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存在,不算毫无意义。
钟书玉把她知道的全部告诉上神,说:“我不确定这些能不能帮到你,因为她看起来,毫无用处。”
不是对南宫问雪有偏见,是她那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对另一个世界的言论,完全跳脱常理之外的系统,上神好似并不惊讶,祂道:“凤凰需涅槃重生,神力才能回归。”
涅槃重生……钟书玉细品着这几个字,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得靠勾引几个男人才能拯救?这未免太可笑了。
可笑归可笑,现如今,她想不到其他办法。
“别想那些了。”上神点了点她腕间的红镯,道,“你有更紧要的事。”
差点忘了。
距离她与魔神的交易,还剩半个多月,也就是说,这二十多天里,她没能按照约定引魔神出无界之地的话,她还是得死。
真好,费尽心思,为自己争取了二十几天的活头。
既然都帮了她一回,还怕第二回吗?钟书玉舔着脸问:“上神大人,您有好主意吗?”
“灵榕。”
“啊?”
“我的名字。”上神道,“不必叫大人。”
“哦,灵、灵榕。”这是个极陌生的称呼,无论哪一本书,哪一个传说,都没记载这个名字。
钟书玉问,“有什么办法,既能不违反命契,又能阻止魔神出世?”
灵榕道:“你们的约定是什么?”
命契属于**,无所不知的神也无权探查,除非存于两族之间的普世契约,不然,只有命契的主人知晓具体内容。
钟书玉把前因后果一一讲明,并为自己辩解:“我当时一定被鬼了迷心窍,不然绝不会定下命契。”
与魔神交易,说出去能被百姓的口水淹死。
好在灵榕并不在意。
事实上,魔会放大人心底的**,她当时只想活着,活下去的执念太重,必定会被引诱召唤魔神,至于剩下的,更由不得她控制。
何必责怪。
灵榕道:“盛京离封印太远,以我现在的神力难以办到,你先去边境之地,待我处理好盛京的事,再来寻你。”
一听有办法,钟书玉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激动道:“好!一言为定!”
可是……
她忽得想起近况,又道,“南宫慕羽不会放过我。”
他可以允许她待在太极宫,不见得允许她离开盛京,再者南宫家需要一个南宫问雪,来做太子妃。
能把一切真相告知神明,不代表她可以告诉南宫慕羽。
灵榕看出了她的烦恼,提议道:“要回去吗?回到自己的身体。”
“可以吗?”钟书玉犹豫道,“可我的身体已经下葬,恐怕早已烂得不成样子。”
都臭了吧。
“无妨,”灵榕道,“前提是你找回这副身体的主人。”
钟书玉可太知道她在哪儿了,立即道:“没问题!”
“咕咕……”
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钟书玉尴尬笑笑。
下午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没心情吃东西,南宫慕羽送来的点心她一口没动。这会儿折腾许久,五脏庙饿得直打鼓。
灵榕勾起唇角,夜色中,几乎看不出变化:“想吃什么。”
“烧鸡!”钟书玉小声问:“可以吗?”
“可以。”
钟书玉期待地看着他,等他变出来,灵榕却问:“哪家的?”
“你要去买?”
“嗯。”
“你有钱吗?”
刚刚苏醒的神明,口袋里很难有这东西吧。
灵榕沉思片刻,道:“我去宫里拿。”
以往缺什么,也只管开口,自有人去办。只是他甚少如此,神无需像人一样吃饭睡觉,物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当初盖太极宫,也是被烦得受不了,才同意盖几间祭祀之所。
“去那里吧。”钟书玉指向国师府,“他欠我的。”
“好。”
“等下。”钟书玉打量着他,“你就这样去吗?”
这样出门,会被人当成妖怪吧。
神沉睡太久了,关于祂的一切都被时光掩埋,大殿里的神像黑发黑眸,穿着极华丽的金衣,与灵榕的形象大相径庭。
灵榕呆了一下,明白过来后,抬手施法,几乎拖地的长发缩短几寸,变成了黑色,那双漂亮的碧色双眸,也变成和寻常人差不多的琥珀色。
“这样呢?”他问。
“你……还是戴个面纱吧。”钟书玉诚恳建议,“你这张脸……太引人注目了。”
她都怕灵榕被人套麻袋掳走。
“好。”他应了一声,转身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中。
这就是神?
