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怎能将六部交予楚凝?”
东暖阁内,皇后魏令仪听闻六部权柄竟皆落于楚凝之手,心头一震。
楚昀斜倚在龙纹软垫上,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她不过一介女子,能掀起什么风浪?纵使给她再大的权柄,难道还能夺了朕的皇位不成?”
魏令仪眉间深锁:“皇上可还记得赵钰敏当年是如何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的?”
“皇后莫非忘了她最终是何下场?”楚昀挑眉,眼底掠过一丝倨傲“还不是朕的手下败将”
“那前朝那位女帝呢?”
“那位女帝身为皇后,在朝中经营二十余载,更是将门之后。楚凝哪有这般根基?她手中无一兵一卒,谈何谋反?”楚昀语气依旧从容。
魏令仪道:“臣妾却听闻她与安阳王府郡主甚为亲密,而安阳王手中,可是握着重兵!皇上您能定鼎江山,不正是因为楚凝让郡主千里带来了叶家军。”
楚昀神色一滞。皇后所言不虚。
他登基不久,朝中尚无多少可倚仗的亲信,确实不宜让楚凝权势过盛。
“可朕已允诺皇姐执掌六部,若骤然收回成命,只怕皇姐会说朕言而无信”楚昀沉吟片刻,抬眼望向魏令仪“皇后以为,朕该如何应对?”
他当初将六部实权交予楚凝,本也是因自己不愿处理那些繁冗政务。可如今,既要借楚凝之力理政,又不想任其坐大,这其中分寸,该如何拿捏?
魏令仪道:“臣妾以为。不妨先设法离间郡主与楚凝的关系。若能令她们分开,安阳王便难成楚凝的后盾。”
“若此计不成,又当如何?”楚昀追问。
“若不成,便想办法削去安阳王的兵权。总之,绝不可让楚凝倚仗上安阳王的势力。”
“皇后思虑周全。”楚昀颔首。
“皇上若信得过臣妾,此事不妨交由臣妾来办。”魏令仪语气平静,眼底却掠过一丝寒意。妹妹被流放岭南,今生再难相见,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报复楚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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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宣坐在石阶上,垂着头,一片一片地揪着手里的小花的花瓣。每摘一瓣,便低语一声:“她喜欢我……她不喜欢我……”直到最后一片花瓣落下,她怔了怔,随手将光秃的花根丢到地上,伤心道:“她不喜欢我。”
也对,心中有那么一位风姿卓越的白月光,又怎么可能喜欢自己,与她亲近,不过是一时寂寞,寻个慰藉罢了。
叶宣只觉得胸口空落落的,像被掏了个空。
“郡主,怎么独自在此?”
叶宣闻声回头,是“侍宠”许梦悠。
许梦悠在她身旁坐下,声音温软:“郡主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叶宣看着她,鬼使神差地问道:“梦悠,你有喜欢的人吗?”
许梦悠耳根泛红,脑海中浮现出沈修竹那呆头呆脑的模样,那呆子,跟木头似的,情爱二字怕是半点不懂。她嘴角噙着一抹羞涩的笑意:“有的。”
“若你发现你喜欢的人,心里其实早已深藏着另外一个人,你会怎样?”叶宣问
沈修竹心里会有别人?许梦悠想象不出。不过既然是假设。。。她眼神一凛,
“强取豪夺。”
叶宣一愣。
“那就让她忘了那个人呗”许梦悠语气霸道“让她满心满眼,只装得下我一人。”
~
许梦悠的一番话,点燃了叶宣的斗志。
她决定先弄清楚画中人的身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嘛。
该找谁打听呢?叶宣托着下巴想了想,嗯,林婉。她是公主的超级心腹,一定知道些什么。
叶宣将林婉请到自己的房间,殷勤地倒了杯茶递过去:“林婉姐姐,请用茶。”又将她特意从厨房要来的点心推到她面前,笑道:“这酥饼味道不错,姐姐尝尝?”
林婉接过茶,抬眼看向叶宣,见她一脸讨好,不由得微微一笑:“郡主今日这般客气,是有事相求吧?”
叶宣在她对面坐下,笑嘻嘻地开口:“姐姐果然明察秋毫,我是想跟你打听一个人。”
“哦?什么人?”林婉轻啜一口茶,茶水清润,倒是不错。
“墨香阁里挂着的那幅女子画像,据说是公主所画,画中人是谁呀?”
林婉动作一顿,神色微凝。
叶宣观她神色,心中了然,她果然知道。
“郡主为何不直接去问公主呢?”林婉放下茶杯。
“我怕她不肯告诉我嘛。”叶宣挤了挤眼睛,凑近“好姐姐,你就透露一点呗?”
