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闪烁的叉子将意大利面搅得乱七八糟,直至食物的温度渐渐冷却下来,它仍剩下三分之二。
降谷零拿着玻璃壶,往松田阵平的杯子里添了点柠檬水,压低声音问他:“菜不合胃口吗?你不喜欢吃意粉?”
“不,你的手艺挺好。”松田阵平同样放轻了声音,“只是我没胃口,抱歉。”
他发觉萩原研二正在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担心被他察觉异状,立刻拿出零钱让降谷零结账。
“萩原好像注意到我们了,我先走了。”
若是在从前的那个世界,面对松田阵平这样的举动,降谷零必然会谴责一句:“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行为,好歹也珍惜一下我的劳动成果吧?”
而现在,他只能目送松田阵平匆匆离去,微笑着说道:“欢迎下次光临。”
萩原研二看着那个离开餐厅的背影,若有所思。他总觉得降谷零和那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奇怪,不像是纯粹的服务生与客人,更不像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这家店的意粉明明很好吃,那位客人却吃了不到一半就走了。”
他并未直接问出自己的疑惑,而是用调侃的口吻与服务生开玩笑:“看来,再美味的食物也有遭遇滑铁卢的时候啊。”
“我也觉得奇怪,刚才问了一下。”降谷零不动声色地帮松田阵平打掩护,“那位客人说他不太舒服,所以吃不下。”
“哦?是吗。”萩原研二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没再继续追问。
在更换手机卡的同时,松田阵平也换了一部新手机。
维持了四年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反正现在也见不到幼驯染,他索性恢复了给对方写短信的习惯——他早已把发给萩原研二的短信当成了自己的精神寄托,并不在乎能不能得到回复,只是用它来满足自己的倾诉欲。
“我今天要去公安部上班了,没想到吧?要是那帮家伙知道了,一定会大吃一惊。”
他把那条短信存在了自己的草稿箱,并未真正发送出去——两个世界的萩原研二使用的是同样的手机号码,如果一不小心按了发送,可就不好办了。
公安第四课主要负责资料收集、统计与联系地方警察。鉴于松田阵平初来乍到,还不了解这里的环境,就先由同事带着他到周围转一圈。
公安第四课警部仁王信行带着松田阵平走进办公室,向其他同事介绍:“这位是观月凌宇,今后就是我们的新同事了。”
“你好,我是清水花梨,请多多指教!”
“观月,这个名字很好听呢,你的父母一定是很有文化的人。”
松田阵平并不擅长应付这种社交场合,为避免太过出格引人注目,又不能像刚调到搜查一课时那样冷着脸,只得保持着不太自然的笑容和大家打招呼。
他听着同事们夸赞自己的名字好听,觉得有些滑稽。他总不能解释,所谓的“父母”其实就是诸伏——这个富有诗意的名字是诸伏景光帮他起的,不仅能当人名,也能组成一个短句。
观月凌宇,既是观月/凌宇,也是观/月凌宇——观赏明月跃上天宇,听起来就像是一幅画。
“观月比较文雅,但是凌宇这两个字很衬你的气质。”诸伏景光思量半天,最终敲定了这个名字。
为了获得同期们的信赖,松田阵平必须尽快在工作中展现自己的能力。
公安第四课的工作虽然不像拆除炸弹那样需要顶尖的专业技术,但是工作量庞大而繁琐,一旦遇到紧急任务,总是需要连日加班才能完成。
“观月,刚来到公安部就老是加班,辛苦你了。”仁王信行把外卖单拿给松田阵平让他点餐,“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没关系,我在之前的部门也经常加班,习惯了。”
松田阵平随便选了一份盖浇饭,就把菜单还给了同事。他这段时间努力加班工作,也是想用忙碌的工作麻木自己——就像萩原刚走的那段时间一样,只要他忙起来了,就没时间难过了。
仁王信行想起上级的叮嘱,很识趣地没问松田阵平之前是在哪个部门工作的,只是笑着招呼其他同事点餐。
“那个新来的观月,我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观察他,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行为。如果有新的动向,我会再向你汇报的。”
“说起来,观月最近拼了命地加班,我都服了他了。他自从调到公安部,就一直住在警察宿舍,从没见他回过家,就连生了病也是照常加班。你到底是怎么挖到这种人才的?他的办事效率高得出奇,之前积累的档案全被他整理好了,这样的人留在我们部门真是屈才。”
