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格局已被悄然改变。
原本空荡荡的正厅里,摆放着一张雕刻精美的紫檀雕花美人榻,榻上铺着厚厚的雪白貂绒软垫。
墙上挂着几幅意境悠远的山水画卷,地上则严丝合缝地铺着厚实精美的波斯羊毛毯,将原本的木地板完全覆盖,踩上去悄无声息。
礼玉正半倚在美人榻上。因着在房内,她只着一件质地轻薄如蝉翼,绣着暗纹的月白色纱裙,发间未加任何装饰,只简单的披散着,更添几分慵懒风情。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一双未着鞋袜的玉足,随意地搁在柔软的貂绒垫上。那足形纤巧秀美,肌肤莹白细腻得仿佛上好的羊脂玉,足尖处精心涂抹着鲜艳欲滴的蔻丹,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红梅,带着一种惊心动魄的娇嫩与矜贵。
那只通体雪白的长毛猫儿,此刻正惬意地卧在她怀中,发出满足的咕噜声。礼玉那比猫儿毛发还要白上几分的手指,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梳理着猫儿颈后蓬松的长毛,眼神却有些飘忽,显然心思并不全在猫儿身上。
此番来茶溪村,所谓的“视察”不过是个由头。
她真正好奇的,是那日在富阳县偶然瞥见的两位小娘子。
礼玉作为礼家最小的女儿,万千宠爱于一身,自小因倾世容颜名动京城,身边从不缺形形色色的追随者。
她不仅爱美,更偏好一切美丽精致的事物。无论是教导她的夫子,还是伺候的丫鬟侍卫,无不是容貌出众之辈。
她自小便清楚,自己喜爱的,唯有女子。
男子在她眼中,骨骼粗笨,气息浑浊,声音也毫无悦耳之处,便是那些被京中贵女们追捧的所谓美少年,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些泥胎凡骨。
此次离家,正是为了逃避家中为她与二皇子牵线的烦扰。谁知一路南下,行至富阳县,却意外发现了许望秋与云娘之间不同于寻常姐妹的情愫。
女子相恋,在这世间本就如履薄冰,隐秘而艰难。
礼玉虽知自身喜好,却从未真正动心,更未见过两情相悦的女子。
骤然在这乡野之地遇见,难免生出几分“他乡遇故知”般的微妙感觉,这才动了心思,打着考察的幌子来到这茶溪村。
只是……这二位小娘子之间的氛围,似乎格外有趣呢。
礼玉想到此处,唇角不由得勾起一抹如同发现新奇玩具般的笑意。
怀中的猫儿似乎察觉到了主人的心不在焉,不满地“喵”了一声,轻盈地从她膝头跃下,踱步到旁边一个同样铺着软垫的专属猫窝里,自顾自地梳理起那身雪白的长毛来。
礼玉带了几分被扰了思绪的娇嗔,声音又甜又腻,尾音微微上扬,听得人心尖都跟着一颤。她倒也没真恼,目光随意地落在猫儿身上。
“坏猫。”
恰在此时,楼梯口传来玉蝶恭敬的声音:“小姐,许小娘子和云姑娘到了。”
礼玉懒懒地抬眼望去。玉蝶侧身让开,许望秋和云娘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两人显然对这焕然一新的厅堂有些拘谨,目光飞快地扫过屋内陈设,最后落在榻上那位赤足慵懒,仿佛画中仙子的礼家小姐身上。
“嗯。”礼玉只淡淡应了一声,并未起身。
玉蝶俯身从一旁精致的矮柜里取出两双崭新,质地细密柔软的纯白棉布袜子,走到许望秋和云娘面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规矩:“许小娘子,云姑娘,小姐在房内不喜穿鞋袜。这地上铺的是波斯羊毛毯,还请二位脱了鞋子,套上这棉袜再入内,以免弄脏了毯子。”
许望秋和云娘下意识地看向玉蝶递过来的袜子。
那袜子雪白崭新,这种柔软舒适且透气吸汗的细棉布,是只有大户人家才舍得用来做贴身衣物的奢侈品。
可在这里,竟只是用来做袜子?
云娘捏着手中那细软崭新的棉袜,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布料的柔滑,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这般好的料子,寻常百姓家做件贴身的里衣都舍不得,如今却只能踩在脚下……她动作不由得迟疑。
许望秋看清了云娘眼底那丝心疼和不舍,心头微涩。她不动声色地靠近一步,抬手轻轻扶住云娘的手臂,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声音低沉却平稳:“站稳些,小心摔了。”
随后她单手扶着云娘,让她得以稳住身形,看着云娘小心地脱下旧鞋,将那双细棉袜仔细地套在脚上之后,许望秋自己也利落地换好,这才扶着云娘,一同踏入了这间焕然一新的二楼厅堂。
脚下波斯地毯的柔软触感,提醒着她们此刻身处何地。
礼玉半倚在榻上,那双含情美目淡淡扫过她们的细微互动,并未出声,只是指尖在雪白的貂绒上无意识地轻轻点了点。
许望秋定了定神,率先开口,声音带着特有的清朗,却也多了几分面对贵人的谨慎:“不知小姐唤我二人上来,有何要事?”
