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可要坐轿撵吗?”阿玉在一旁问道。
“不了,走走吧。”余净应声。
“是。”
因着不着急回慈宁宫,余净也没有逛过皇宫,于是漫无目的地走着。越走便愈发觉得,这皇宫,可真大啊。台阶,廊道,甬道,宫宇,宫墙层层叠叠,连绵不尽,一眼望不到尽头。
听见振奋的呼喊声时,余净有些好奇地循声看过去,见声源处城墙高垒,建筑同别处不同,偏头问阿玉道:“那是什么地方?”
阿玉看了一眼应声道:“回太后娘娘,那是宫内将士侍卫操练的练兵场。”
“我们去瞧瞧吧。”余净说着眼睛里透出狡黠的光,说完便朝着高墙那边的廊道跑。
“太后娘娘,这……怕是不合规矩。”阿玉话都还未说完便看着余净往那边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快步跟上去。
盛华自从遇刺之后,感觉对什么东西都新奇了不少。性子虽活泼了,可阿玉却也不知晓该如何应对了。
军营里的人不需要伺候,现下又都在操练,余净见廊道上没人,跑得愈发肆无忌惮起来。成了盛华之后,压抑着性子,小心地走路、说话、用膳。现如今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放肆一回,自然是不能放过。
——
“谢玄,今日好不容易休沐,还来练兵场,是否太过用功了些?”韩轻舟一边拿汗巾擦汗,一边同谢玄道。
谢玄轻喘着气,脱去身上的甲胄,将甲胄放在长凳上应道:“如今在慈宁宫当差已经松懈许多了,若是在边塞,是一刻也松懈不得的。”
韩轻舟听谢玄如此说,笑了笑道:“京师的差事同边塞戍守自是不能比的,你早前在边塞受了这么多苦,如今回京师了,还不得好好享受一番。”
“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若是哪日边塞蛮夷来犯,你我都是要上战场的……”谢玄话还未说完,便被韩轻舟打断了。
“诶诶诶,你可别瞎说啊,我还想在京师多混几年呢。上战场这种事,委实不适合我。”韩轻舟嚷嚷道。
谢玄走到韩轻舟身旁坐下,韩轻舟顺手便将竹筒递了过去,谢玄打开竹筒喝了一大口水。韩轻舟转着手上的汗巾玩儿,眼睛眯着,看着稍远处操练的兵马。蓦然想到什么,开口道:“陛下近日上朝咳得厉害,我听朝中几位大人说,喝了药也不见好,也不知是怎么了。”
韩轻舟看着是真的忧心,说到这还轻叹了一口气。
谢玄沉默了一会儿,应道:“听我阿爹说,不过是着了风寒。我在边塞时,也曾着过一回风寒,烧得厉害,不过还是熬过来了。陛下身体强健,又有太医院那么多太医侍奉,想来不是什么大事。”
听谢玄如此说,韩轻舟抿唇笑了笑,偏头看向他:“不说这些了,你近来如何,在慈宁宫侍奉可还顺心?”
“还好。”谢玄看着远处的城墙应声道。
“真的?”韩轻舟还有些不信地反问道。
“骗你作甚?”谢玄笑了笑站起身道,“行了,时辰也不早了,我回府用午膳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韩轻舟见谢玄就要走了,连忙起身赶到他身旁道:“诶,等等我!”
才出练兵场的角门,便听见旁边有女子嬉笑的声音,谢玄站定偏头看过去,有些讶异会在这看到盛华。
松霜绿淡雅,用银丝线绣的松柏像落雪般清冽,脸上的妆很淡,但掩不住明艳,发髻是前段日子京师时兴的燕雀顶,簪了一支简单的翡翠松针簪。脸上带着肆意的笑,在阳光的照射下,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明艳灵动。
韩轻舟亦是没想到会在这碰到盛华,且,他总觉得,现下的盛华,同他之前见过的,有些不大一样。
余净同阿玉玩得很开心,注意到谢玄和他身边的韩轻舟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了一下。接着收敛了脸上的笑,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站好,清了清嗓子,目光都不知道往哪放。
旁人还好,怎地偏偏是谢玄啊!
谢玄也显然注意到了余净的动作,还是头一回看她露出这般姿态。
谢玄调转脚步,朝着余净那边走,韩轻舟轻轻扯了扯谢玄的衣袂,低声道:“做什么去?”
