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虽然没有太阳,但依旧闷热。
灵秀正坐在椅子上,紧锁眉头发着呆,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摇着扇子,听到喊声回过神。
“唉,只只来啦。”声音里带着笑意。
南栀将碗筷放到她面前:“阿嬷,饭做多了,我跟我哥吃不完,您还没吃饭吧,先吃一点,您家这灶房一时半会用不了呢。”
“我听到你毛叔的声音,他们是不是在外面呢?”
刚刚那一嗓子,也就毛龙虎了,他声音粗沉,村子里小孩都怕他。
南栀坐她身边:“是呢,毛叔正帮阿瑾搭灶台呢。”
灵秀叹气:“这么多年,多亏你们几个帮衬着,我老了,已经不中用了。”
“您说的这是什么话?您把阿瑾养这么大,就是最大的功劳,将军和夫人在天有灵,一定会保佑您长命百岁!”南栀不想听她说这些丧气话,艰难的日子都熬过来了,以后一定会顺利。
“瑾儿太懂事了,也不知道是好事是坏事。”灵秀始终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真相,他心地善良,怕他受不住。
南栀沉默下来:“他今年18岁了,您不打算告诉他吗?”
灵秀坐在屋子阴影中,通过敞开的屋门,遥望远方天际,语气轻而缓:“18年了啊,他的母亲不希望他报仇,只想要他平平安安长大。”
灵秀当年带着五个月大的徐怀瑾逃出盛天,一路颠沛流离,个中心酸,旁人无法理解。
但是南栀理解,因为她一直都在。
“但是,能瞒一辈子吗?”南栀看着屋外树下坐着的景修,那个不知来历的少年,总感觉平静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灵秀满脸泪水:“能瞒一天是一天吧,往事太过沉重,我也想要他开心的活着。”
屋里安静下来。
南栀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最终说:“别哭了,您先吃点东西吧,眼下您养好身体最要紧,而且……我也希望阿瑾能顺遂的过完这一生。“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南栀拿着空碗走出来,一直走到景修面前才停下。
她抬起脚尖轻轻踢他鞋子:“睡着了?”
景修在她过来时,就听到了脚步声,但是没有动。
刚刚在她跟毛文虎聊天的时候,他观察过,他们挺熟的,是那种认识了很多年像亲人一样的熟。
不像是邻居的熟,很奇怪。
难道他们真的是亲戚关系?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村子里倒也不是没可能,他们村与村之间通婚,出了门见到个人,拐弯抹角的也能攀上亲戚。
景修想不通。不管啦,自己的事情都没捋清楚呢。
他掀起眼帘看一眼南栀,又垂下头,浑身上下写满了颓废,他只是想帮个忙而已,徐怀瑾好心收留他,他就想着总要做点事情吧,不然真不能安心留下。
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
南栀低头看他:“饿不饿?”
景修本想说不饿的。但是肚子这时候很不给面子的叫了两声。
南栀听到了,笑道:“景……景修?是吧?想不想吃饭?”
景修再次沉默的抬起头看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防备心还挺重,只是喊你吃饭而已,吃不吃?”南栀不逗他了。
“篮子拎过来,里面有你的份。”她抬抬下巴,示意景修把篮子拿过来。
景修转头看徐怀瑾和毛文虎在烈日下忙碌的身影,他不好意思现在吃饭。
肇事者哪有心情吃吃喝喝啊,他又不是真的没心没肺。
南栀看他表情,可能猜到了什么,她把篮子提到他面前:“闯大祸了?不敢吃?”
景修抿着嘴唇看她,半晌,沮丧的说:“我只是想帮忙做点事情的,我也没想到……”
“没想到帮了个如此大的忙。”南栀还有心情调侃他。
“…… ”这时候就不要嘲笑他了,好吧。
景修:“我真没用。”从劈柴,挑水到烧火煮饭,没有一样做成功的。
如果这是在野外求生的话,他恐怕饿死好几次了。
南栀递给他碗筷:“幸亏阿瑾脾气好,换个人都要赶你出去了。”
刚刚闲聊时,南栀从灵秀那里听说收留景修的事。
景修盯着碗里的汤汤水水出神,是啊,从来到这里开始,就一直在麻烦徐怀瑾。
他又总是问东问西的,徐怀瑾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脾气,最多就是不搭理他。
南栀看他盯着碗走神,敲他脑袋:“不要难过啦,等会跟阿瑾好好道歉,以后有什么不懂的,记得及时问他,不过你要是再烧一次房子,阿瑾肯定不会再留你了。”
虽然不知道景修的身份,但是他目前也没有做什么坏事,就先留下看着吧。
景修赶忙摇头:“不会的,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
甚至竖起三根指头,做出要发誓的动作。
南栀将碗塞进他手里:“别发誓了,快吃吧,不用等他们,他们师徒两个忙完就会过来的。”
景修捧着碗,看徐怀瑾他们两个,又转头疑惑的重复:“师徒?”