收到同事发来的讯息,诸伏景光轻轻摩挲着下颚,思考应该如何应对。他想发条信息劝劝松田阵平,又觉得两人现在还不熟,于是改成了委婉一点的口吻:“最近很忙吧?注意劳逸结合,别太累了。”
松田阵平正在加班,看见了诸伏景光的信息,抽空回复:“我知道了。”
不知是工作压力还是饮食影响导致上火,他这几天一直咳嗽,喉咙又痛又痒,喝了盐水也不见好转。
今晚吃的外卖显然不太卫生,他没过多久就开始胃疼,忍耐着处理完今天的工作,回到宿舍后一度上吐下泻,还发起了烧。
宿舍里没有备用的药,半夜药店又关门了,他只能打车回到自己新租的公寓,翻出药箱找了点消炎药吃。
这双新买的拖鞋并不防滑,他起身时一阵头晕,不慎摔倒在地,额头正好撞上桌角,登时在剧痛中陷入昏迷。
松田阵平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一夜。
他睁开眼时,脸上流淌的血迹已经变干。强烈的刺痛与晕眩感笼罩着头脑,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他浑身无力,完全爬不起来,只能阖上双眼稍作缓解。
手机铃声响起,他点亮屏幕一看,才发现早已过了上班时间。
“你今天怎么没来上班?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听筒里传来仁王信行关心的声音。
“警部,我……”
松田阵平的喉咙痛得厉害,刚说了三个字就捂着嘴咳嗽起来。他缓了一阵,用沙哑的嗓音道:“我病了,想请两天假,抱歉。”
“生病了?是不是加班太辛苦了?你好好休息吧,先别操心工作的事了。”
松田阵平结束了和上司的通话,起身时一阵头晕,走到卫生间趴在盥洗池边呕吐不止。反流的胃酸灼得咽喉生疼,发炎的嗓子受了这种刺激,已然发不出声。
他望着镜中人惨白的脸色,随便漱了漱口,就换上平时常穿的蓝色西装,拦了一辆出租车准备前往医院。
“先生,您……您要去哪?”出租车司机被他满脸的血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问道。
松田阵平说不出话,只能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记事簿,在上面写了一行字:“请送我去米花中央病院。”
医生为松田阵平包扎了额头上的伤口,又给他开了些药,让他输液后回家休息,伤口记得按时换药。
他独自坐在椅子上打点滴,无聊地看着站在走廊上的几个人,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嘀——”
他微微一怔,开始认真观察那三个人。
倚墙站立的是一个长发男人,他戴着针织帽,面容被白色的口罩遮挡了大半,只露出一双墨绿的眸子。他的目光不时看向某处,似乎是在等人。
坐在轮椅上的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学生,她的双腿受了伤,暂时不能走动,只好用轮椅代步。
坐在椅子上的是个大叔,他戴着耳机,一直低头盯着手机,像是正在收看某个节目。
为什么会有那种奇怪的声音……难道他们之中有人认识另一个我?
松田阵平心中疑惑,观察过后又感觉那三个人都不像是认识自己的样子,就移开了视线。毕竟他现在还没卸下伪装,以前的“熟人”认不出自己也在情理之中。
吊瓶还没打完,松田阵平就收到了诸伏景光发来的讯息,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动了动手指,回复了一段简短的话:“主要是肠胃炎和咽喉炎,声带坏了,暂时说不出话。已向仁王警部请假,抱歉。”
“辛苦了,我会找时间过去探望你。”诸伏景光不方便长时间和他聊天,发完这条短信就没了下文,他也默契地不再给人发送任何消息。
松田阵平的左手正在输液,他用右手握着手机编辑信息,移动的指尖也不如平时流畅灵活了。
“萩,我把自己弄哑了,是不是很好笑?原来我也有今天。”
“没想到公安的工作这么辛苦,做文职也不比出外勤轻松啊。”
他无声感慨着,下意识在收信人那一栏输入了幼驯染的手机号码,正要点击发送键,突然想起这个世界的萩原研二还活着,立刻停了下来。
“是否发送信息?”
“否。”
“是否将信息保存到草稿箱?”
“是。”
为避免误导一些不了解原著的读者,补充说明:漫画981话中提到,去年降谷零还没在波洛咖啡厅打工,所以他成为波洛的服务生应该是29岁那年的事。本文世界时间线与原著时间线有一些区别,所以降谷零26岁就在波洛咖啡厅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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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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