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魏劭睁开眼，感觉生物钟在和沉重的眼皮打架。
昨晚熬到两点多才堪堪入眠，现在一坐起来就连打了三个哈欠。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光幕：帝星时间六点二十分。
估摸着斐洛这时候应该也醒了，魏劭换好衣服，准备去找人说清楚。
客厅静悄悄的，魏劭一时还以为斐洛还没醒，特意放轻了动作，走到餐桌边却愣住了。
餐桌上的恒温光罩里温着一份早饭。
一杯乳品，一碟漂亮的面点，还有几盅看不出原材料的羹。
魏劭走过去，在桌面上看到了一张便签，上面留了一段利落简洁的话。
【早饭在桌上，午餐晚餐可以去B食堂，终端支付账户全帝星通用，但拿到ID卡前尽量不要离开军部。我去训练场了。】
斐洛可能发现了他是个半文盲，便签上的句子全都是由最基础的虫族词语拼凑成的，他阅读起来毫无障碍。
魏劭拿起便签旁边的终端包装盒，略一使劲打开了。
“……”
盒子里居然是一款戒指造型的终端。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斐洛自己那款明明是金属腕扣，为什么到他这就成了……
尽管知道戒指在虫族眼中可能并没有什么特殊意义，但经过昨晚的对话，魏劭真的没法平常心看待。
他慢吞吞地把终端从盒子里取了出来，在手上比划了一下，才松了口气。
看大小是尾戒。
魏劭把它戴上小指，惊讶地发现这东西的圈口其实是能随着指节粗细变化自动调节的。
也对，毕竟是星际时代，是要高科技点。
不过他完全没有把戒指挪位的打算。
终端正位，魏劭眼前瞬间出现了一道可操作光幕，提示他选择能见范围。
他选了仅自己可见后，第一时间打开了斐洛所说的支付账户。
余额数字跳出来的那一霎，魏劭的眼皮重重跳了跳。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
他亲爹都没对他这么大方过。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爬上了魏劭的心头——斐洛该不会已经把他当老婆、呸、当老公养了吧？
此想法一出，魏劭的耳根无端发烫，他坐立不安地来回踱步，同时在终端的通讯录里找到了斐洛的账号，开始输入。
魏劭：【上将，你在吗？】
他继续输入：昨天的事我已经想好了，我觉得
斐洛：【早餐还可以吗？】
魏劭只好把打了一半的字又删掉。
魏劭：【还没吃。】
斐洛：【不合胃口？】
魏劭：【不是，我还没来得及洗漱。】
他又打字：上将，昨天你的问题我已经有答案了，我觉得还是不
斐洛：【不用这么着急，我给你的账号设置了‘特别关心’，随时都可以收到消息。】
魏劭呆了呆。
那边的头像黑了。
魏劭更呆滞了，他看着斐洛最后发的那句话，莫名……有种被套路和调戏的感觉。
想到斐洛那张冷淡矜持的脸，魏劭晃了晃脑袋，怀疑自己是昨天洗澡的时候把脑子洗进水了。
他两眼空洞地走进洗漱间，刷牙洗脸，又行尸走肉般坐到餐桌前，舀了一勺不知是什么做的汤羹放进嘴里。
原本无神的双眸骤然瞪大，他当场来了一个死而复生。
好、好好吃。
魏劭吃了两年的大学食堂，本以为自己已经对吃饭这件事彻底麻木，此刻却发现自己大错特错。
短短十分钟，桌上的食物被他风卷残云一般消灭了大半。
他盯着桌上还剩两块的小甜糕，犹豫了两秒，还是伸出了手。
八分饱的肚子瞬间成了九分饱，魏劭克制又遗憾地放下刀叉。
他有胃病，虽然这两年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是不要作死为妙。
——可以晚点再吃剩下的一块。
魏劭美滋滋地想着，头一次发现虫族世界也没那么糟糕。
至少这里食物很好吃。
-
斐洛给他的终端权限很高，可以查看整个生活区的地图，纸条上所提到的B食堂就在不远处。
不过魏劭出来不是为了提前找吃饭的地方，他看着终端上显示的线路，径直朝生活区大门去了。
尾指上的终端在靠近门禁的时候自发闪了一下，“滴——”的一声，门开了。
今天值班的警卫换了，在哨位站得笔直，目不斜视。
直到门禁锁用甜美的声音欢送魏劭：“一路平安，尊敬的斐洛家属~”
