘟囔。
体型偏胖,梳着低马尾的女人走进酒铺,对人多的一桌人说:“大哥,你们有空吗?我家房顶漏了,我上不去,想着找人搭把手修修。”
宁语汐招呼她:“容姨,你喝点什么?”
容姨摆摆手,不好意思的笑了,“我不喝酒,我来找人帮忙。”
为首的男人开口:“明天可以去你家修,我手头有挺多活,现在走不开啊。”
别人附和:“我还得出海,修不了。”
“那好吧。”容姨垂头往外走。
宁语汐拦住了她,“容姨,等中午关铺,我去帮你修吧。”
“小汐,你修的了吗?”容姨眼睛一亮,抓住救命稻草。
“你先回去吧,晚点我去你家。”
宁语汐的话使她心里敞亮。“诶,好,麻烦你了啊。”
“不麻烦。”
“你还要去修别人家,我看你闲得慌。”郁潮的湿抹布“啪”得甩在吧台,溅出泥汤。
“一个岛上的邻居互帮互助,你才闲吧。”宁语汐看他转悠半天了。
“你和我还一个地球的呢,不见你送我三百万。”
“能一样吗?”宁语汐支使他擦干他弄脏的吧台,怕是吃错药了,“你还能缺我三百万。”
宁语汐转身进了后房。
郁潮:“……”
按照承诺,宁语汐走进容姨家所在的巷子,身后响起重叠的脚步声,感觉不对劲,她转头,某人也跟来了。
“你也闲得慌?”宁语汐用他的话戗他。
郁潮自有他的一套说辞:“我碰巧散步到这。”
“哼哼。”
容姨等待很久了,他们一踏进门,她连忙迎接。“快进来。”
“真是麻烦你了。”容姨客套着,注意到郁潮高大的身影,询问宁语汐:“这位是?”
宁语汐介绍语说的简短明了:“郁潮。”
“噢噢,长得真帅啊,快去屋里头坐。”
“材料在哪?先修屋再说。”宁语汐不顺着她的意思,打算正入主题办事。
容姨准备好了东西,放在墙边,“这是干草和塑料布,我体格差,爬不上房顶。”
“我来吧。”宁语汐接过东西,搬梯子担在房墙上,踩上去。
容姨扶住梯子两边,“小心点啊。”
郁潮紧随其后,登上房顶。
房顶正中央漏了,铺盖的草遭雨淋呈褐色,年头过长遮不住雨水,拿开旧草,阴潮霉菌味扑鼻而来。
宁语汐接过郁潮递来的塑料布,铺在漏雨的地方,外层掩盖干草。
年轻人腿脚麻利,不大一会儿弄好了。 “好了,容姨。”
“去屋里喝杯茶。”容姨的心事了了,热情招待她们喝水。
捏着杯壁,宁语汐细细品茶。茶叶没有林叔家的好。
“小郁对吧?”容姨笑眯眯的喊他。
郁潮扶着空杯子,茶壶里的水注入杯中,“是。”
容姨接着打听:“你今年多大啦?”
“二十五。”
“不错,有对象了吗?”她铺垫了几句,问出真正关心的。
“还没呢。”
“想找个什么样的女生啊?”容姨不留他接茬的机会,话锋一转,“西边那户有个闺女,长得俊俏,是我侄女,介绍给你认识也方便。”
瞟了一眼品茶的宁语汐,郁潮端杯喝了口茶,改变口径:“说实话,我有女朋友了。”
“啊?你有女朋友了?”容姨提着茶壶,他的回答出乎意见,心头的计划被破坏。
郁潮淡淡道:“嗯。”
宁语汐抿口茶,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在容姨瞪大眼睛,组织套话语言时,郁潮抢先一步,把目光转移到宁语汐身上,眯笑道:“她,是我女朋友。”
容姨直拍大腿,向宁语汐赔不是。“妈呀,瞧我,乱点鸳鸯谱,小汐,你别见怪啊,是容姨的错。”
“我没想到你俩谈了,我说的岛上怎么有年轻小伙子呢,敢情是你带回来的对象,闹笑话了不是?”
宁语汐完全没想到他这一招,嘴唇蠕动,奈何插不上话。
“这么一看,你和小汐确实像一对,般配的很。”容姨拍手感叹,只怪忽略了宁语汐同样不错的长相。
“对,我也这么觉得。”郁潮故意捣乱,致使宁语汐凭一己之力根本解释不清。
容姨挪凳子坐到宁语汐旁边,问她:“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啊?”
