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就听闻陛下得了癔症,可淑妃却是一直都不信的,直到如今在寝殿里看着这个原本应该充满帝王威仪的男人对着烛火又哭又笑,淑妃这才意识到,或许传言是真的。
淑妃不敢多看,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萧楚陵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她发现,或许今晚她也要像那个内监一样被拖出去了。
淑妃紧紧闭着眼睛,耳畔听着萧楚陵自言自语的声音,甚至紧张到连睫毛都在打颤。
这一夜,对淑妃来说格外难熬。
第二日回宫后,后宫不少嫔妃都来拜访淑妃。
毕竟陛下已经许久没有召幸后宫妃子了,淑妃如今得陛下青睐,众人自然是想着多走近些,或许也能讨教到一些侍奉帝王的技巧,亦或者有幸能在她宫里见到陛下一面,兴许陛下也能记起后宫里还有她这个人。
后宫中自然少不了见风使舵的,那些嫔妃簇拥着夸淑妃“好福气”的时候,淑妃的脸色却不太好。
谁人知道她昨晚是蹲在龙榻边上睡的?又有谁知道她昨晚是在恐惧中度过的?
这些不知情的妃嫔甚至还违心地祝福她早日怀上龙嗣,怎么可能?
淑妃只觉得在众人的周旋中颇感疲惫,所幸没过多久太后姑母派人过来传话,说是有事找她,这才有机会远离这些个叽叽喳喳的嫔妃们。
淑妃知道太后姑母找她过去是什么事,她也犹豫着,要不要将昨晚陛下在寝殿里的行为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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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发冷了,年关也近了。
各个封地的藩王也献上了朝贡,前朝后宫也都忙了起来,只不过萧楚陵这个皇帝却始终像是隐形了一样,不是昨日头疼,就是今日身体不适,惹得朝中大臣也多有抱怨。
而且这皇帝的戾气也越来越重,户部有个官员贪污了赈灾钱款,被举报后萧楚陵竟然直接恼羞成怒在朝堂之上就挥剑将其斩杀,鲜血溅出五尺开外,金阶之上鲜血蜿蜒。
朝堂之上的官员都吓得犹如筛糠。
虽说贪污钱饷被处死也是罪有应得,但就这样连官服都还没来得及扒,下罪的文书都还未曾拟定,就这样当着文武百官地面将其杀死,是否太过荒唐了?
而且看陛下那个样子,双目猩红满眼戾气,二话不说就要斩杀朝廷官员,这不是暴君是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却无一人敢言。
退朝后,萧楚陵就去看了蔡元祯,给她带去了江煜从前线寄回来的书信,是和军报夹在一起的。
蔡元祯收到信的时候,信口的漆印还是完好的,证明萧楚陵并没有打开过。
信里说了一些他在前线的日常,还有一些甜蜜的话语,看得人面红耳赤。
蔡元祯有些不好意思,抬头看见萧楚陵正端坐着喝茶,立马定了心神,拉回思绪。
虽说当初封妃之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不过萧楚陵如今这行为也算得上是自己绿自己了……
大爱啊~
蔡元祯正想着,就发现萧楚陵抬头朝着她望过来,立马咳嗽了两声别过脸去。
还真是想远了。
萧楚陵将茶盏放在了桌面上,随后静静地道:“趁着年关,我会宣召藩王回上京参加宫宴,自我登基以来也未曾和这些藩王有过交集,如今也该见见。”
“况且他们虎视眈眈的,我也想给他们一个机会。”
说罢,抬眼对着蔡元祯轻轻一笑。
那是一个志在必得的笑,但蔡元祯却看得一阵眩晕。
初到上京时,萧楚陵还没有适应如今这个身份的时候,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的,遇到事就会哭着喊着找江煜、找她。
可是如今他新帝登基已经快三年了,江煜也离开他身边很久了,如今的他也能独自在朝堂上的老狐狸之间斡旋,甚至能为了成就最后的大事一直装疯,哪怕遭受众人的质疑也在所不惜。
看着他的笑容,蔡元祯有一瞬间的眩晕。
他们都在时间的洪流中有所改变,不论如何都回不到当初了。
正恍惚间,蔡元祯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件温暖的物品,抬眼一看发现萧楚陵竟然在她走神的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将原本披在他身上的大氅轻轻盖在了她的肩上。
墨黑色的大氅上还留着萧楚陵的体温,一瞬间竟让蔡元祯不知所措。
萧楚陵生怕她拒绝,连忙按住了她的手,微微一笑道:“蔡当家请不要拒绝我的好意,江少师离开上京前我曾答应过他要好好照顾你,请你给我个机会兑现我的承诺。”
萧楚陵眉目间有股似水的柔情,那样的柔情从他的眼眸中溢出轻轻地包裹住了蔡元祯,让人不知道如何拒绝。
蔡元祯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只能微笑着点头说了声:“谢谢。”
萧楚陵笑着回应,窗外的雪悄无声息地飘落,洋洋洒洒覆盖住地面,像是一场盛大的祭礼。
看着雪花飘落,蔡元祯想起了他们来到上京的第一个除夕夜,他们一起在江煜的侯府院子里一起打雪仗、放烟花。
那是他们最无忧无虑的时候,好想回到那时候。
