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时穿束整齐的衣袍四散零落,连发冠都不知掉到了哪里。谢重珩靠在粗大翠竹上,全身肌肉都绷到痉挛,浅浅蜜色的皮肤沁着薄汗,泛出暧昧的绯色,杏眼中一片快要盛不住的湿润。墨发披散,随着他的身形起伏摆动,荡出一片旖旎涟漪。
几条雪白蓬松的狐尾拢在他周围,尾尖的绒毛慢慢悠悠地在他身上交错着扫来扫去,一下又一下,连绵不断,重重交叠,比情人的呢喃更轻柔,却彷如天下最烈的酷刑。他从未想过手感绝佳毛发柔软的狐尾竟然还可以这么用,只能死死咬着牙,忍得眼尾都火热,也根本遏止不住那种从皮肤传到骨髓中,又从骨髓中层层泛到全身的痒,像是每一丝肌肉、每一根筋络上都有无数的蚂蚁踮着脚尖在不紧不慢地爬动、跳舞,抓心挠肝。
但这样的酷刑同时又带来翻倍的刺激和愉悦,浪涛似的澎湃不休,猛烈冲击着他的神智,简直令人无从忍受。
一半是噬骨的酥痒,一半是开凿的狠厉,细碎难抑的呜咽从喉间点点泄出。昔日强悍铁血的男人终于被磋磨得受不住,竭力仰起头,泪水颗颗滑落,顺着硬朗凌厉的下颌滴在两人的胸膛上。
这个世上,再没有人比凤曦更懂他咬紧的牙关,微微蹙着的漆黑眉睫,和抓在他肩臂上细细颤抖的指掌代表着什么含义。眼底一点血色横冲直撞,却被一线理智死死束缚着,他用力握着那截劲韧的窄腰,丝毫没有要怜惜他放过他的意思,反而越发凶悍。
但他虽吓唬过他,要用九尾天狐的形态折腾他,到了此时依然勉强克制着,怕自己果然被妖性所支配,彻底失控。只是他也清楚,若是谢重珩再稍稍热情一点,主动一点,放纵一点,他那点残余的心神即刻就要被焚成灰烬。
青年沾染着水雾的艳红眼尾看得他胸腔都在发烫。半妖忽然一低头,不轻不重地咬在那一小段滑动的喉管上。
谢重珩几乎要崩溃。还不到时候,他不敢让自己仅存的一丝神智就此涣散,只能竭力维持着清明,再无法分出心神去压抑本能反应,声嗓都带了点隐隐的泣音,无意识地唤着凤曦的各种名字。
剧烈的浪潮铺天盖地而来,像是要将他溺毙当场。挣扎浮沉中,他本能地胡乱摸索着想抓住点什么,直到在一片冰凉顺滑的发丝间,摸到了一双毛茸茸的温热柔软之物。
他已经无暇去分辨这究竟是什么,只是下意识地认为这也许就是能救他性命的那根稻草。他颤着手带了点力度抚摸着,揉弄着,没注意咬着他咽喉的人静止了一小会。
那根稻草像是果然救了他,似酷刑又似极乐的折磨突然停止。谢重珩紧绷如弦的心神和身体都瞬间放松了些,濒死般仰头喘息战栗着,泪眼朦胧,只觉得自己仿佛捡回了一条命,根本没精力去感知周围的气息有什么不对。
凤曦低垂着头,呼吸都凝滞了。像是终于被解开了某种封印,最后一丝束缚妖性的理智的线铮然断裂,半阖的霜雪长睫下,那双碧色眼瞳最深处压抑许久的血色瞬时弥漫了整个眼睛。
于九尾一族而言,觉醒爱|欲后揉摸耳朵会带给他们绝难承受的快慰,几乎是仅次于命脉的重要所在,除了认定的伴侣,即使是至亲也不能触碰。若是平时倒也不是绝对不能忍,但现在他本就忍得足够辛苦,突然被人施加这种要命的刺激,又是第一次感受,哪里还能再维持清醒!
一声低沉的兽嗥响彻了整个天地间。比谢重珩更高的九尾凶兽张开嘴,将它的猎物衔在锋锐的齿间,腾身跃上了山巅。
山上阳光正好,温暖又不炽热,然而原本没什么遮拦的地方却突兀地显出一片巨大的阴影。青年整个陷在阴影下,双肩几乎都被雪白的大型兽爪尽数覆盖住,死死按着。他全身肌肉都绷出了分明的沟壑,不可遏制地剧烈颤抖,习惯了疼痛慢慢放松时,又在下一次突然而悍猛的袭击下再度蓦地绷紧。
谢重珩后背像是被锋利的尖刃一排排密密划过,条条血痕纵横凌乱,狼狈不堪,是身后的凶兽凭着本能对自己的伴侣示好爱抚所留。即使它已经尽可能地收着利爪,仍是不可避免地伤了他。
死去活来般的昏沉之间,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某段遥远而失落的记忆中,他也曾被这样按在某座迷雾漫漫的山巅,长久被人肆意践|踏,凌虐到筋骨断裂,破碎而屈辱,恨不能就此死去。
耳中原本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咫尺之遥的九尾天狐喉咙里闷雷般低沉而震颤的嘶鸣。思绪混乱恍惚,内中隐隐浮出了不同的人的银笑,混杂难以分辨。
他们唤他宋将军,用下|流的浪词秽语羞辱他,微弱又模糊,像隔着几层结界传来。然而倏忽之间,那些银靡不堪的动静潮水般退却,唯留一声轻佻、狎|昵,却没有任何感情的话:“小七,我听说,你对为师有意?你知道为师是什么人,就敢擅自动心?”