宁语汐呼吸一滞,彻底被他摆了一道。
回答不上来,她硬挤出一丝微笑回应容姨。
容姨转而面向看热闹的郁潮。
郁潮佯装思忖,缓缓的说:“看汐汐什么时候愿意嫁给我。”
“你想死吗?”宁语汐要紧牙齿,牙缝里吐出一句只有他能听见的话。
郁潮晃了晃肩膀,笑而不语。
“小汐,遇到小郁这么好的人就嫁了吧。”容姨劝她。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为了彰显他的确是容姨口中的好男人,郁潮特意抬手捋顺她耳边的头发。
宁语汐脸黑的吓人,担心他再口出狂言,急忙起身拽他跟容姨道别。“容姨,我们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有空来玩啊。”容姨站在门口扯嗓子说,她们早已踏出大门。
“干嘛,我茶还没喝完呢。”迈出门,郁潮甩开她的手,舌尖留有茶叶的甘甜。
“你刚为什么要那么说?”宁语汐昂头和他对质。
“嘴长在我身上。”
“你!”
出了巷子,海边沙滩上五六个孩子在玩游戏,欢声笑语不断。
郁潮纳闷每次见到她们都是在玩,随口问:“那些孩子怎么不上学,成天到处跑?”
“她们不上学。”宁语汐也看向他们,叹了口气。
看着显然到了上学年龄的这帮孩子,郁潮惊奇地反问:“不上学?”
“不上。”
“为什么,他们正是读书的年纪。”郁潮停住脚步,宁语汐走出两步,回身看他。
“几年前岛上请过教书先生,但是接受不了恶劣落后的环境,教了一个星期辞职了。”
郁潮想过是因为穷乡僻壤,人的思想一齐贫穷,却得到了其他答案。“没再请其他老师?”
宁语汐否定他的话,说起来只有无能为力,“怎么可能没请,在他之后,请了五六个老师,他们一听说要到这么遥远偏僻的海岛教书,全部马上拒绝了。”
“后来,就不得已放弃了。”她的口吻流露惋惜。
“可惜了。”郁潮望着篱篱和几个孩子稚嫩的脸,不禁同情。
“那间房子以前是学堂,如今废弃当做储放渔具的地方了。”
宁语汐指了指附近破旧的房子,如果不是她说,郁潮都注意不到那间不起眼的房子。
房子的窗户蒙一层厚厚的灰,阳光照射也看不清房内,方正的玻璃右下角破了洞,无限延伸裂痕以及狰狞的玻璃碴触目惊心。
“进去看看。”郁潮抬脚靠近。
“里面全是渔具,没什么好看的。”宁语汐解释,脚下迈步子跟上他。
郁潮从前是不愿意主动接近肮脏的地方的,但他手解开门栓系挂的铁链,推开了门。
“嘎吱”门开了,他抬手挥了挥面前的弥漫在空气中的尘土。
整座房子只有一个房间,正如宁语汐所说的,杂乱储放着成捆的渔网和红色的水桶。一米五的鱼叉倚靠墙角,角落里结上蜘蛛网。
后墙的课桌拥挤在一块,长凳倒扣在课桌桌面,凳腿朝天,临近的两根凳子腿中央也结满蜘蛛网,残留着昆虫的翅膀。
“这副鬼样子也叫学堂。”郁潮扯唇角哼笑。
“走吧。”
房子里没有逗留的必要,鼻腔吸入尘土,呆久了对身体有害。
一路上,郁潮沉默不作声,内心无声翻涌。
帮容姨修屋顶,占用了休息时间,宁语汐带着他直接回酒铺,开始下午的营业。
没有午休,宁语汐打了个哈欠,眼睛泛酸。
郁潮坐在桌前,一个想法在脑袋中成型?“宁语汐,我要干件大事。”在岛上生活,他唯一可以分享的人只剩下宁语汐。
“说说看。”
“教孩子读书。”
宁语汐怔愣住,凝神望他。郁潮回望她,平静漆黑的眸子是异常的坚定。
“认真的?这对于你来说会非常艰难,现在放弃,我可以当你没说过。”宁语汐原本的话吞进肚子,哑声说道。
“认真的,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果。”郁潮认定的事不做成不罢休。
沉默半晌,无论他能否做到,是下定决心,抑或是一时兴起,想法总归是好的,宁语汐决定先鼓励他。“好,我支持你。”
“汐汐,你真信他能教书?”姜棠扯她衣袖,带她到一边,脑海中全是他初来乍到穿着黑皮夹克,倨傲不羁靠着沙发的样子,淡漠睥睨的眼神她到现在都还忘不掉,“你忘了他最开始来是什么样子吗?”
宁语汐也不清楚他的心思,不过是带他去了荒废的学堂,他回来便立志教书,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并且与郁潮的形象毫不沾边,他更像是在学校周围收保护费的人。
“不知道,有这样的念头总是好的。”
“反正我不信他这样的二世祖能当老师,你和小民哥说,他保准也不信。”
“没关系,随他去。”
“万一他教坏孩子们呢?”姜棠拉住她的手臂,努力说服她。
郁潮已经没了踪影,宁语汐收回视线,“不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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