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出去之后,小宫女将余净的裤脚往上挽,余净一眼就看见了膝盖上红红的两块。许是方才摔了的时候撞得太用力了。
小宫女看着红痕,似乎很害怕,连忙跪在榻边求饶道:“是奴婢伺候不周,还望太后娘娘恕罪。”
余净看着小宫女跪着的身影,不禁陷入了沉思,她如今倒是有些好奇了。原主盛华,到底是怎样的脾性。
盛华迟迟不出声,小宫女愈发害怕了,跪着的身子,竟止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余净扫了一眼,安静地出声道:“起身吧。”
“谢太后娘娘!谢太后娘娘!”小宫女连声道谢,接着道,“奴婢去取金疮药给太后娘娘敷上。”
“嗯。”余净应声。
应声的同时,阿玉端着的什么东西进来了,见此情景,匆匆给余净请了安,忙走到余净身边查看余净膝上的伤。关切又气地开口道:“她们都是怎么伺候的,我就离开这么一会儿,娘娘就又伤了。原本伤的就重,如今又伤了。依着奴婢看,通通打发到天牢领罚长长记性才好!”
约莫真的是气着了,才会这般口无遮拦。又或许,阿玉于盛华来说确实是同旁人不一样的。不管如何,她对盛华的心,想来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的。
“无碍,是哀家自个儿不小心摔着了。”余净开口。
阿玉同小宫女听见余净这话,都明显地愣了一下。余净看向阿玉的时候,阿玉眼里的惊诧还未褪去。
余净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说错话了,有些无措地敛眉。
“太后娘娘定然是饿了,奴婢特吩咐小厨房做了清炖鸭子、樱桃肉、茯苓饼。”阿玉站起身一边说,一边将放在旁边小几上的食盘端起来,准备给余净喂。
余净手伤了,自然也乐得阿玉侍奉。吃了好些,脑子里突然想到了谢玄,开口问道:“谢玄呢?”
彼时小宫女正拿了金疮药进来,听盛华这么问,顺势应声道:“回太后娘娘,谢大人现下正在门口守着。太后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无事。”余净摇了摇头应声道。
原还想问问他可曾用过晚膳,毕竟在这凡间,她唯一认识的,只有谢玄了。可转念一想,若是此时提及,太过突兀了些,便也罢了。
“太后娘娘饿了这许久,先喝些汤润润吧。”阿玉接着开口道。
“好。”余净点了点头。
阿玉拿起汤吹了吹,喂给余净。余净尝了一口,清甜鲜美,很好喝。比天庭的琼浆玉露好喝多了。
阿玉喂完盛华,从寝殿内退出来,小宫女跟在她身后,看着食盘小声地同阿玉道:“阿玉姐姐,你可曾觉得,太后娘娘自醒来后,同之前有些不大一样了。”
阿玉有些奇怪地看了那小宫女一眼,脑子里莫名浮现盛华同她说的话,正了正神色,应声道:“遇刺不是小事,太后娘娘性情变了些,也是情理之中的。”
阿玉都这么说,小宫女自然不好说什么,点了点头,跟着阿玉往小厨房走。
——
“大人。”
侍卫小跑着过来,朝着谢玄躬身行礼,接着出声道:“天牢周大人那边的消息,刺客,抓到了。”
“当真?”谢玄有些惊诧地开口反问,不知道为何心里总觉得这事,没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是。”侍卫应声。
“可知晓了刺客的身份?”谢玄接着问道。
“听闻是前上州刺史李光伟的义子。”
说到李光伟,谢玄倒是有些印象。之前在边关的时候听闻过这件事。上州刺史李光伟,因着得罪了太后盛华,被寻了个由头,株连九族。此事传的甚广,那时谢玄虽身处边关,但对盛华的印象已然就有些不大好了。
“你在这守着,我去天牢看看。”谢玄接话道。
“是。”侍卫应声,谢玄转身往外走。才走了两步,就看见远处有一行人往这边走,看清来人,谢玄脚步顿了顿。
“奴才见过谢大人。”曲安朝着谢玄行礼道。
“起身吧。”谢玄应声,接着问道,“公公入夜过来,可是有事?”
“奴才过来,是来传陛下旨意的。”曲安笑着应道,“刺客已然被抓入天牢,陛下传大人去承明殿,大人请吧。”
“好。”谢玄应声,跟在曲安身后往承明殿去。
到承明殿时,谢玄跟着曲安进门,殿内很暖和,龙涎香的味道很重。谢玄进到内殿才发觉不止他一人,还有周竖、韩轻舟等人,一行人站着,倒显得内殿略挤了一些。且看他们的样子,不像是刚到。
“微臣,见过陛下。”谢玄进门,同祁烬请安道。
祁烬穿着一身玄色金线龙纹睡袍坐在桌前,长发未束起,披散在身后,看着没有束发时威严,多了一丝少年人的稚嫩。
“起身吧。”祁烬慢悠悠地开口道。
“谢陛下。”
谢玄起身时便听得祁烬道:“谢玄,刺客之事,你应当已经知晓了吧?”
