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谈话到一半，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方华做了一个手势，风单翔会意地止住了嘴。
通话时间并不长，方华全程也就应答了几声，从话语中听不出什么信息，倒是方华面部表情越发严肃。
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消息。
果然，电话一挂断，方华就说出了一个重磅消息。
“图书馆发情的Omega腺体消失了。”
“什么？！”
池昭阳惊叫出声，大脑一时接收了太多消息，被最后这个重磅消息一刺激，难得有点懵。
一开始老师跟他说这次图书馆的Omega发情不是意外，池昭阳是有点心里准备的，因为他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但腺体消失这件事实在太诡异太不符合常理了。
“为什么腺体会消失，老师你的猜测？”
风单翔看向对面沉思的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不论是Omega还是Alpha，16岁分化出的腺体等同于生殖器官，相互吸引的信息素由此诞生，人们推崇信息素，渴望分化成为Alpha或者Omega，失去腺体在这个社会是遭人唾弃的。
不管你是自愿还是被迫，无论你是因为手术还是意外，只要你代表Omega或Alpha的腺体受损或消失，人们就会给你打上不洁不纯不忠不义的标签。
没有人能承受这样的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打击。
风单翔没有想到，一开始他听方华的话，给方华找线索只是因为这个发情的Omega被救治后昏迷不醒，信息素一直飘溢出来，不断影响治疗的医生和老师，可发展到腺体消失是谁也没想到的。
风单翔不断抠着手底下的裤子，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还有更糟糕的事可能发生，一般他这么认为时，百分之七十没好事发生。
“你刚才说到味道，味道怎么了？”
方华没有回答风单翔的问题，可能他有猜测，但不明确，所以不想说。
风单翔收敛心神，重新找回自己的思路，接着说道：“一般Omega的信息素味道是清香且吸引人，那个发情的Omega信息素是牛奶味，按理来说也应该是鲜牛奶的味道……”
“……可是我闻到的却不是这样，一开始的确是鲜牛奶的味道，慢慢又变成了酸牛奶的味道，最后在卫生间里闻到的却是一股腐烂的恶臭味。”
方华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拿了支笔，边听边在写划着什么，“就好像牛奶慢慢变质？”
“对，老师你说，这位学生是不是得了什么病才会这样？”
风单翔觉得这些症状的确对得上一些相关疾病。
方华停下手中的笔，抬头又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你觉得是什么病？”
“腺体衰败症。”风单翔略微思考，回答出了他心目中最认可的答案。
方华没否认也没肯定，只是笑眯眯又给他布置了一篇论文，“那风同学回去查一查相关信息，写一篇腺体衰败症性状及表现的文章吧。”
“就给你半个月的时间，邮箱交给我就可以了。”
风单翔心里叹了口气，感叹了一下这苦逼的学生生活，表面乖乖回答：“知道了。”
“至于这件事，老师谢谢你帮忙，但这件事也就到此为止了。”方华拿起资料，“走吧，该上课了。”
风单翔跟在方华身后，手自然从口袋里拿出，任由那粒小小的胶囊坠入口袋深处。
*
很凑巧，风单翔跟池昭阳又在教室门口碰见。
“池同学，鸡腿饭好吃吗？”
池昭阳看了眼笑嘻嘻的人，一板一眼回答道：“好吃。”
“那下次你就请我吃鸡腿饭吧，我还没吃过这家的。”风单翔回答的非常自然。
池昭阳却不好糊弄，“为什么要请你吃饭？”
“不是吧不是吧，三好学生池同学真准备白吃白喝呀。”风单翔将矿泉水塞到他手里。
“我请你吃饭，你请回我，有来有往才能长长久久。”
池昭阳一脸受教的表情，郑重点头。
风单翔憋不住笑，说来奇怪，前世今生他都挺喜欢看到面前这人一本正经听人胡说八道，莫名的搞笑。
池昭阳直勾勾盯着他，心里默念：第二次了。
这是他第二次看到风同学突然哈哈大笑，也是第一个除家人外看到他会笑这么多次的人。
风单翔拿袖子抹了把眼角笑出的泪，然后走进了教室。
两人在门口耽误了一下，进来时刚好踩点，铃声按规定时间响起，方华也打开了扫码的页面。
风单翔站在后门楼梯上，提溜看了教室一圈，很快就找到了他们宿舍一堆人的聚集地。
但他没有过去，而是回头问身后的人，“池同学，你要坐哪？”
池昭阳越过他，径直走向离门最远的最后一排，用行动回答了他的问题。
风单翔忽略黄维的殷勤邀请，老神在在跟池同学坐在了一起。
——不是吧翔哥，你没看到我们给你招手吗？
——你怎么跟那凶神坐一起了【哭唧唧.jpg】
——你不会真的怕他，你真的打不过他吗，就一天你们俩感情怎么这么好了？
——你还请他吃饭，你一滴水都不肯请我，竟然会请凶神吃鸡腿饭！
——还是加了红烧茄子的鸡腿饭！！！
……
风单翔一目十行看完这些消息，再次肯定了黄维每个月的流量就是这样没的。
