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纺织厂的空气比文化宫更浑浊，混合着铁锈、霉烂布料和死亡的气息。
女尸蜷缩在废弃纺锤机下方的阴影里，穿着普通，甚至有些寒酸。
面部遭受过重击，难以辨认，但身形与李菲的档案照片吻合。
老陈蹲在尸体旁，手电光扫过那双已经失去所有神采的眼睛，还有她死死攥着的右手。
法医小心地掰开她的手指——里面空空如也。
“窒息死亡，颈部有勒痕。面部和躯干的击打发生在生前，但不足以致命。”
法医初步检查后说道，“死亡时间大概在昨天下午两点到四点之间。第一现场应该就是这里，没有移动痕迹。”
老陈站起身，环顾这个布满灰尘和蛛网的巨大空间。
凶手选择在这里动手，安静，隐蔽，而且……充满了某种仪式般的废弃感。
回到局里，压抑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李菲的DNA比对结果很快出来，确认无误。
“又一个……”小林看着屏幕上李菲那张年轻时的照片和现在冰冷的尸检报告，拳头攥得发白，“是因为我们开始找她了吗？她被灭口了？”
“很可能。”老陈的声音沙哑，眼睛里布满血丝，“我们动作还是太慢了。”
技术队送来了对李菲遗物的初步检查报告。
她随身携带的一个旧帆布包里，只有几件换洗衣物、一些零钱，和一个已经没电关机的老旧智能手机。
没有身份证，没有银行卡。她确实在刻意隐藏自己的行踪。
然而，在背包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他们有了重大发现。
那是一个用防水袋仔细包裹着的微型U盘。
“快！读出来！”老陈命令道，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U盘里内容不多，只有一个加密的文件夹。破解密码花了一点时间，里面是几段音频文件，文件名标注着日期，都是最近一年的。
老陈和小林戴上耳机，点开了最早的一段。
背景音很嘈杂，像是在某个餐厅或咖啡馆。一个明显是李菲的、带着惶恐和紧张的女声在说话：
“……我真的受不了了，小雨的事像块石头压了我十五年……我那天晚上，其实看到她了，她往学校后门那边跑，好像很害怕……我当时……我当时为什么没跟上去……”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
接着，一个经过处理的、明显用了变声器的电子合成音响起，冰冷而怪异：
“告诉我，你后来还知道什么？关于那个‘Z’？”
“我不知道……小雨只跟我们说过，Z老师很欣赏她，给她钥匙……但她后来很害怕，说Z老师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她死之前，好像发现了Z老师的什么大秘密……”
“什么秘密？”
“我不知道……她没来得及说……但我怀疑，和学校的‘助学金’有关……小雨提过一句，说Z老师管的账‘不对劲’……”
老陈和小林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助学金？经济问题？
他们快速点开另一段近期录音。李菲的声音更加焦灼：
“我找到了一些东西……以前学校的旧账本复印件，在我一个已经去世的亲戚留下的箱子里……虽然不全，但……里面的数字对不上！很大一笔钱！”
变声器声音：“东西在哪？”
“我不能告诉你……除非你保证我的安全！你要帮我！你说过你是记者，能曝光他！”
“把东西给我，我保证你的安全。”
“不……我要亲手交给警察……我联系了一个装修公司的老板，他好像有点门路，能接触到一些内部的人……他说会帮我看看……”
张强！ 李菲联系了张强！她以为对方是能帮她伸张正义的“内部人士”，却不知道这可能正是把她和张强都推向死亡深渊的一步！
最后一段录音，时间戳是三天前。李菲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他知道了！他肯定知道了！有人在跟着我！我感觉到了！是你吗？是不是你告诉他的？！那个韩……”
录音在这里戛然而止，像是被强行切断，只留下一段刺耳的忙音。
“韩……”小林猛地抬起头，“她要说的是不是‘韩’？韩文栋？！”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似乎都汇聚到了一起。
李菲，这个躲藏了多年的知情者，在试图寻求帮助、准备揭发秘密的前夕，被灭口了。
凶手，极有可能就是她恐惧的那个“韩”，那个位高权重、拥有完美不在场证明的韩文栋！
“查！”老陈一拳砸在桌子上，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查李菲死亡时间，昨天下午两点到四点，韩文栋在哪里！查他所有的通话记录、车辆行驶记录！我不信他这次还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这一次，他们似乎终于抓住了那只隐藏在黑暗中的手的尾巴。但代价，是又一条鲜活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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