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单翔听到这个问题，动筷子的手停住了，低下头的几秒钟时间里复杂的情绪涌上，又被他快速压下去。
再抬头，脸上是无懈可击的笑容，“当然算。”
“我早就把你当朋友了。”比你想的还要早。
风单翔拿起手边的杯子碰了下他的，笑容满面灌了一大口冰糖雪梨进肚。
“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池昭阳跟着喝了口饮料，掩盖燥红的耳根。
“兄弟们，为我们三年的友情干杯！！！”
许麻子满脸通红，高高扬起手举着杯对着墙。
张铁树坐在他旁边，呆愣了片刻，连忙夺走他手中的杯子，把他的手压下去，“没事没事，他吃懵了。”
“你别告诉我，冰糖雪梨也能让人醉。”
马美君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你跟猴子又背着我把酒混进来？”
“这、我们没……”
“没错，爷们就要不醉不归！”
许麻子在张铁树手下挣扎，喝醉后开始发酒疯。
张铁树恨不得扇他几巴掌，面对一桌子的视线，感觉汗水从额头源源不断滑落。
“今天，我们的大家庭加入了一位高材生，让我们举杯欢迎他！”
许麻子抢回自己的杯子，醉醺醺冲对面池昭阳笑。
张铁树本想抓住他，奈何人身材瘦小，动作灵活，几个扭动就从钻到了对面，“猴子，你给我回来！”
“嘿嘿高材生，我我也来沾沾高材生的光，兄弟们一起啊！”
许麻子歪歪倒倒来到池昭阳身旁。
然后被风单翔一把扼住了手腕，“猴子，别发疯。”
“沾什么高材生的光，不如来沾哥的光。”
风单翔稳稳当当挡在池昭阳面前，面上依旧保持着微笑。
“哥、哥，我也想当高材生，我们本来也可以当高材生的，为什么——”
许麻子醉的不省事，哪里听得进去那么多。
他倒在风单翔手臂上，突然泪如雨下，嘴里声嘶力竭的控诉。
“够了，大树，把他带进里屋。”
马美君头痛欲裂，看着这混乱的一幕，终于忍不住了。
张铁树从风单翔手上把人接过来，听话地将人挪进去。
“池昭阳对不起，我代猴子跟你道歉。”
马美君举起手中的杯子朝他比了比，不等他回答便一口气将饮料灌进了肚中。
池昭阳全程被风单翔护在身后，一根毛都没有受到伤害，面对这郑重的道歉，下意识看向了风单翔。
在身旁人的点头示意下，他才拿起手边的杯子回敬了一杯，“没关系，他喝醉了。”
一顿饭就这样尴尬结束，每个人的心情都谈不上愉悦。
风单翔把东西收拾好，准备带池昭阳去周边打牙祭。
“翔子，出不去了。”
马美君坐在收银台后面，店面里只有电视发出的幽光。
他没有给风单翔打开卷帘门，整张脸在电视光的映衬下过于惨白。
风单翔没有问原因，站在店面正中心木制的正方形架子旁，定定看着电视里正在播报的新闻。
“近日，流移国布朗市发生大规模的Omega发情事件，经调查发现了一种在Omega和Alpha之间传染的病毒，目前已知该病毒通过信息素传播，被病毒感染后信息素会不受控制涌出，提前进入易感期和发情期，为了广大市民的身心安全，建议所有的Alpha和Omega做好防护，原地隔离……”
“我们收到了短信。”马美君亮出自己的手机屏幕，“要求我们在店里隔离，不能随意走动。”
风单翔是突然分化的，在个人信息上还没来得及改变自己的性别，所以他现在的身份还是Bete，自然也不会收到这条短信。
但池昭阳也收到了，他按灭手机屏幕，整张脸埋藏在黑暗中。
“昭阳是Alpha吧，我去跟你们收拾一间房出来？”
马美君询问的眼神看向两人。
风单翔看着这个新闻，笑容完全消失了，声音空荡飘忽：“Bete为什么也要隔离？”
“听说是因为有Alpha在街上发狂伤到了人，所以在所有Alpha和Omega还没完全隔离时建议Bete在家避难。”
马美君站起来，关上了收银台旁的窗户。
窗户外是这里著名的小吃街，本来这个点，各种各样的摊位会在道路两旁摆起，人们边逛边吃，路灯下袅袅炊烟升腾而起，欢声笑语和灯光齐聚。
可现在窗外只有路灯孤零零的身影，光照下空无一人，往日的喧闹瞬间宛如一场梦。
马美君知道风单翔的德行，打开冰箱取出了两条冰棍，“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很不爽，但忍忍吧，明天会好的。”
“不管遇见什么，你每次都是这套说辞。”
风单翔没有矫情，撕开冰棍包装袋，露出冰棍油绿绿的本体。
“我不跑，最近挺倒霉的，从阿尔法国回来就没碰见过一件好事，在你这休整一下也不赖。”
马美君显然知道这家伙的光辉事迹，“你乌鸦嘴又显灵了？”
“怎么每个人都说我乌鸦嘴。”
