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魔鬼音乐盘旋在寂静的楼栋,等待已久的人抓住音乐播放的第一秒,飞奔出去。
苏沐星半只脚才迈出宿舍门口,险些叫人撞飞,人挤人的楼道里,她紧缩身体,原本窄窄的肩膀缩成一团。
太可怕了。
掺在人海中,苏沐星拉着白可的手,举步维艰地出了宿舍楼。
新鲜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松了口气,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白可见她还有时间嗅空气,一把反过手占主导地拉住她,朝操场跑去。
苏沐星猛的前倾,小腿快速倒腾踏下楼门口的三阶台阶,握紧白可的手,跟上她的步伐:“慢点啊,白可。”
白可听不进去她的话,拽着她绕过路上的人跑出老远。
操场有的班几乎站出了整齐的队伍。抬眼一看,王秧书环胸强势地挡在班级旁。
苏沐星和白可一溜烟跑过草坪,做贼似的佝偻着腰,悄悄在她眼皮子底下入伍。
今天一中举行汇操表演,也是军训结束的日子。
校长格外重视这次表演,认为这体现着新生往后的风貌。
一众领导登上主席台纷纷落座,学生主持人接过话筒,宣布汇报表演正式开始。
按照班长抽签抽中的顺序,她们班是倒数第二个。于是相比排在前面的班级,她们有充足的时间准备,不用过度紧张。
苏沐星想提前准备好一会儿集体朗读用的纸条,手伸进衣服里却摸了个空。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忘记带纸条了!”苏沐星凭气音惊呼出来。
她不死心的摸索,奈何兜比脸还干净。
“怎么了吗?”旁边的萧恒目不转睛地看着举在半空的纸条,却不留痕迹地向苏沐星微微偏过头,小声询问。
苏沐星警惕地张望后,捂住嘴紧张地凑到他耳边说:“我朗读的纸忘带了。”
话音刚落,萧恒沿折痕撕开纸条,递给她:“我的分你一半,先糊弄过去,这会儿也没有多余的。”
苏沐星眼前一亮,一下子窥见黎明前的曙光。“谢了恩人。”
“没关系。”萧恒眉毛舒展,保持正常的交际距离。
过去一个小时,天依旧灰蒙蒙的,有一朵云都算奢侈。
本班从低到高站队苏沐星在队伍的中间还好点,别的班队尾一眼望去全是高大的男生,人头交错,简直是一堵密集的“人墙”。
她抑制不住好奇心,不死心地踮起脚尖,瞄了瞄方队前面汇操表演的地方,依然什么也看不见,除了人头还是人头,苏沐星失望的收回视线,余光捕捉到灰扑扑的天,拍了拍萧恒:“诶,你说不会下起雨吧?”
萧恒长且细的睫毛轻颤,下巴昂起,顺势朝头顶的天空望去,只瞧一眼便目光再次落到朗读纸上,几行大号的黑字赫然躺在红纸中央,醒目得过分,他平静地开口吐出一个字:“悬。”
“你希望下雨吗?”苏沐星开启日常话唠模式,追问道。
谁不希望军训下雨呢?
负责人老师们忙前忙后安排了很久,半天弄不出个所以然,她们被迫站队站了将近两个小时,什么也没干,光站着,苏沐星顿时留下不靠谱的印象。
此时要是下雨,那不直接可以回班上自习?她的美术大作还没完成呢。
然而还是她想的简单了。萧恒思忖片刻,对她说:“别了吧,就算下雨,校长估计也不会让我们回班。”
他的话有道理,这种重大活动,中途暂停的概率简直微乎其微。问话的人“嗯”一声,暂且作罢,“那还是别下了。”
苏沐星说话时小表情一个接一个,吸引了萧恒的注意力,他觉得有趣,一不小心忘了移开眼。
苏沐星大眼睛滴溜转,她说完意外对上了萧恒的眼睛,这才发现他在看自己。
她投去疑问的眼神,似在问:为什么突然看我?
萧恒神色自若,继续在心里默读朗诵词,解释了刚才的行为:“你的眼睛很好看。”
冷不丁被人夸,苏沐星又惊又喜,嘿嘿笑起来:“谢谢哈。”她欣慰、认可地看着萧恒:“小伙子,有眼光,看好你啊。”
她活泼的性格影响到萧恒,他嘴唇弯起弧度,轻笑。
汇报表演圆满结束,接近饭点,校长非常满意,当即放话提前吃饭。
操场的人瞬间冲向食堂,从未有过如此的整齐划一。
睡了一觉,变天了。
苏沐星翻箱倒柜,成为最后出宿舍的人。
白可从宿舍里走出来,苏沐星上前问:“你带伞了没有?”
白可摇摇头,“我唯一的一把伞在放班里了。”
“不是吧,外面下雨了,那我们咋过去?”苏沐星张大嘴巴,面露夸张的惊恐。
“按照我一直以来的计划,我怎么都应该长成优雅高贵的白天鹅,而不是雨里冲锋的落汤鸡。”苏沐星嫌弃地撇嘴。
“没办法了,快下楼吧。”
没关系,淋一次雨而已,一辈子很快就过去。
苏沐星暗自安慰自己,咬咬牙,和白可冲进雨里。
狭窄的小路,五颜六色的雨伞占据道路,只有两个奔跑的身影,显得可怜又突兀。
冰凉的雨水接连落到身上,苏沐星一激灵。
雨水浸润薄薄衣服,与皮肤粘腻在一起,难受至极。
躲进教学楼时,苏沐星的刘海已经湿的打绺,她低着头,鬓角还有水流淌,砸在胸前的衣料。
附近的女生不经意侧脸,吓了一跳,递过来卫生纸,关心道:“同学,你没事吧。”
苏沐星冲女生晃晃脑袋,将卫生纸撕掉一块,分给情况没比她好到哪去的白可。
白可接过纸擦擦额头上的水渍,闷声不语。
苏沐星轻柔地拿掉白可脸上残留的卫生纸碎屑。
她看向白可,莫名其妙“嗤”地笑了。
闻声,白可匪夷所思:“笑什么,淋雨淋傻啦?”
