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诚扫了贺文邯一眼,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异样的情绪。
他朝着雄虫走了过去,拉住了对方的手。
贺文邯抬头,沉默地看了看雌虫,然后反手握紧。
两虫就这样牵着手进了餐厅,一下子就吸引到了几桌虫的注意。
三年了,陈诚又长高了。他是典型的军雌,身量高,身材好。雄虫要矮一截,再加上久病初愈,瘦了不少,被高大的雌虫牵着,显得怪乖的。
“陈上尉,这边!”一个雌虫站了起来,朝着陈诚这边招手。
陈诚介绍:“那是我在这边认识的新朋友,叫察拉,人很热情。”
贺文邯看了对面那个雌虫一眼,他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睛,很罕见。
陈诚牵着贺文邯的手,走到察拉那桌。
察拉正好还没点菜,见陈诚过来,便把菜单递给了他。
但雌虫却转手把菜单又递给了旁边的虫。
察拉愣了一下,把目光移到了贺文邯身上。
这是……雄虫?好像还是一只受了伤的雄虫。
察拉观察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了帽檐和口罩间白色的药贴。他正打算收回自己的目光,却见雄虫抬起了头。
那是一双非常美丽的眼睛,水翡翠般的颜色,既深邃又带着神秘。眼睑部分的皮肤像凝脂一般,衬得那双眼睛像一块嵌在玉盒里的宝石。
不过很可惜,这只雄虫的右眼明显有问题,没有视线波动,显得很呆滞。
察拉内心惋惜了一下,便打算移开视线。
他向来更欣赏完美的事物,对于这种已经出了问题的,就算某些地方再惊艳,也难以打动他。
残次品,估计只有心地单纯的陈上尉才会喜欢吧。
贺文邯开始点菜了,他点的都是比较清淡的菜,因为脸上有伤,忌讳吃重口味的食物。
陈诚见雄虫点的清淡,也点了些类似的。等到菜单传到察拉的时候,他却是毫无顾忌,选了好几样口味各异的菜。
等菜上桌的功夫,陈诚和察拉在聊天。
话题是先从雄虫身上起来的。
“这是你男朋友吗?不介绍一下?”
面对察拉的调侃,陈诚摇头,“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已经结婚了。”
察拉放松肢体僵了一下,震惊地看着两虫。
“结婚了?!”
陈诚看了贺文邯一眼,见雄虫并没有抵抗心理,才放心说下去:“是的,结了快两年了。”
察拉被这个时间再次震惊到了,毕竟,陈诚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雄虫,完全就看不出来他已经是个有雄主的虫了。
贺文邯在旁边听着两虫交流,内心没有一点波动。
等菜上来了,贺文邯把口罩摘下,帽子却没有取。
这下子,察拉才发现这个雄虫脸上的伤居然占了半边脸。
这么严重的伤……
察拉皱了皱眉,在他看来,社会对于雄虫的保护已经很全面了,可眼前这个雄虫,不仅脸上还贴着药贴,还有一双有问题的眼睛。简直是闻所未闻。
他心里想不通,不免多看了雄虫几眼。
雄虫察觉到他的关注,再次和他对上眼。
因为摘了口罩的缘故,雄虫的整张脸都露出来了。不管是高挺的鼻梁,还是性感的薄唇,都和那双水绿色的眸子相互呼应,吸引了察拉的注意。
雄虫朝他眨了左眼,有点调皮的感觉,却仿佛用小钩子在察拉的心上勾了勾。
他舔了舔唇,不自觉打量起这只雄虫来。
雄虫话很少,低头吃饭的时候气质既内敛又带着股沉稳劲,唇色有点淡,带着股病气。
但这种低活力的气质却在今天格外吸引察拉的注意。
他看着雄虫夹菜,发现他的手指白细但却骨节分明,瘦而不柴,甚至能看到手背上的青筋。
又见雄虫喝了口热水,唇色红润了不少,甚至残余了一些水色,显得很诱虫。
贺文邯能够感觉到对面那个雌虫在打量自己,他起先不动声色,然后在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下时,猛地抬头,成功把对面的雌虫吓了一跳。
他于是低头接着吃饭,但嘴角却挂上了一点笑。
这是贺文邯醒来后第一次笑得这么轻松,药贴都皱了起来,但却显得既温和又美好,仿佛三年前的那个他活过来了。
察拉被这个笑勾得有点口渴,顺手便喝了杯水。但他很快,就发现陈诚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是一双很冷又很有攻击性的眼睛,褪去了表面的温情,显出了野兽的本质。
察拉自觉理亏,赶紧安安分分地开始吃饭。
陈诚这才把目光收了回来,转头却发现雄虫正在注视着自己。陈诚回了贺文邯一个温和的笑容,显得人畜无害。
这顿饭吃得格外的沉默,三个虫都没有说话。
对于陈诚和察拉之间突然出现的隔阂,贺文邯看在眼里,暂时没有什么动作。
但在三虫用完餐的时候,贺文邯却突然开口:“察拉,我很喜欢你的眼睛,可以加你的光脑号吗?”