“行礼请安。”谢玄应声,接着抬步朝余净走。
余净用余光瞧见谢玄同他身边的人过来,想走又没法走,只得迎面看过去。
“微臣,见过太后娘娘。”谢玄同韩轻舟给余净行礼请安道。
余净满心想着方才的尴尬,讪笑着应声道:“起身吧。”
谢玄同他身边的人像是刚操练完,手上搭着大氅,身上穿得甚是单薄。他今日穿的是常服,不是绯色,而是梅子青素服,同平日绯服比起来,添了几分儒雅。额角带着些薄汗,贴着略微凌乱的碎发,呼吸还带着轻喘。
“谢太后娘娘。”二人同时应声而起。
余净不想同他们多说,毕竟方才脸已经丢尽了,开口道:“时辰不早了,哀家出来转得也乏了,先回宫了,你们也早些回吧。”
“是。”谢玄抿唇应声道。
待余净离开之后,韩轻舟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余净的背影,盯着好久。谢玄伸手撞了撞他的手肘:“看什么呢?”
“不对啊。”韩轻舟喃喃出声道。
“什么不对?”谢玄反问。
“我之前曾奉命暂接过慈宁宫的守卫之任,那时我见到的太后娘娘,眉目凌厉,冷若冰霜,御下极其严苛。同现下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韩轻舟一边说,一边还扯了扯谢玄的衣袖。
“谢玄,我当时还因着一点小事,被太后娘娘当众庭杖,这事,我绝无可能记错。”
“诶,我之前听你说,还有他们底下人嚼舌根说太后娘娘转了性子,我还不信。如今,我是信了。”
听韩轻舟如此说,谢玄亦抬眼看向盛华的背影。他在私底下,其实也听过不少人这样说。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总归是好的,有些事,想不清楚想不明白便不想了。
——
回到慈宁宫,余净才松了一口气,但方才的场景,还是一直能想到。平日里在慈宁宫里装的如此辛苦,一不留神就被看穿了。
余净深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感慨道:“真是丢人丢大了。”
为了静心,余净从架子上挑了本兵书看,原就不是个能看懂兵书的人,越看越燥,最后还是丢了换了本诗册。不过余净转念想想,届时谢玄回天庭之后,是要喝太上老君的仙水消除凡间的记忆的。什么也不会记得,有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想开了瞬间松了一口气,唤了阿玉去传膳。
入夜后,阿玉从殿外端着燕窝进来,余净听着外头呼呼的风,明显感受到了从缝隙窜进来的凉气。
“外头风很大吗?”余净看着阿玉朝着她走,开口问道。
话音未落,见阿玉走近,便看见了阿玉身上的落雪。阿玉小心地将手上的燕窝放到余净的面前,应声道:“嗯,入夜里下雪了,这会儿风雪都大。”
“今夜里怕是冷得厉害,太后娘娘向来畏寒,奴婢出去吩咐一声,省的那些个奴才夜里当差不上心。”阿玉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出去。
余净拿起勺子舀了舀碗里的燕窝,看着阿玉的背影,略有些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阿玉出去便利落地吩咐着:“今夜里冷,小贵子你去库房搬些银丝炭来备着,小亭你跟着一块去把那块白熊皮褥子拿来。还有,阿瓷,你去吩咐小厨房时刻备着温水,夜里炭火足,容易渴。”
“是。”
几位才应声下去,便听得门口一阵嘈杂的声音,阿玉轻皱了皱眉,顺手提了伞撑开往门口去。风雪大,短短的距离,阿玉走了一会儿才到。走到门口,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奴才是玉芙殿的,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传话!”
侍卫犹豫了一会儿,接着道:“太后娘娘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事关陛下,还请通传一声!”
“何事吵闹?”
众人转身看过去,见是阿玉,侍卫倒是礼貌地唤了一声:“阿玉姑姑。”
“阿玉姑姑。”那人像是见着救命稻草一般,异常激动地唤道。
“何事?”阿玉走到他跟前。
“陛下自入夜起便高热不退,皇后娘娘现下已经请了好几位太医过去,如今拿不定主意,还想请太后娘娘出面主持大局。”
阿玉一听,也有些慌了神,转身便朝着寝殿走,连伞也未拿。
“太后娘娘。”
余净听见阿玉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刚想应声,就听阿玉接着开口道。
“皇后娘娘着人来请,说是陛下入夜高热不退,已经请了太医过去。”
余净吃着燕窝的动作一顿,将手上的勺子往碗里一放,朝着门口道:“进来伺候。”
越是这样的时候,越不能慌。祁烬的死期,绝不是现在,因着月老之前同她提起过,她会有个可爱的孙儿,祁烬现下还没有孩子。可余净到底未曾翻过命簿,凡人的命数,虽说都是定的,可,她是仙身下凡,已经改了盛华的命数,旁人的命数会不会随之而改,一切都……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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