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叶子是细长的,边缘带着明显,细密的锯齿状!
顾微微的心瞬间狂跳起来!是它吗?!
她努力探出身子,试图看得更清楚。一阵山风吹来,似乎带来了一丝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奇特清香,不同于她闻过的任何花草!
就是它!肯定就是它!
狂喜之后,是更大的难题。怎么下去?那平台在下方两三米,崖壁几乎垂直,根本没有路!
她看了看自己带来的草绳,又看了看旁边一棵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歪脖子小树。
一个冒险的计划在脑中形成。
她把草绳一端牢牢地拴在歪脖子树的树干上,另一端系在自己的腰上,打了个死结。然后,她趴下来,抓着粗糙的岩石和草根,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往悬崖下方那个平台蹭。
每下降一点,她的心都悬在嗓子眼。碎石不断被她蹬落,滚下深渊,连个回响都听不见。冰冷的岩石磨破了她的手掌和膝盖,血珠渗了出来,但她根本顾不上疼。
终于,她的双脚踩到了那个狭窄的平台边缘!
平台很小,只够她勉强转身。她稳住身形,激动地朝着那丛奇草伸出手去。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锯齿状的叶片时,脚下的一块石头突然松动了!
“咔嚓!”
“啊!”顾微微惊呼一声,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猛地向下滑去!
腰间的草绳猛地绷紧,勒得她五脏六腑都像是要移位,剧痛传来!她整个人悬在了半空中,全靠那根草绳和那棵歪脖子树吊着!
脚下的平台已经塌陷了一小块,碎石哗啦啦地往下掉。她像风中残叶一样在空中晃荡,身下就是令人眩晕的深渊!
恐惧瞬间攫住了她!冷汗瞬间湿透了全身!
她拼命挣扎着想蹬住崖壁,但无处借力。那根草绳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似乎随时都会断裂!那棵歪脖子树也被拉得弯曲变形,根系周围的泥土簌簌落下!
完了!
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难道她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就要以这种可笑的方式死在这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下面有人吗?抓住绳子!”一道清朗而急促的男声突然从悬崖上方传来!
紧接着。一根粗壮得多,用麻绳编结而成的绳索从崖顶抛了下来,准确地垂落到了她的身边!
顾微微几乎是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猛地伸出因为恐惧和用力而颤抖的手,死死抓住了那根救命的麻绳!
麻绳入手粗糙却坚实,给了她巨大的安全感。
“抓紧!慢慢往上蹬!别慌!”上面的男声再次传来,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顾微微依言,用尽全身力气抓住麻绳。双脚胡乱地在崖壁上寻找着支点,一点一点,艰难地往上挪。
上面的人也在用力拉着绳子。
终于,在她的手肘磨破,力气即将耗尽之时,她被拉上了悬崖边缘!
一双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她彻底拖离了危险地带。
顾微微瘫软在冰冷的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脸色苍白如纸,心脏狂跳得像是要冲出胸腔。
惊魂甫定,她才抬起头,看向救命恩人。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劳动布上衣,身材清瘦的年轻男人。他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肤色是那种经常户外劳动的微黑,鼻梁很高,嘴唇抿着,神情带着一丝关切和后怕。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清澈而明亮,透着一种这个年代农村青年少有的书卷气。他的背上,还背着一个编得很精致的药篓,里面装着一些新鲜的草药。手里拿着那卷粗麻绳。
是个知青。顾微微立刻判断出来。只有知青才会是这副打扮和气质。他应该是来这边采草药的。
“同志,你没事吧?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太胡来了!”男知青皱着眉头,语气带着批评,但更多的是担忧。他看了一眼还系在歪脖子树上,那根细得可怜的草绳,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就用这个?太危险了!”
顾微微惊魂未定,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男知青看她吓得够呛,浑身狼狈,手掌膝盖都在流血。也没再多说,从药篓里拿出一个军用水壶递过来。“喝口水,压压惊。”
顾微微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小口喝了一点。清凉的水滑过干渴灼痛的喉咙,稍微缓解了她的紧张。
“谢谢你。”她的声音还在发抖。
“举手之劳。”男知青摆摆手,看了看四周。“这里太危险了,你赶紧下山回去吧。以后千万别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了。”
顾微微点点头,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发现腿软得根本使不上力。
男知青见状,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搀了她一把。
就在这时,顾微微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悬崖下方那丛在风中微微摇曳的锯齿叶野草,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渴望。
只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
男知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愣了一下,恍然道。“你是来采药的?想要那个?”他指了指那丛草。
顾微微抿紧嘴唇,没承认也没否认。
男知青看了看那危险的位置,又看了看顾微微这副惨状,叹了口气。“那东西长的地方太险了,不值当拼命。你要是真需要,我看看。”
他走到崖边,仔细观察了一下地形,然后利落地将手中的粗麻绳在一棵更粗壮的大树上拴牢,另一头系在自己腰间。
“你等着,我帮你采。你刚才那样太乱来了。”他说着,没等顾微微回应。便熟练地抓着绳索,脚下蹬着崖壁,几个利落的动作,就下降到了那个平台附近。小心地避开了塌陷处,伸出手,轻而易举地就将那丛锯齿叶的野草连根拔起,揣进了怀里。
然后他又敏捷地爬了上来,解下绳子,将那一小丛还带着泥土清香的野草递给顾微微。
“给,是你要的这个吧?这叫锯齿草,平时很少见,也没什么大用,就是有点特殊的香味,有些老郎中偶尔会用它来活血散瘀,但用量很少。你采这个做什么?”他有些好奇地问。
顾微微接过那丛来之不易的奇草,指尖触摸着那锯齿状的叶片,嗅着那确实与众不同的清冽香气。心中激动万分,对眼前这个知青更是充满了感激。
但她不能说实话,只能含糊道。“谢谢您。家里老人有点不舒服,听说这个管用。”她编了个蹩脚的理由。
男知青推了推眼镜,似乎看出了她的隐瞒,但也没追问,只是点点头。“哦,这样啊。那你快回去吧,以后需要什么草药,要是认识的话,可以去知青点问问。有些常见的我们那里也有,或者告诉你去哪里采安全点,别再自己冒险了。”
“嗯,知道了,谢谢您。”顾微微低声道谢,小心地将锯齿草放进背篓,用野菜盖好。
“快回去吧,天色不早了。”男知青再次催促道,自己也背起了药篓。
顾微微再次道谢,然后忍着身上的疼痛,一步一挪地朝着下山的路走去。走了几步,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个清瘦的知青还站在原地,似乎确认她能否自己走稳。夕阳的余晖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忽然想起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同志,请问您怎么称呼?”
男知青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愣了一下,才温和地回答。“我姓周,周慕白。羡慕的慕,白色的白。”
周慕白。
顾微微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谢谢您,周同志。今天真的多亏了您。”她郑重地又说了一遍谢谢,然后转身。慢慢地消失在下山的小径尽头。
周慕白看着那个瘦小,狼狈却异常倔强的身影消失。摇了摇头,低声自语了一句。“顾家村的?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点。”说完,也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下山的路似乎格外漫长。
身体无处不在疼痛,饥饿和疲惫再次袭来。
但顾微微的背篓里,却装着沉甸甸的希望。
锯齿草。周慕白。
她摸了摸那带着泥土清香的叶片。嘴角,在夕阳的映照下,缓缓勾起一个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弧度。
虽然惊险万分,但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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