“免费洗了一次澡,咱俩的待遇,别人都羡慕不来。”
白可笑着捋顺苏沐星的马尾,原本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傻子。”
回到班里,两人收到全班人的注目礼。他们也是第一次见有人淋雨,淋全程、浇透得彻底、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干的、甚至走路衣角滴水的那种淋雨。
滕子言惊呼:“我靠!”
何雯赶忙给苏沐星让座,难以置信地张大瞳孔,“你还好吗?孩子。”
苏沐星:“我想我不太好。”
萧恒错愕地抬头,转头和滕子言对视。
她俩做了萧恒小时候想做但不敢做的事——雨里做自己。
“你去办公室换身衣服吧。”萧恒缓缓开口。
苏沐星否定了他的提议:“我没有能换的衣服,都在寝室。好了,今天的角色是淋雨的美少女。”
这种情况还乐观的人也不多见。
萧恒没接话,站起来对班里的人问道:“打扰一下大家,女生有没有多余的校服在身边,咱班同学衣服湿了,都是同学,大家看看有的话能不能先借给她们穿一穿?”
女生们回头看他说话,遗憾地摇摇头。
朱怡欣从书包里掏出一件短袖,面露难色,“我只有一件,你俩谁要?”
“你先穿吧,别感冒了,说不定我的一会儿就干了。”苏沐星不想白可为难,笑嘻嘻地扯冰凉的衣摆,率先发话。
萧恒停下笔,径直绕到右侧的墙,在众多橱子中找到自己的,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包衣服。
挪动椅子坐回座位,萧恒把衣服递给苏沐星:“你先穿我的吧。”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是新的,我还没穿过。”
见状,白可才接过朱怡欣的衣服:“谢谢。”
一天之内,他帮了她两次,可是他的鱼她还没还清。
苏沐星默默记在感恩小本本上,早晚会偿还给他。
他似乎并不是她预先想象的可怕的人,反而是个不错的人。
苏沐星和白可到厕所换好衣服,萧恒的衣服穿在她身上仿佛小孩偷穿大人衣服。
真的太大了,袖口到她的小臂,衣摆再长点都能当裙子穿了。
算了,有就不错了,总比塔拉湿衣服强。
朱怡欣体型比白可胖些,好在短袖大小合适。
“老师,你好哇。”苏沐星脑袋探进门框,甜甜地挥小手打招呼。
王秧书正认真地看电脑,镜片反着黄光,手指按动鼠标右键的动作一滞:“怎么了,你俩有事吗?”
“老师,你能不能接我们用用吹风机,我们中午淋湿了。”怕她批评,苏沐星攥住马尾,用力一撸,稀稀拉拉的水滴落到地板瓷。
王秧书太阳穴跳了跳:“你俩没有伞吗?怎么搞成这样。”她边说边找吹风机。
白可没什么话,在老师面前更是,弱弱地解释:“伞在班里。”
“快吹吹头发,小心感冒。”王秧书将插头插进插座,招呼她们,看了看她们的衣服,“衣服都换好了是吧?”
苏沐星点点头:“换好了。”
“嗯,你们在这吹吧,我去接杯水。”王秧书端起桌边的杯子,踩着小白鞋关上了门。
天气阴晴不定,下午悄然无息停的雨,傍晚时分再次淅淅沥沥下起来,楼侧的树长到三楼的高度,房檐凝聚的雨水成股流下,拍打着宽大的树叶。
苏沐星托着下巴,扭头盯着窗外发呆,她抬手晾出胳膊上的表。
这个点,教官们应该早已经离开了吧……
雨势变大,悉数狠狠地砸向玻璃窗户,像是宣泄着某种因分别而产生的情绪。
视野逐渐模糊,平行的两栋南北楼之间的花花草草在大雨中隐去。
苏沐星放下手,提笔写题,莫名地惆帐。
“不开心吗?”萧恒握住笔戳戳她的肩。
“嗯?”苏沐星反应过来后,摇摇头,又点点头。
萧恒哭笑不得:“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
苏沐星恢复平时大大咧咧的样子:“教官离开了,不舍得。”
毕竟和教官在一起相处了一个星期,虽然短,但经历的事历历在目,何况教官对她们很好。
“有缘会再见面的。”萧恒不会那套安慰人的漂亮说辞,组织语言冒出这么一句话。
“嗯嗯。”苏沐星露出明媚的笑容。“我很少不开心,我可是快乐教教主。”
萧恒听这词觉得新奇:“哈哈,了不得。”
她麻溜地拧开笔壳,替换掉没由的笔芯,耳边响起萧恒悦耳的声音:“快乐教教主,教教我快乐的秘诀呗。”
苏沐星勾起神秘诱人的笑容,冲他挑眉毛:“多看看自己beautiful的脸庞,还愁不开心吗?”
萧恒很少想用猥琐来形容一个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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