江煜,你快点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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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藩王们陆续到上京之后,萧楚陵便在宫中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
都是些萧楚陵的叔叔伯伯,所以也算得上是家宴,没有外臣。
宴席上,萧楚陵和太后坐在首座,蔡元祯是所有嫔妃当中离陛下最近的。
永济二年的雪似乎怎么也下不完,天气也格外冷,所幸摆宴的屋子里备了足足的炭火,再加上有歌舞助兴,大家也都不算冷。
萧楚陵最近这段时间脸色不太好,虽然喝了些酒,脸上泛起了因为酒精效果而展现的红,但蔡元祯还是可以看出来他的唇色有些苍白,偶尔疲惫的时候还会单手撑着头默默饮酒。
不过这样才能让那些藩王相信这段时间上京传来的,陛下得了癔症的消息。
蔡元祯也偷偷打量了一圈坐在对面的藩王。
肃王萧铎果然是诸多藩王中容貌最好的那个,虽已到中年却一点没有被岁月摧残,紧抿的薄唇透着几分肃杀之气,眼眸中却又流露出温润儒雅之色,身形高大挺拔,是个很有魅力的中年叔叔。
蔡元祯情不自禁地看了太后一眼,难怪雍容华贵的太后年轻时会看上过这个人。
相比较之下辰王萧琰就看起来圆头圆脑的,喝酒的时候目光还不忘停留在身姿婀娜的舞姬之上,席间被坐在他身边端王萧鼎讽刺了几句也不知道回嘴,反而还是笑呵呵的。
由此可以看出,此人没什么心思,而且到了封地之后应该也不像其他人那样野心勃勃,就是顾着自己吃喝玩乐,没有什么大心思在。
宣王萧景始终都是笑呵呵的,看起来也没什么架子,端王萧鼎看起来就十分自负,好像看不太上萧楚陵这个皇帝。
其实事实也是如此。
若此时坐在王座上的人是有智慧有背景的萧晗宸也就算了,毕竟人家是正统嫡出,旁人怎么也争不过。
可偏偏那个萧晗宸耐不住性子想要早点当皇帝,竟然敢诅咒自己的皇帝老爹,到了最后也只能落得个悲惨下线的结局,让这个从小被送到敌国当质子,压根就没有什么能耐的萧楚陵捡了漏……
所以什么荣华富贵、金钱权力还真的都是命,若是老天爷不给你,你再怎么抢也都没有用。
萧楚陵坐在高位上,一边饮酒一边眯着眼朝着萧鼎看去,眼神意味深长。
藩王之中,除了一个野心勃勃的肃王难搞,这个在自己封地私自练兵的萧鼎也需要十分警惕。
一场宴席众人各怀心思,太后也不例外。
她与肃王多年未见,一直都是互通书信,原本以为从前的感情都已经被淡忘了,可自从先皇去世,她的儿子也没了,心中再次没了支柱,痛苦又伴随着寂寞将她淹没在深宫之中。
好在,肃王又给她送来书信,安抚她的丧夫、丧子之痛。
对这个人的情感,太后自己也没有办法估量,毕竟许多年没见,也不知道对方如今发生了怎样的改变,虽然双方早就通过书信聊以慰藉,但这些终究是杯水车薪。
直到……今天再次见到他,他的英姿一如过往,眉目间的柔情依旧不减,她就知道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是像从前一样。
蔡元祯如今是后宫之首,趁着大家兴致好的时候自然也是落落大方地起身敬酒。
在场的众人早就听说过新帝纳了前司正监的干女儿为妃,但也都在想大抵是因为这个老阉人的干女儿实在是貌美,所以这个年轻气盛的新帝才会如此不管不顾,力排众议也要纳她为妃,甚至不立正统皇后,让她掌皇后之权。
但如今见到了面之后不少人大失所望,这样貌算不得是大美人,他们王府里随便一个歌姬、舞姬都比她姿色更加。
实在很难想象这个新帝看上了她什么,瞧她的手,甚至还是个残缺的……
蔡元祯敬酒的时候,虽然其他藩王心中还是有些许瞧不上,但也都还是为了顾全面子喝了,唯有萧鼎,他垂着目光,看都没看蔡元祯,摆了摆手说:“本王今日喝得有些多了,淑妃这杯酒实在喝不下了。”
蔡元祯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下不来台的挂不住,而是笑着说:“那王爷一会儿可得喝碗醒酒茶再走,外面雪多路滑,千万要小心。”
萧鼎轻笑了一声道:“本王自然明白,无须淑妃来教。”
蔡元祯得体地笑笑,不再多说什么。
“爱妃今日的花钿别出心裁,在冬日里能在你的额间瞧见这一抹艳丽之色,还真是让人觉得心花怒放。”萧楚陵眼含笑意地看着蔡元祯,眼底是明媚之色。
只有在众人面前,只有在逢场作戏的时候,萧楚陵才能将自己真实的情绪表达出来。
蔡元祯知道萧楚陵不会无缘无故说这句话,一定是想引入什么。
他们之间的默契,很快就让蔡元祯领悟到了这句话是在点什么题,便娇俏地笑了两声说道:“谢陛下夸赞,臣妾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瞧着太后娘娘雍容华贵、艳绝无双,所以才效仿一二。”
说完,还羞怯地笑了两声。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忍不住朝着太后望去。
太后原本还在偷偷和肃王眉目传情,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投向她,她还怔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收敛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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