实在是诡异耻辱又莫名其妙的一幕,但谢重珩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深究。又一波骤然而来的痛苦让他瞬时清醒了点,想起不久前凤曦那句“你怕是要吃些苦头”,他居然艰难地无声笑了一下。
何止是吃些苦头而已,他这副样子落在任何人眼中,都是被酷刑摧残后的惨烈。但纵然万般折磨,正是他不计代价也要造就的局面。
两人厮混了这些时日,他已经试过了所有办法。然而他挫败地发现,也许果然是他缺了烟柳之地的那些魅惑手段,无论什么样的情|事,无论他如何热切主动,哪怕欢愉到极致时,凤曦也总是竭尽全力保持着一线理智。像是心照不宣地较劲似的,谁也没有率先彻底沉溺其中。
但第九枚惊魂钉已经随时都可能自行开启,是他时间有限,等不起了。
正如凤曦所言,他如今的一切都是人性与妖性平衡的结果,谢重珩思来想去,也许唯有赌最后一把,设法先打破了这个平衡,看看有没有一点机会。今日这番罪,实实在在是他舍下所有颜面、自尊、道德才求来的。
原本以为痛得多了久了就会麻木无知觉,不会太难捱,这肆意的折磨却无所不在,海潮般连绵不绝,总能让他难受出新的高度。然而也许果然是两情相悦,情意二字,能让他甘愿接受心许之人给予的所有,即使在这堪称残暴的对待下,剧烈的疼痛竟然也能带来前所未有的愉悦。两种截然不同的极端感受肆意碰撞,有如寒冰与烈焰强行融合,简直令人崩溃。
谢重珩不记得自己已经几次死去活来,咬得满嘴血腥,连呼吸都带着血沫,才得以在云端和炼狱辗转反复之间维持一线清明。
其间他似乎也曾出于求生的本能,几次想要逃离这场痛苦到极点、刺激到极点、却也快慰到极点的情|事。九尾天狐站在原地,冷幽幽的碧色瞳仁就那么沉默地看着他,任凭他挣扎着往外爬,却总是在他以为即将爬出它的阴影笼罩,有解脱的希望时叼着他的小腿,或随意甩动一根尾巴卷着他的腰,将徒劳反抗的猎物重新拖回来,继续按在身下。
阴影之上,皮毛雪白的巨大头颅严严实实笼在青年头顶。谢重珩承受不住时下意识地挣动不止,沉溺于情|欲中的凶兽误以为他还想逃跑,索性一张嘴,尖利獠牙不轻不重,咬住他的后颈。狭长狐狸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双翠碧如春水的眼瞳外包裹着一片血色,妖异邪恶,理智全无,只剩下赤诚而浓烈的欲|望。
利爪死死按着谢重珩的肩,爪尖几乎尽数没入了他肌肉中,用力收紧,抓着他的筋骨,是真将他当成了一只承|欢的雌兽。
只是他若真是九尾雌兽倒也罢了,区区凡人之身,又哪里能受得住这半妖全然兽化后的凶悍?
鲜血淋漓,染透了爪上柔软的皮毛。也许是发现他实在没有了逃跑的力气,剧烈的冲撞稍稍放缓了速度,九尾天狐松了口,伸着猩红湿热的软舌,一下一下舔舐着满背沁出的血迹,像是在安抚它的伴侣。但粗糙的舌面刮过那些密密匝匝的伤口,被安抚的人却只觉得仿佛被一层层地生生剐去皮肉,扭动挣扎着,颤抖如风中落叶。
身下猎物的痛苦吟叫、惨烈模样,口中熟悉的血腥味道和他的气息,无一不在刺激着它嗜血残暴的一面。它凭着本能,用最原始的方式,直白地向伴侣展示它的忠诚和情意。
谢重珩连求饶话都已经说不出,只能从喉咙里挤出点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含义的呜咽。他支撑不住,快要昏厥,然而背后的凶兽依然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泪水混着长发糊了满脸,看东西都费劲。他昏昏沉沉地勉力偏过头,尽量睁着眼,尝试着去看凤曦的面容,朦胧水雾间却只看见一片长而柔软的雪色绒毛,和凶兽扣着他肩臂的染血的利爪。
想最后看它一眼也成了奢望。他停了一小会,攒了点力气,挣扎着凑上去,亲吻它巨大的爪子。
九尾天狐一顿,双爪蓦地用力收紧,越发狠戾急速地动起来。
从知晓身世之后,漫长到连凤曦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岁月里,他从未想过,他生平引以为耻辱、脏污的那部分血脉,有朝一日竟也会被人真心喜爱到如此地步。如果说他此前还有些许疑虑,那么这一刻,看着他被自己蹂|躏到这般狼狈,依然对自己珍而重之的模样,彻底兽化的半妖再也难以压制心里的情意和欲|望,所有本能的戒备、理智都在刹那间被焚成了一缕消散的烟尘。
感知到凶兽的异常,在它终于彻底失控的某个瞬间,谢重珩解脱一般,任凭自己的神识骤然陷入无边的黑暗。
最后一枚九死惊魂钉无声地自行开启。
写到这里,我回头仔细想了想我前面两本,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我为什么总是要把这种场景写得如此之悲伤绝望……
从第一本的归墟神殿,逆徒重华以下犯上触怒天道而不自知,六界轮回陌尘以身为饵诱骗重华夺取宝物逆转时间,太一法境中各自赴死前最后缠绵,到第二本的纯阳之国,大祭司囚辱王君上百年,双双重生后少昀以死成就君息重回神帝之位前的强迫,只是不想让人忘了他,当年帝息应劫羽化前意外同不明真相的阿昀春/风一度,君息几近崩溃时终于等到少昀来见他,再到这本……
有时是都一无所知,有时是一方心知肚明而另一方毫不知情,有时是心照不宣。啊,就很无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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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迷梦之妖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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