餐桌上的气氛肉眼可见的凝固了一下。
贺文邯朝着察拉散发自己的善意,陈诚则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察拉犹豫了一下,看了看陈诚的眼神,还是笑得和贺文邯交换了好友。
到了这一步,察拉已经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他也不怕陈家的权势,再说,如今帝国提倡雄虫多娶,自己这样也不算过分。
“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新开的小酒馆,如果你有兴趣,可以联系我。”
察拉起身,对着贺文邯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便告别离开了。
“你……”陈诚看向贺文邯,憋出一句话,“他不是什么好虫,你还是少和他接触。”
雌虫着急,贺文邯反而放松下来。他喝了一口水,抓住雌虫的手,对上对方的那双浅棕色的眼睛。
“我喜欢他的眼睛。因为他两只眼睛都很健康。”
“就像我也喜欢你的右脸一样。因为你的右脸很健康。”
“不要怪我,好吗?”
雄虫说的很认真,静静地看着陈诚的反应。
陈诚抓住雄虫的肩膀,发现对方的两侧骨头又硬又瘦,有点硌手。他一下就心疼了,一把抱住雄虫。
“你很介意自己的脸,对吗?”他问。
贺文邯任由他抱着自己,脸上很平静。
“我真的很抱歉,我替陈木向你道歉,真的对不起。”雌虫一边说,一边流着眼泪。
刚刚掉下来的眼泪又烫又热,掉到贺文邯的颈窝里,很快就凉掉了。
陈诚一直在哭,贺文邯也就一直沉默无言,他们的身体彼此亲近着,但两颗心之间却仿佛树着一座又一座的屏障。
良久,陈诚哭累了,把头靠在贺文邯的肩膀上。
他们这桌动静不少,吸引了不少虫的打量,但都被雌虫一个个瞪回去了。
贺文邯看着雌虫细长的脖子和乌黑的长发,突然有点恍惚。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找到陈木,发泄自己这一腔的愤怒。但很快,他便惊奇地发现不仅仅恨着陈木,而且还以同样地程度恨着陈诚。
这种心理,很卑劣,就像你因为从商贩里买到了劣质食品,最恨的居然不是食品制造商,而是那个并不知情的卖给你食品的无辜商贩。
如果是三年前的贺文邯,他会厌恶这种卑劣,因为他是光明的贵族雄虫,有着健康的身体和美好的未来。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就像是沾了水的风筝,一下子就破了个大洞。猝不及防,却不得不接受。
但刚才的眼泪又是那么烫,一会的功夫又那么凉,他就像一个可耻的叛徒,居然生出了些许的心疼与自责。
但这点细末的情感很快就被他自己掐灭了,一种巨大的报复欲与自我毁灭欲很快就裹了上来。
雄虫回抱住陈诚,他总是善于利用自己的弱势很好地拿捏雌虫的心理。
果然,陈诚先是僵硬了一下,但很快就往雄虫的怀里蹭蹭,比来餐馆前更加的黏虫。
贺文邯开口:“你放心,他说的那个酒吧,我是不会去的。”
陈诚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贺文邯笑了笑,“你要相信我啊。我们已经结婚了。”
他这话一落地,雌虫就像吃了颗定心丸,情绪平稳了很多。
两虫结账,从餐厅里面出去。
经过察拉的事情,陈诚并不是很想带贺文邯去虫多的地方,随便带他逛了逛,见天色晚了,就带着雄虫回家了。
守卫军基地的夜晚总是静悄悄的,而这种平静正是虫族帝国稳定运转的侧面证明。
陈诚带着贺文邯进房间后,突然意识到两虫今晚要一起睡。
他一下子就羞涩起来,拧着衣服打算先去洗个澡。但他刚有动作,就被雄虫叫住了。
“陈诚,过来帮我换下药。”
药贴不够透气,晚上最好不用。贺文邯此时正对着镜子把药贴撕下来。眼前很快就出现了一张不忍直视的脸。
正害羞的陈诚看到这张脸也愣住了,他虽然见过贺文邯的右脸,但那都是在这双眼睛没有睁开的时候。那时候的雄虫,是个真正的病虫,脸虽然恐怖,但在医院又显得平常。但换在今天晚上,换在陈诚的房间里,他突然觉出了这半张脸的可恶之处。
偏偏是半张,完好无损的另一半总是在提醒着美好的昨天,也总是揭开了现实的裹脚布。
雄虫看到陈诚没有动作,眼皮微阖,眼里全是讽刺。
看吧,面对这样一张脸,任何一个雌虫都会望而却步。包括陈诚,也包括今天认识的察拉。
他不再等待雌虫的到来,又拿出了一张药贴,自顾自地贴了上去。
药贴一盖,那些被掩饰地恶心都成了神秘,甚至成为了一种能激发雌虫保护欲的孱弱。
贺文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扯了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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