“是。”谢玄拱手抱拳应道。
“李光伟已然株连九族,刺客也已经在天牢服毒自尽。凡涉事之人,皆杀。此事,到此,便是了结了。”祁烬开口,此事,已然有了定论。
“陛下说的是,此事,若要再追查下去,定然也会搅得前朝后宫不得安宁。”周竖趁机开口道。
接着沉默了一会儿,祁烬的声音重新在耳边响起:“虽然刺客已经抓住了,但朕还是不放心,往后,慈宁宫,便先交由你守着如何?”
谢玄微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祁烬这话是同他说的,郑重地应声道:“微臣,定不辱命。”
“好。”祁烬勾了勾唇角,笑着应声道。
从承明殿出来,谢玄同韩轻舟走在甬道上,因着又下了雪,加之天又冷得厉害,除开出来当差之人,甬道上的人少的可怜。
“李光伟株连九族也才不到六个月,你我都清楚,一个人在短短六个月内必然不可能部署得如此周全,此事,定然不像面上看着如此简单。”韩轻舟开口道。
“可陛下的意思,此事,到此便了了。太后娘娘什么性子咱们都清楚。当初李光伟为上州刺史时,与太后娘娘便是政见不合才会落得如此下场。若是太后娘娘知晓此事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过去了,恐怕是不好交代。”
说到盛华,谢玄的脑子里倒是莫名浮现出了他的脸。因着同韩轻舟关系不错,有些话,想说便说了。
“轻舟,太后娘娘的性子,当真如传闻中所说的如此吗?为何我在慈宁宫护卫这两日,觉得太后娘娘的脾性并没有如传闻所说的那般不堪。”
韩轻舟听完谢玄的话有些不敢置信地皱起了眉,低声疾言道:“你可别被太后娘娘那一副柔弱的样子给蒙蔽了。李光伟诛九族之事是太后背后操纵,争权夺利,诛杀忠臣,严苛待下,勾结外戚,桩桩件件,哪件不是太后做的。你常年在外,大抵是不清楚。皇宫里头,能活着实属不易,更何况,她还坐上了太后之位。”
听韩轻舟这么说,谢玄莫名回想起见到盛华时寡淡的模样,她的样子,同韩轻舟说的,有些不太一样。他着实有些难以想象,那样寡淡无辜的脸,那样澄澈干净的眼睛,会做出这样狠毒的事。可韩轻舟没必要骗他,事实便是事实。
“陛下让你守着慈宁宫,大抵是存了让你升官之意。”韩轻舟接着感慨了一句道。
他的话其实不难理解。
慈宁宫现下守卫比之前多了四倍不止,且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精兵。不管怎样,刺客已死,慈宁宫的护卫会轻松许多,届时以护卫有功的由头,自然可以升阶品。
“我可真羡慕你啊,自小是陛下的伴读,后随镇国大将军征战,回来便是战功赫赫,位居六品的中郎将,陛下亲赐服绯的荣光,满朝文武,也就你了。”
谢玄听到这,伸手拍了拍韩轻舟的肩道:“不过是运气比旁人好些罢了,有什么可羡慕的?”
韩轻舟笑了笑道:“若真只是运气,你的脊梁骨,怕是要被前朝那些个文官老头给戳破了!”
谢玄抿唇笑了笑,未再应声。
“不过,你现下还是好好想想如何同太后娘娘回禀此事吧。陛下已经说了不再追究,若太后娘娘执意彻查,你这差事,怕是不好办喽。”
韩轻舟说的没错,当下之急,是如何同盛华说此事。想到这,谢玄倒是有些头疼了。
同韩轻舟分别了之后慢慢地往慈宁宫走,对于祁烬安排他继续护卫慈宁宫这件事,谢玄也有些想不明白,他总觉得,不像韩轻舟所说的那么简单。他离开京师这几年,祁烬变化很大,他有时都看不透他的意图。祁烬现在,已经不是从前的东宫太子了,而是一位真正的帝王。
想着想着倒是很快便到了慈宁宫。
谢玄走到廊下,在门口同宫女说了之后,宫女便出声通传。
“太后娘娘,谢大人求见。”
彼时余净正坐在桌前看诗册,这两日躺的太久了,可盛华的书架上没有话本,尽是些兵法史册,实在无聊。余净没办法,只得寻些有意思的诗册瞧瞧。双膝只是撞了一下,虽还有些疼,但,睡了这许久,又尝试让阿玉扶着走过,行走已经没有问题了。
听见外头的声音,余净看了一眼自己,穿得还算齐整,于是松口道:“让他进来吧。”
“是。”
“吱呀。”殿门被打开了,接着是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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