罗里吧嗦还喜欢分行。
——凶神挺好的，答应下次请我吃饭，你们这些胆小鬼不太行啊。
黄维拿着手机往左歪了下头，又往右偏了下头，对于翔哥的回复产生了认知障碍。
明明每个字都看懂了，为什么连在一起就看不懂了呢。
接着手机一震，又是一条回复。
——别叫人家凶神，人明明挺好玩的，就一可爱小老虎【萌萌虎.jpg】
黄维这次没忍住，猛地回头看过去。
遥远的窗边的最后一排，风单翔低头玩手机，笑容明媚张扬，他旁边那个人板着脸认真听课。
好像感觉到注视，狭长的眼角向上，浅茶色的眸子回看过来，带着一脸的杀气。
黄维抖了抖，咻地一下回头，在手机屏幕上疯狂刷频。
先甩了好几个疑惑不解、震惊奔溃的表情包，接着噼里啪啦打字。
——翔哥，你是去阿尔法国旅游被驴踢到脑子了，还是被门夹到？
——什么鬼的可爱小老虎，你抬眼看看，凶神恶煞的！
——说是恶狼还差不多，还可爱小老虎【你醒醒.jpg】
风单翔还真的抬眼看了看，又嫌弃距离不够近，特意凑近了看。
一眼就看到身旁的人红透的耳朵。
好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他凑得越来越近，然后亲眼看到绯红从耳尖蔓延到脸上。
直到再也无法忍受，池昭阳又往里坐了一个位置，手机都没有拿，“风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嗯——没有，就是突然看到一只蚊子在你脸上。”
风单翔玩味地笑，好像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这不是可爱的纸老虎是什么。
因为风单翔没有再坐过来，池昭阳脸上的绯红也渐渐消散，后知后觉自己反应太大了。
他闭紧了嘴，重新看向黑板，眼角余光看向隔了一个座位的人，心里默数：第三次。
*
——翔哥，你该回宿舍了吧
——看你衣服就知道又好几天没洗了，你就不难受吗
——快快快，我们都在等你呢（别带凶神啊
临近下课，风单翔的手机又开始闹腾起来。
他安安静静不作妖，旁边的人认认真真听着课。
风单翔用食指点了点桌面，吸引了旁边人的注意，“你下课回宿舍吗？”
池昭阳摇了摇头，“去图书馆。”
因为和风单翔相处了一天，他在这个人面前放松了许多，话也不那么吝啬了。
风单翔嘴角含笑，双手合十，“那能拜托池同学帮我把电脑带回来吗？”
“好。”池昭阳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这是第一次有同学让他帮忙，这感觉真的……还不赖。
风单翔察觉到了他的兴奋，有点好笑地摇了摇头，晃着手机，“加个好友？”
然后，风单翔看到了对面人闪亮的眸子，虽然动作依旧四平八稳，但那压不住的嘴角过于显眼了。
两人顺利加上好友。
风单翔看了眼他的头像——一轮东升的太阳，连昵称都是自己的真实姓名，就很老气很无趣。
下课铃声响起，两人就此分别。
风单翔刚走到黄维那堆人附近就被团团围住了，每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七嘴八舌让人头大。
“翔哥你背叛组织你竟然跟凶神搅合在一起你怎么对得起我们全宿舍对你的信任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黄维紧握拳头愤愤不平。
风单翔掏了掏耳朵，一时适应不来黄维这话痨的语速，这话真的是又多又密，一口气顺下来都不带停歇的。
“知道了知道了，你慢慢说，我才好听懂是不。”风单翔笑嘻嘻揽着他的肩，带着一群人离开。
池昭阳站在教室角落，看着他新交的朋友呼朋引伴地走，激动的心情慢慢平息。
他转头走向相反的方向，背影透着一丝孤寂。
*
直到图书馆闭馆铃声响起，池昭阳才提起自己的东西离开。
回宿舍的这段路程，他难得没有思考自己的研究，满脑子都只有一个人。
按照家人所说，如果交换了联系方式，就代表两人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
如果有人拜托他做一些小事，也证明他获得了别人的信任与认可。
所以他现在也算是有朋友的人吧？
回到宿舍，吵闹声依旧隔着门都能听到。
但这次池昭阳焦虑少了很多，因为里面有一个人能给予他熟悉感和安全感。
他打开宿舍门走进来，说话声断了一瞬，接着又若无其事接上。
同时，大门旁边的厕所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人顶着满脑袋的泡沫探出头来。
“你回来啦，电脑放我桌子上就好，你对床那里，谢了。”
池昭阳抱着电脑包的手紧了紧，点了一下头。
虽然表情没有什么改变，但就是能感觉到他周身的磁场都柔和了不少。
风单翔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又缩回头去继续洗澡了。
池昭阳按照风单翔所说将电脑放到他桌上，凌乱的桌面堆满了东西，唯独一个角落很干净，看着像特意清理出来的。
准备离开时，池昭阳眼角余光看到了个不该出现在宿舍的东西——信息素储存胶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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