钟书玉伸手,在他消失的地方摸了摸,什么都没有,只有风。
九鹿台上有点冷,她搓了搓胳膊,借着绿色“萤火虫”的光亮,回到了大殿。
山中寒气重,白天不觉得如何,一到晚上,冷得人直打哆嗦。
灵榕的神识说过,这里没有床,那他平时怎么睡的?钟书玉找了找,从角落里拖出几个蒲团拼在一起,做了一个简单的床铺。
她还没想好去哪儿。
回南宫府吗?南宫慕羽会同意她们把身体换回去吗?阮清和呢?她若还是南宫问雪,这辈子别想和两位哥哥有点什么,从她那天的态度来看,多半不愿。
难题一个接一个,堵得人脑子发胀,钟书玉摇摇头,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灵榕的速度比想象中快。
他回来时,头上果然戴着帷帽,取下帷帽时,头发与瞳孔的伪装瞬间消散。
高贵不可触碰的神明,此刻手里拿着一只烧鸡。
“谢谢,啊。”钟书玉迫不及待地接过,被烫了一下。
刚出炉的烧鸡,接过没多大功夫,便随着化作一缕青烟的神,一齐出现在太极宫。
“小心。”灵榕指尖轻点,手中的烧鸡温度降到适口的程度。
好厉害。
原来法术还可以这么方便。
三省神院名义上一视同仁,防钟书玉这个平民学子如同防贼一般,平日教她最多的是药理,古文,以及一些没什么大用的小法术。
多的,还得她自己偷偷学。
偷学的始终不如人家夫子教的,故而修习三年,她几乎什么也不会。
嘴里的烧鸭突然没了滋味。
吃饱后,夜色渐沉,钟书玉躺在蒲团上睡着了。
夜深露重,又是陌生的地方,她以为自己会睡不着,结果没一会儿便失去了意识,等再醒来的时候,她躺在一个温暖的地方,身上还盖了一件绒毯。
“醒了?”
声音自头顶传来,是灵榕,他睁开那双漂亮的碧色眼睛,道:“夜里寒气重,我去找了一个毯子。”
他在解释。
钟书玉这才意识到,她躺在灵榕的腿上睡了一夜。
太极宫没有床,自然不会有枕头,若非他贡献出了自己的腿,钟书玉必定落枕。
他人还怪好的。
钟书玉一边整理绒毯,一边想。她以为传说中的上神顶多帮她去除魔气,不曾想,还会帮她买烧鸭,盖毯子。
未免,也太好了点。
“你很像我一个故人。”
昨夜的话尤在耳边,这个故人,在他心中分量这么中吗?
“我和你一起回去。”待收拾的差不多,灵榕道,“有我在,不会有人敢说什么。”
“多谢。”
这份安全感来的真及时。
今日的国师府,气氛压抑得没人敢进去触霉头。
常年在外的韩统领,久违地在国师过了回夜,不,严格来说,他在国师的书房,与南宫慕羽枯坐一夜。
昨天的事没多久便传遍大街小巷。
南宫小姐当街纵马,一路驰骋至太极宫,没人知道为什么,更不敢多问,只知道韩统领和国师一齐进去找人,没找到,黑着脸回来了。
天已大亮。
韩云州抬头,眯着眼瞧向屋檐上落下的日光。
“你今日才认识她吗?”他沙哑着嗓子道,“小玉不会同意换身。”
他很明白,那个从底层一路摸爬滚打到如今的姑娘,不会成为另一个朝向底层的侩子手。
她和南宫慕羽,从来不是一路人。
“你还有别的办法吗?”南宫慕羽冷笑一声,“除非你把那位沉睡多年的上神叫出来,否则,闭嘴。”
魔物被封印了一千多年,即便去妖族,也难找到解决办法。
忽然,有人跑了进来:“大人,韩统领,大小姐……回来了。”
国师府的大堂上,站了两个人。
南宫慕羽小跑着过去,看到熟悉的人影后,唇角不自觉勾起,果然,还是回来了。
他猜的没错,一个想法设法活下来的人,怎么会轻易认命。直到他注意到跟在钟书玉身边的另一个男人,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是谁?”
钟书玉道:“国师大人,借一步说话。”
昨夜的事隐去魔神简单说明后,两人明显不信。没办法,上神沉睡几百年了,突然冒出一个人说他是,谁都会有所怀疑。
对此,灵榕并不意外,房间内,他卸下伪装,道:“是与不是,待请南宫小姐换回后自会证明。”
要换吗?南宫慕羽心有疑虑。
换回,他和钟书玉那点强求的缘分就此打住,不换,他又好像做不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看着她替南宫问雪嫁入东宫。
他本来都计划好了,再寻一个替死鬼,让真正的南宫问雪回来,至于钟书玉,可以永远活在他的庇护之下,什么也不需要担心。
谁知横进来一个上神。
相较之下,韩云州理智许多,这本就是一个错误,如今有机会修正,为何不?
他道:“只是阿雪……该何处寻她?”
“我知道。”有人肯帮她,这件事会简单许多,钟书玉道,“盛京永兴坊阮侍郎家,他的幺女阮清和就是南宫问雪。”
韩云州皱了皱眉,大概没想到她这么清楚,对于这个女子,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她长什么样?”
请人的话,还是知道模样比较好。
“那日在茶馆见到的女子。”南宫慕羽道,“便是阮清和。”
钟书玉一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从未说过,阮清和也绝不可能说。
“不巧。”南宫慕羽笑了笑,“比你知道的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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