“嗯,怎么?好奇啊?”南栀眉眼弯弯的瞅他。
她站起身,看来是打算走了:“先吃饭吧,我走了。”
她并不做任何解释,潇洒的来又潇洒的走。
景修目送她走远,又转回头呆呆的看毛文虎跟徐怀瑾说话,不知道说了什么,徐怀瑾眼尾勾起,脸上带起浅笑。
他来到这个世界两天,景修没见徐怀瑾笑过,他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太大兴趣。
如今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充满温情,宛如春风万里拂过。
18岁的少年郎,面部线条硬朗,已初具成年男性的轮廓。
兴许是他看的太久,徐怀瑾朝他望过来。
景修暮然回神,他低头埋进碗里,喝了一大口粥。
在大树的影子变幻了一个不易察觉的角度后,那边露天的灶台也已搭建好。
徐怀瑾二人走到树荫下,毛文虎揭开篮子上的棉布,拿起玉米面做的饼子咬了一大口。
他大剌剌的靠着树根坐下,三两口吃完了一个饼,又喝了一碗粥。
徐怀瑾拿着饼子坐在另外一处树根上,他的吃相文雅很多,细嚼慢咽的吃完一口饼,再送上一口粥。
端正的坐姿不像是坐在露天的院子里,倒像是坐在雕栏玉砌的宫殿里。
毛文虎一张饼一碗饭下肚,饥饿感稍减,放慢了吃饭速度。
他又拿起一块饼,边吃着边同景修说话:“小子,看你这小身板跟弱鸡似的,我觉得咱俩有缘,要不要拜我为师,老夫我教你点拳脚功夫。”
景修感兴趣的问:“什么样的功夫啊?会飞吗?就是……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那种?”
他边说边伸开手臂做出鸟儿飞翔的动作,古代人是不是真的都会轻功啊?
毛文虎哈哈大笑:“飞来飞去?你话本子看多了吧?没有人能在天上飞来飞去。”
他还以为真的有轻功呢,原来都是假的啊。
景修有点失望,耷拉着肩膀:“没有啊,果然,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武侠小说,电视剧看多了,真的以为世界上有轻功呢。
毛文虎耳背似的问:“电视剧?那是什么东西?”
跟他解释肯定是解释不清楚的。
景修笑着摆手说:“没什么,没什么。”
徐怀瑾也皱眉看着他。
景修不想被人当成傻子,赶紧转移话题:“那个,听南姐姐说,瑾哥是您的徒弟呢,您都会什么功夫啊?”
虽然无法见到飞来飞去的场景有点遗憾,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哪天需要逃命的话,别人几个跳跃没影了,只有自己在底下跑,多惨啊。
大家都不会飞,那他就安全多了。
说到打架毛文虎精神多了:“毛家拳啊,四步拳,六步拳,八步拳,穿步拳,这些可都是毛家独创,别的地方可学不来。”
四六八的,景修听晕了,这有什么区别吗?听起来很普通啊。
他说:“我就不学了吧,我应该不是那块料。”
先不说厉不厉害的,主要是他也用不着的吧?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找到那个小孩儿,问清楚自己的死因。
毛文虎不乐意:“别人想学,老夫我都不稀罕教呢,你要是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景修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收自己当徒弟,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您为什么要收我为徒啊,是因为我骨骼清奇吗?”不怪他这样问,都是电视剧害得。
毛文虎像看傻子似的看他:“……你的骨骼清奇不清奇,老夫不知道,但是你的脑子确实清奇。”
景修:“…… ”那您为什么要教我功夫啊?真的是因为合眼缘嘛?
景修:“我可能要让您失望了,我真不是学武那块料。”
他老胳膊老腿,不太想学呢。
“是不是,比划比划就知道了,过来跟我过两招。”说着将最后一口饼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站起来要跟他打架。
毛文虎是个武痴,他看出来了。
景修摆手:“不要,不要,我头晕,想吐,要不您耍两招,让我开开眼?”
“你这小子,不想学就算啦,不勉强。”毛文虎又重新坐回去,揪着袖子给自己扇风。
徐怀瑾吃完了,他站起来跺跺脚,抖掉身上的饼渣说:“休息一会儿,等会你跟我一起收拾。”
说着还朝烧得只剩灰烬的灶房抬抬下巴。
景修:“……哦,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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