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刚刚少年走出牢房时留给她的话,阮正绚依旧言犹在耳。
他说:“你等着,我倒要看看,他们判下的杀师案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话语嚣张,却带给人满满的安全感。
阮正绚抓上栏杆,目光遥遥注视前方,蓦然转向,看向侧方望不见尽头的黑黑甬道。
是时候,该迎接另外一人了。
一个本不能在这个时候被放进来、却真实被放进来的人。
那是她的大伯——阮安鸿。
他又一次来向她威逼传家宝了,而且这一次,还带着阮正绚被道士批过的命格,来威逼阮正绚。
天煞孤星啊。
又是天煞孤星。
阮正绚眼眸极黑,隔着栏杆嘲讽注视阮安鸿,就像阮安鸿是什么肮脏玩意儿一般。
阮安鸿被她看得不自在了,他抖了抖身体,连带着滚圆的肚子都颤了三颤,他逼近阮正绚,胁迫道:“你应该知道,这里是死囚,我能进来看你的次数只会越来越少,你要懂得珍惜,你一个天煞孤星的命格,难怪会克我们家,难怪柔儿倩儿遇见你就倒霉,也就我这个大伯不嫌弃你了,快说出剩余的传家宝在哪,我还愿散尽千金保你一命,不然,大伯哪来的钱救你?你要知道,阮家小门小户,说出传家宝下落,你也是在救自己不是?”
“你别不说话,也别用这种渗人的眼神看我,要知道,现在的阶下囚是你,不是我,不是任何一人,只是你!你那好友,叫魏月筠是吧,听说她这几日还在天天跪求东宫,你指使的吧,真是认不清自己身份,你以为太子殿下还会帮你?真是笑话!现在能帮你的就只有你大伯我!”
“嗐!晦气!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刘捕头、刘捕头在哪?再给她上上刑,让她清醒清醒,要不我这侄女呀,总不知天高地厚!”
阮安鸿颐指气使站在牢外吆喝,不想,话音落下,一道阴森的少年音如平地惊雷般乍响在整个牢房。
“你说你要给谁上刑?”
阮安鸿如同遇到晴天霹雳,僵硬转身,却才发现,一个面容如玉、神姿冷彻的少年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在了他身后。
阮安鸿一个哆嗦,这次是真哆嗦了。
刚刚在他口中、遥远不可及的太子殿下,竟华丽丽出现在他面前。
都不打一声招呼。
就这么突然出现。
眼下,太子殿下竟还看似好脾气地又问他一遍。“你说要给谁上刑?”
阮安鸿顾不上看在谢印星身后拼命给他使眼色的京兆府尹,浑身战栗跪到了地上,冷汗直流,明明平日在阮正绚面前趾高气昂的,这一刻,在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面前,却是连屁都不敢放。
谢印星眼风如刀般割过阮安鸿,等再放在阮正绚身上时,柔和了许多。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身上有伤?”
谢印星边问边重新踏入阮正绚牢房,目光咄咄逼人。
刚刚,他也是在查看阮正绚卷宗时才发现自己手上沾染的东西,那是阮正绚的血迹,谢印星才分辨出,亏他刚刚还那么“粗鲁”对待阮正绚,阮正绚却一声不吭。
现下,她同样一声不吭。
唯目光倔强闪烁。
仅仅风轻云淡说一句:“小事儿。”
似乎是想让谢印星放心,但谢印星又岂能放心。
他冷脸上前,锐利的目光细细梭巡阮正绚穿囚衣的身体,但牢内光线太暗,处处潮湿腐臭,阮正绚的囚服又太过脏污发黑,谢印星什么都看不出来。
最后,他只能使用最原始的办法,上手去探查。
全然不顾外面人的眼光。
阮正绚吓得直躲,一激动下,眼前一黑,竟生生晕了过去。
这还需要确认什么?!
扶着怀中女子,谢印星脸色骤变,女子明显的脉象虚浮,气血亏空,那两双细瘦伶仃的腿,软软没有一丝力气,而且也是在这时,谢印星才发现女子侧腰不同寻常的黏腻。
他当机立断,打横抱起阮正绚,大步跨出牢门,就要往外走。
“太子殿下不可!”
“太子殿下难道要带走死囚?!不可不可!!!”
“难道太子殿下就不怕被大臣弹劾?”
京兆府尹和刑部侍郎纷纷跪地阻拦,却无人拦得住这位少年太子。
因为谢印星面色实在太冷厉了,他仅仅是高扬一个下巴,轻掀一个眼皮,漠然地扫视过来,就令人不由对他心生敬畏。
明明是金相玉质的长相,却极不好相与;穿着热烈如火,举手投足流露的清贵和威仪却让人却步。
再无人敢质疑谢印星带走死囚之事,哪怕他们心知谢印星是在劫囚,犯谋逆大罪也无人敢说话,除了一人。
那就是阮安鸿。
他以为无人能听见,跪在那里弓身嘟囔道:“阮正绚真是一扫把星,逮谁克谁!”
这句话过后,等阮安鸿再抬头,忽然一个红色的身影不知何时走至他面前。
太子殿下竟折返了回来?
他要干什么?
阮安鸿只来得及看见少年红色下摆上飞扬的图腾,还未来得及细想,便被凌空飞来、带着残影的一脚踹飞出去,摔了个四仰八叉。
紧接着,是谢印星平静至极的声音。
“你是说阮正绚克孤?”
阮安鸿吓得汗毛倒立,顾不上疼痛哀嚎慌乱爬跪起来,头摇的比拨浪鼓还快,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毕竟谁敢承认咒太子的事?
不过谢印星也不在乎阮安鸿回答什么,他还抱着阮正绚,棱角分明的俊脸无甚表情,出挑的五官带着股绝杀的艳,嘲讽说道:“道士批命?天煞孤星?哼!无稽之谈!”
显然,刚刚阮安鸿对阮正绚说的话全被谢印星听到了。
阮安鸿抖得更厉害了。
整个牢狱鸦雀无声。
半响,传来谢印星走远的声音。
京兆府尹和刑部侍郎远远的小心坠在谢印星后头,临出监牢大门时,他们看见他们的太子殿下,像是想起什么,停下步伐,站定在外面斜.射.进来的天光下,抱着怀中晕厥的女子微微侧头,犹似施恩般向他们解释询问。
“事急从权,阮正绚身为死囚,被人擅动私刑,杀师案定另有疑点,需发回重审,而阮正绚身负冤屈,现孤怜她身子虚弱,要将她带走,二位大人看可好?”
京兆府尹和刑部侍郎点头如捣蒜,哪还敢再多说什么。
谢印星摆明了公然维护这个死刑犯,刚刚踹人的一脚,迅疾果断,凶猛狠厉,他们是不想活了,才和帝王最宠爱的太子殿下作对。
搞不好最后太子殿下劫囚没事,他们反倒项上人头不保!
最终,谢印星顺利带走阮正绚,阮正绚也成功出了牢房。
窝在谢印星怀里,她悄悄翘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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