礼玉脸上漾开一抹浅笑,如同春水映梨花,随后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许望秋和云娘坐下说话:“我这一行人借住在贵府,诸多不便,怕是要叨扰许小娘子和云姑娘了,还请二位多多包涵。”
她语气诚恳,姿态放得并不高。
云娘坐在一旁,目光落在礼玉身上。眼前少女的容貌,是老天爷精雕细琢的杰作,每一寸肌肤都莹白细腻,仿佛上好的白瓷,通身笼罩着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娇贵气度。
再看看自己因常年劳作而略显粗糙的双手,一种难以言喻的局促感悄然弥漫心头。
她并非嫉妒对方的美丽,只是在这份极致的光彩面前,平凡如她,心底难免生出几分渺小与疏离。更因心悦之人在侧...
云娘偏过头看了一眼许望秋,这份渺小感便更添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涩意。
许望秋听到礼玉这番客气话,有些意外地下意识侧头去看云娘,想看看她的反应。
云娘早已收回了目光,许望秋只看到云娘正怔怔地望着礼玉出神,那双温婉的眸子里映着对方绝色的容颜,竟似有些痴了。
许望秋目光一顿,心头莫名地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一丝说不上来的感受悄然弥漫开来。
她忽略掉心底这不合时宜的异样,转回头,对着礼玉规矩地应道:“小姐言重了,您不嫌弃寒舍简陋就好。”
“不必如此拘谨,”礼玉换了个姿势,从美人榻上坐起身,“叫我阿瑾便好。”
说着她冲侍立一旁的玉蝶微微示意。
玉蝶会意地朝身后招了招手。两名丫鬟端着精致的红木托盘走上前来。托盘上放着几个小巧精美,绘着缠枝莲纹的瓷罐和玉盒,盒盖微启,露出里面颜色娇嫩的胭脂膏子和细腻的香粉,隐隐散发着清雅的香气。还有一匹叠得整整齐齐的料子,那料子轻薄如雾,光泽流转,看着就知其价值不菲。
礼玉含笑看着二人,声音温软:“我与二位年岁相仿,颇为投缘,又如此叨扰,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这些是些苏州带来的软烟罗,还有几样过得去的胭脂水粉,就当做是见面礼了。”
云娘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看着那流光溢彩的软烟罗和胭脂水粉,她有些茫然,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许望秋。
许望秋看着托盘里那些对她们而言堪称奢华的物件,心头也是一跳。
这些东西,是单拎出来一件都是寻常百姓一辈子都未必能见识到的好东西。女子哪有不爱美的?云娘……她应该会很喜欢这些吧?
许望秋的目光掠过那些东西,一股难以言喻的烦闷感堵在胸口,她压下心绪,对着云娘安抚地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云娘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脸颊微红,对着礼玉局促地小声道:“谢谢礼……谢谢阿瑾姑娘。”
礼玉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笑意更深,带着一种洞悉了秘密般的玩味。
这笑意落在许望秋眼里,却变成了礼玉的目光一直温柔含笑地落在云娘身上,再听到云娘那声带着点亲近的“阿瑾姑娘”。
许望秋只觉得心底那股莫名的烦闷感又重了几分。她暗暗吸了口气,对着礼玉道:“阿瑾小姐美意,望秋心领。只是我从小野惯了,这般好的料子和胭脂给了我,怕是糟蹋了。”
礼玉听完,微微颔首,表示理解,却并未让丫鬟把许望秋那份礼物端走。
那双漂亮的眸子转向许望秋,上下打量了一下,仿佛在评估什么,随即唇角弯起一个更深的弧度,带着点狡黠:“我观许小娘子行走间步履沉稳,身形利落,想必是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的?”
许望秋一怔,没料到她会注意到这个,微微点头:“只是跟着家父学过些粗浅的拳脚,强身健体罢了。”
“那正好,”礼玉轻笑一声,对玉蝶道,“去,将碎月取来。”
玉蝶领命,转身进了西厢房,不多时便捧着一个细长的乌木匣子出来。打开匣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把带鞘的短刀。
刀鞘是上好的乌木,上面用金银丝细细镶嵌出流云纹,刀柄末端还嵌着一颗打磨圆润、光泽内敛的青金石,整体显得古朴而精美。
礼玉示意玉蝶将匣子递给许望秋:“这把碎月虽算不得什么神兵利器,但也是百炼精钢所铸。我看许小娘子爽利,这刀便送你做个随身之物吧。”
许望秋一时心喜,没忍住接过匣子拿出短刀细细观赏。
她抽出短刀,只听一声清越的嗡鸣,一泓秋水般的寒光映入眼帘,刀刃线条流畅,锋芒内敛,靠近刀柄处还有细密的锻打云纹。
她虽不是行家,但也看得出这绝对是一把好刀。心头瞬间涌起喜爱。但这份礼太重了,她本能地想要推辞。
礼玉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不等她开口,便悠悠道:“许小娘子莫要推辞。我既借住在你家,自然不会白白叨扰。这段时日的一应房钱损耗,还有你们因我带来的不便,我都会让人折算清楚,加倍补偿。这些东西,”
她指了指胭脂水粉,软烟罗和那把碎月,“不过是些我随手带来的小玩意儿,放着也是落灰,能遇到合眼缘的人,也算它们的造化。你们收下便是,不必有负担。”
这番话让人再难推拒。许望秋确实喜爱这把短刀,也明白礼玉话里的意思,再推辞反倒显得矫情了。她不再犹豫,将短刀小心收回鞘中,对着礼玉郑重道了声谢:“如此,多谢阿瑾姑娘厚赠!”
这个角色是我另外一本书的主角,但目前只是在脑子里构思,而且如果要写的话可能只能发在p某o上,按j的德行一章都发不出[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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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礼玉赠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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