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楼在云州颇有名气,此处环境清幽,布局雅致,所采的茶也是上上品,因此虽然价格有些高昂,但是在这品茶,也算得上是物超所值,生意倒也不错。
茶馆的小二今天心情不错,倒不是因为今日来得客人大方,给的小费足够多,他心情好的理由非常简单——今日茶楼之中来了个大美人,简直长得比云州欢欲楼最美的花魁还要美上几分,美人纵然穿的平平无奇,一看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也给不了什么额外的打赏,可是谁会不喜欢好看的人?
虽然得不到什么,可是看了心情就好。
和美人一同前来的是一名穿天蓝色长袍的年轻男子,长得也是十分俊俏,不过,若是只论长相,配起这名美人来,还是差了这么一点啥意思。
二人并未在一楼的大厅落座,而是去了二楼的独立雅间。
过了一会,又见一名身形瘦小消瘦,颌下留着美髯的中年男子去了二人所在的雅间,三人都落了座,这才点了茶。
此刻小二一只手拖着食案,托盘上整齐摆放着一壶上好的龙井,还有一碟豆沙酥、一碟马蹄糕以及一小碟杏仁从一楼上了二楼,等到了门口,他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敲了敲门。
房间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女声,道:“进来吧。”
于是小二推开门走了进去。
明明已经是黄昏时分,夕阳西沉,可开了房门,一见到屋子里的人,就如晨曦的日光刚刚洒落,看得人眸光一闪。
而那如日光一样闪耀的女子,正端坐在那,姿态优雅,哪怕一动不动,也足以让人移不开目光。
小二看得呼吸一滞,短暂的发呆过后,才反应过来,将食案上的茶水和点心摆放在桌子上,同时为三人切好了茶。
忍不住多看了祈今歌两眼后,他才有些恋恋不舍地退出了房间。
“嗯,这事白齐先前就和我提过你,百闻不如一见,祈姑娘说话处事落落大方,的确不俗。我这侄子有几分才气,一般人想让他看得上也很难,推荐信的事不用担心,过几日我便备好,到时候让白齐从我这领了信,便由他交再给你。”
白宣堂上下打量着祈今歌,满意的点点头。
今日的相见,说起来突然,实际上他早就知道应是迟早的事。
他这个侄子虽然和他同在云州。可是实际上二人联系并不多了。
白齐并非热络的性子,并不喜欢麻烦他人,若非大事,一般情况下,并不愿给他这个舅舅添麻烦。
又因他性格内敛,出身不好,家境贫寒,虽然在百影楼谋生也不缺钱用,但是毕竟是戏子之流,和他这位曾经在官府做活的舅舅来往过多,不免觉得拖累了舅舅的名声。
他顾虑总总,不无道理,可是白宣堂并不在意这些,反倒是觉得自己虽然在官府有个一官半职,却始终也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师爷,帮不上他这个侄子什么忙。
此次若非这盘乐赛对白齐至关重要,按他这侄子的性格是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前来找他开口的。
白齐好不容易开一次进口,他这个做舅舅的哪有不应之理?
只是没想到,他所求并非一人,而是想求得两封推荐信,原本他还好奇,是谁有这本事,能让白齐出口欠人情,故而提出还需亲自看看,方可做担保。
直到现在这名女子出现了自己眼前,白宣堂内心的疑虑便通通打消了。
原来如此,这女子长得完全天人,简单交谈后,也能看得出一言一行也看得出颇有教养,难怪白齐看得上。
尽管白齐未曾和他言明对此女子的心意,可是他是活了半辈子的人,岂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只是看两人之间的模样,分明还带着一点生疏,特别是这位祈姑娘,双眸中一片清明,看向自己的侄子的眼神……
是在找不到一丝暧昧的蛛丝马迹。
白宣堂这算是看明白了,敢情自己的侄子还不容易动心一次,竟然还是单相思。
作为舅舅,他自然愿意推侄子一把,乐意促成这桩美事。
祈今歌没想到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心里也是开心的。
她拿起桌上的茶壶,给坐在自己身旁的白宣堂倒了杯茶,谦虚地说:“是白大哥高看于我了,不过,无论如何,还是感谢白师爷愿意作为举荐,若是事成,能在盘乐賽上有所成就,定然不忘师爷今日之恩。”
她说这话之时,神色认真,眼神纯净,而他的侄子在一边以一副若有似无的微笑是不是地看向她,面色温柔。
白宣堂吐了一口气,心道,想来这般貌美的女子,男子的追求都是热烈的,自己侄子这般内敛的性格,察觉不到,倒也不是什么怪事。
白宣堂捋了捋胡子,道:“白齐说了,祈姑娘你的才艺远甚于他,绝不会让云州之人在上京失了面子。”
话是这么说,面子不面子的,白齐宣根本不在乎。
若是侄子的终生大事若是解决了,也了却自己妹妹的一桩心事,至于丢脸不丢脸,丢谁的脸,那都要排在后面考虑。
三人又是一阵闲聊,直到小二都进来续了五次水以后,白宣堂透过窗户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朝白齐使了个颜色,道:“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天色也不早了,咱们都各自早点回家。白齐侄儿,你去把账结了,咱们就走吧。”
白齐起身准备走出门,祈今歌却也跟着走了出来,还没走几步,来不及踏下一节楼梯,就被祈今歌赶上前拦下来。
她伸出一只掀起的胳膊截住了白齐的去路,宽大的袖袍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微晃荡。
他比祈今歌高了半个头,于是垂眸低头看她,不知何意。
只见她微微摇了摇头,轻启朱唇,真诚道:“白大哥已经帮了我很多,今日白师爷能够赏脸前来,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个账自然是由我来结。”
声音极小,只有他们二人听得到。
祈今歌虽非歌姬,但是她的嗓音听起来十分动听,让人心神荡漾。
他刚想说哪有让女子付钱的道理,却看到祈今歌的眼神里透着的倔强,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此刻茶楼之中的人逐渐变多,两人虽在二楼,但是此刻在走廊僵持未免有些太显眼了,于是他无奈地笑了笑,做出了让步:“好吧。”
于是祈金歌让白齐先陪着白宣堂再坐会,随后独自下楼去了柜台付账。
白齐转过身回了屋。
白宣堂见他独自回来得如此之快,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又道:“祈姑娘人呢?你两不是一同出去的吗?怎么你自己回来了?”