“若是公主不愿说,那我也不便多言。”林婉起身,歉然的看了叶宣一眼,叶宣不好强人所难,让林婉走了。
叶宣捏起一块酥饼,塞进口中,味同嚼蜡。
从林婉的反应来看,那女子在公主心中的分量,恐怕真的不轻。
想到这里,叶宣眼框一酸。
这浓浓的失恋感是怎么回事。
她咽下口中的点心,甩了甩头,与其自己胡乱猜测,不如直接去找公主问个明白
~
书房内,叶宣踏进门看见书案前那抹纤柔的身影。
她走近,见公主正在执笔画着什么,低头看向铺展在案上的画,不由得眼前一亮,语气夸张地赞叹道:
“公主这画真是神来之笔!别说京城的名画师,就是前朝名家再世,怕也难有这般造诣啊!”
楚凝未抬头“哦?你也懂画?那你说说我这画好在何处?”
叶宣一时语塞。她哪里真懂画,不过是随口拍马屁罢了。忽然生出几分自卑感来,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她呢?无论身份地位还是才情修养,都与公主天差地别。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被包养的小白脸。公主包吃包住,她提供某种特殊服务。
笔尖轻点,勾勒完最后几笔,楚凝将笔搁下,唤来侍女吩咐:“将画送去墨香阁。”
“是。”侍女小心卷起画作,退下。
楚凝抬眼看向叶宣,不由蹙起眉头。这人平日里神采飞扬的模样不见了,此刻像是被霜打过的叶子,蔫蔫地杵在那。
“怎么了?”楚凝问道。
叶宣抿了抿唇,低声问:“公主,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有话直说便是。”
“我在墨香阁,看见一幅女子的画像,画中人是谁?”
她盯着楚凝的脸,生怕错过一丝神情变化。
只见楚凝眸光微动,有一瞬间的失神,随即恢复平静。
她坐下,轻声道:“她已经不在了。”
叶宣心头一震,仿佛被冷水浇透。死了?公主心中的白月光早已离世。她怎么与一个逝去的人相争?一股无力感瞬间蔓延全身。
“那幅画,是她死后,我凭着记忆画的。”楚凝怅然。
见公主并未回避,叶宣鼓起勇气追问:“公主,那人是您的什么人?”
楚凝静默片刻,轻声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那年冬天,天寒地冻,十八岁的楚凝在街头角落捡到一个乞丐,是个女孩。她蜷缩在寒风中,快要冻死。
女孩名叫卫明月,十九岁,来自豫川的一个小山村。村里遭了山洪,全家罹难,只剩她一人,她来京城投靠姨母。谁知狠心的姨母将她赶出家门,饥寒交迫的卫明月,险些冻死在街头。
楚凝将她带回公主府,请太医救回了她的性命。卫明月为报救命之恩,立誓愿为公主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恰逢那时,楚凝刚从太监口中得知皇后赵钰敏竟是杀母仇人。复仇心切的她,请来高人教卫明月武功,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让她潜入宫中,潜伏在皇后身边做侍卫。
可想而知,卫明月很快暴露,行刺失败。赵钰敏对她施以酷刑,逼问幕后主使,直到将她折磨至死,她也未曾供出楚凝。
“是我害死了她。”楚凝眼眶泛红,“我太心急了,将还没有足够能力的明月送到赵钰敏身边……”
叶宣心中震撼,坐到公主身边,轻声道:“公主,那是血海深仇,任谁都会急于报仇的。”
楚凝靠进她怀里:“你是想问,我对明月有没有动过情”
叶宣心头一颤,原来公主看穿了她的心思。
“那时我满心都是复仇,只想将赵钰敏碎尸万段,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当我得知明月被皇后派人吊起来抽打得血肉模糊,折磨致死前都没有说出我的名字时。。那一瞬间,万箭穿心。”
楚凝痛苦地闭上眼。叶宣将她搂紧,柔声道:“都过去了,公主。”
半晌,楚凝睁开眼,“无关情爱,但这个人,在我心里扎得很深”
叶宣凝视着她眼底化不开的痛楚,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原来除了先皇后与小皇子那道刻骨铭心的伤痕,公主心中还埋着这样一道深不见底的伤痕。她的心,真是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公主,如今你有我,我也会为你赴汤。。。”
楚凝抬手,指尖覆上她的唇,阻止她说下去“宣儿,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要你好好待在我身边。”
叶宣将人搂紧“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她愿做她的良药,抚平她心上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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