风单翔嘟囔了句，接着不耐烦地大声嚷嚷，“对对对，我就是乌鸦嘴，我要诅咒全世界的香菜都消失！”
“恶毒！”马美君恨恨把冰棍塞进他口中，“吃你的，别说话。”
“唔窝……”风单翔被口中的冰棍冻到了牙，说话都不太利索了。
“店里房间不多，你俩今晚就睡一间。”
马美君打开楼梯的灯，向上走去，“我去找找被子啥的，你们俩随意逛。”
“但别出去，定位啥的都有，外面还有人检查。”
*
池昭阳含着香菜味的冰棍，站在脏乱的天台，看着风单翔在一堆破烂中翻出两张椅子。
“坐吧，这里晚上星星还挺多的。”
风单翔抖了抖椅子上的灰，一屁股坐了下去。
然后，扒拉着自己的衣服给他擦干净了椅子，邀请他坐下。
池昭阳看着他衣服上明显的污迹，也不嫌弃了这里的环境，坐下来和他一起抬头望天。
“你知道哪是什么星吗？”风单翔指着斜上方的一个方位，扭头问他。
池昭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天狼星。”
“不对。”风单翔笃定地摇头。
池昭阳好像猜到了什么，“那是？”
“是我想你的心鸭。”
风单翔笑容灿烂，双手在两人眼前比出一个大大的爱心。
池昭阳傻乎乎抬着头，从那个心形轮廓中看到了圈出来的独属于他的星空。
“yue——”风单翔的正经没有维持三秒就破防了，他放下手，捂住嘴开始吐糟自己：“这个土味情话真的土爆了！”
“你该不会被我土到说不出话了吧。”
池昭阳终于把自己的视线从那片星空中收回来，很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你说出来不土。”
相反，可爱到令人心跳加速。
风单翔头一回看见一个人对土味情话的接受度这么高，“原来之前你不太跟人说话，是因为你喜欢这个调调的啊。”
很特别，这家伙说出来的话也很真诚，成功取悦到了他。
池昭阳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话，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最后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猴子他为什么说那话？”
“因为他是Alpha。”风单翔嘬着冰棍棒棒，晃着脚回答了这个问题。
“国家政策不是有一条嘛，只要是分化成为了Alpha或Omega，都可以免费就读大学。”
吃完冰棍的风单翔无聊地转着小棍子，靠着椅背，仰头看着无垠的星空。
“可是发生了一些事，猴子没能上自己梦想中的大学，反而进了精神病院。”
池昭阳一时都缕不顺着前因后果，“犯法了？”
“没有，猴子并没有做错什么。”
尖细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
马美君站在楼梯口，傍着生锈的铁门，回答了池昭阳的问题。
“昭阳能闻到我们的信息素咩？”
他并不是很介意说出他们的故事，在这个无聊的夜晚将苦难当成笑话分享给新认识的朋友。
池昭阳点头又摇头，“闻到，但不确定。”
“为什么这么说，来一支？”马美君叼着细长的烟，挑眉问他。
池昭阳赶紧摇头回绝：“不了，因为你们的味道跟店面的蔬菜混在一起。”
“也是，狗鼻子来了估计都闻不出，你倒是挺厉害的。”马美君歪头笑了笑。
“你没闻错，我的信息素味道是香菜、大树是大蒜和猴子是生姜，很奇怪的味道吧。”
池昭阳不赞同，说起奇怪，没有人会比他自己的信息素味道奇怪，“不奇怪。”
“你能跟翔子做朋友，可能也习惯了吧。”马美君笑着调侃了句。
风单翔不满了，“这话怎么说，就不能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包容的人咩。”
“不要学我的口音。”
马美君赏了一个白眼给风单翔，两人之间主打一个相爱相杀。
“信息素味道怎么了？”
池昭阳转移了话题，同时刷了一下存在感。
马美君神色正经起来，“我、大树和猴子三人都是Alpha，你觉得一般Alpha信息素是什么味道？”
池昭阳脑海中塞满了答案，但太多了一时之间反而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不管是什么答案，都是一些正常的优雅的能吸引到Omega的味道。”
马美君自嘲地笑了笑，又像坦然接受一样说出下面的话。
“你觉得我们几个的信息素味道除了熏人，还有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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