白齐无奈道:“她非要坚持坚持她来付账,拦着我不让走,倔得很。”
白宣堂眼睛眯成了月牙,心念一转,更是觉得这姑娘不占人便宜,进退有度,很是难得。
眼下只有叔侄两人,说话便方便多了。
“你眼光不错,齐儿啊,祈姑娘这种人可不多见,你可要好好把握。”
在白齐在说还希望他额外多写一封举荐信给别的女子之时,他深知,对方绝对不是凡物。
对方有事位姑娘,他哪里不懂自己侄子的性子,人虽然不坏,但终究不是热络的性格,能让他主动提出要帮忙的,定然是心中极为特殊之人。
因此他虽然能直接写两封信给白齐就算了结了这事,可还是提出想单独见一见白齐推荐之人。
名为要看考察一下品行,实际上不过是借此机会看看心上人罢了。
虽然不是没想到这姑娘长得必然不差,可他唯独没想到祈今歌竟然是这般惊为天人。
先帝在世时,他也曾见过不少被选送进上京的秀女,那都是云州最最美好的女子,相貌、才学、家世都是一等,可没有一人能与祈今歌的容貌相提并论。
她就像九天之上的仙女,任群星再璀璨,相比起她,也只能黯然失色。
便是自己已经垂垂老矣,见到祈今歌,依旧会眸色一亮,
这姑娘国色天香,能走的邪门歪道太多了,可她竟然选择老老实实地在百影楼做一名琴师,足已见其品性。
白齐一怔,随即垂眸否认道:“舅舅,不是您想的那样,我是看祈姑娘……”
“看她才艺非凡,在云州这种穷乡僻壤待这是暴遣天物了是吗?”
白宣堂并不打算争论着什么,年轻人脸皮薄乃是常事,更是羞于启齿什么男女情爱。
他只是摇了摇头,他起身过来拍了拍白齐的肩膀,为他拂去了并不存在于肩头的灰尘,语重心长道:“人这一辈子遇到自己喜欢的可不容易,错过了,有时候就是遗憾终身。你的心意怎样,又是何打算,你不必和我解释,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白齐顿时无言,不再多做解释。
等祈今歌回来后,三人一同出了酒楼,祈今歌和白齐目送白宣堂离开,祈今歌再次向白齐表了谢意,便准备回家。
白齐却是叫住了她。
祈今歌回了头。
“我送你回家吧,天色也黑了。”
祈今哥抬头,今夜不光是月亮被阴云遮蔽,更为糟糕的是连半点星光都没有。
时辰并不算多晚,夜幕也只是刚刚降临,可是她却没办法拒绝白齐的好意。
她不由得想起了张麻子找上自己的那个夜晚,尽管从那以后她都尽量早早回家,但是免不得像今天这种临时有事,也不能够在天黑之前归来。
说起来,自张麻子被官府收押,并且抓了一大批地痞流氓以后,云州的治安也好了很多。
但是只要回忆起那个有惊无险的夜晚,她还是心有余悸。
短暂的犹豫过后,害怕战胜了一切,祈今歌还是点了点头,微笑道:“那就麻烦白大哥了。”
“别谢的太早了,我看,还是我来送你为好。”
低沉的声音,听起来又有些压抑,声音的主人祈今歌并不陌生。
祈今歌几乎是下意识地瞬间回了头。
借着茶楼挂着的灯笼中的烛火,她看清了从黑暗中走向自己的人。
像是与夜色融为一体,又像是黑暗中透漏出的唯一星光。
尹长寻脸上带笑,笑意却没有丝毫温度,脸目光森冷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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