警卫的脑袋没动，眼珠却悄悄转动，和魏劭四目相对，难掩眼底震惊。
魏劭：“咳，再见。”
警卫面色肃然：“再见，上将家属阁下。”
“……”
魏劭落荒而逃。
公共磁力车上，魏劭的尾戒发着淡淡的光，仅他可见的搜索引擎上正呈现着虫族社会的相关信息。
虫族法律规定，地方政府要给当地未成年雄虫提供精细的整套培育服务，包括但不限于物资供给、义务教育、信息素增纯仪器的提供。
但这些服务都会终止在雄虫成年的前一个月，也就是十九岁零十一个月的时候。
魏劭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虫族是二十岁成年——斐洛还真没冤枉乔治那个恶心的虫。
言归正传，因为义务培育服务的时效性，几乎所有雄虫都会在成年前就找好一个乃至多个雌虫，为自己成年后的生活提供保障。
至于为什么没有雄虫选择自食其力，魏劭一开始也很疑惑。
等了解到虫族的就业环境后，他懂了。
虫族的福利政策只面向占极少数比例的雄虫，而占大头的雌虫从出生开始，就得努力学习进入高等学府，或者进军队攒战功，才能在社会上获得自己的一席之地。
萨特亚德帝国统治区域涵盖两个星系、十六颗星球，但整个帝国的高等学院才二十所，其中七所还都他妈在帝星。
说白了，能考上学院的，个个都是卷王。
从小养尊处优的雄虫根本没能力也没必要跟雌虫竞争。
他们生来就获得了雌虫想要的一切，自然也瞧不上雌虫的努力。
公共磁力车的站点播报声清脆响起：“尊敬的乘客们，帝星商业区即将到达，请要下车的乘客在副门处等候~
长得高也有好处，从公共磁力车到街道上，都没有虫认出他的真正性别，甚至还有一位精致娇小的雄虫凑上来找他交换终端账号。
虽然这位雄虫不像那天骚扰他的乔治那样恶劣，但魏劭也难以对他们产生好感。
他礼貌拒绝后，那位雄虫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和羞恼的神情：“你竟然拒绝我？你这样的大象，居然敢拒绝我？”
“大象”是雄虫对普通雌虫的侮辱性称呼，因为他们觉得普通雌虫和娇俏可爱的亚雌比起来，简直就是粗壮的大象！
要不是看这头大象的脸长得实在还可以，他才不会开这个口！
他还觉得委屈呢！
魏劭的耐心告罄，他冷道：“阁下，我很忙，请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他还急着办完事回去吃掉那块小甜糕，时间真的很宝贵。
那位搭讪的雄虫彻底傻了，愣在原地，眼圈都红了：“你、你这个混蛋，叫什么名字！我要去雄虫保护协会起诉你这个蛮不讲理的雌大象！”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魏劭。”魏劭轻飘飘丢下两个字，扬长而去。
他想，你起诉去呗，爷是黑户。
“你给我等着！！！丑八怪大象！”身后传来雄虫的怒吼。
二十分钟后，帝星证券经纪行来了一个个子高挑的年轻人。
营业员看见魏劭，打了一半的哈欠停住了，顿时殷勤地上前招待。
萨特亚德帝国的市场经济发展较为缓慢，证券交易市场也没魏劭所在的世界那么规范，大部分交易所本质上其实是对赌行，只要有支付账户就能操作。
魏劭微笑着拒绝了营业员的热情推荐，在一众股票里选了看起来并不是很起眼的那支。
为了不引起注意，他最终只买了35股，并像所有来碰运气的客户一样，离开前向虫神进行祷告。
之后魏劭去商业区内部转了一圈，简单收集了一些招聘信息。
和他来时得知的一样，文凭和技能在面试时相当重要。
魏劭开始计算，如果他从现在开始学习虫族的文化知识，然后回归老本行——考进含金量很高帝星大学经济学院金融系，那么至少需要四年，他才能进入职场。
四年的房租加上伙食费，即便他勤工俭学，也最少还差十万萨特的现金……这笔钱或许可以通过炒股获得。
十万萨特不是个小数目，帝国的证券行都是贵族和地头蛇开的，哪怕抛去炒股本身的风险，他捞多了也会惹上麻烦。
或许可以找斐洛借？
这个想法很快被魏劭否决，虽然斐洛给了他一大笔可支配资金，但这是因为斐洛拿他当未来伴侣，这种关系本身是不成立的。
如果他退而求次去帝星以外的星球读书，以后的工资必然也要大大缩水。
萨特亚德帝国面向雄虫的税收高得吓人，同时实行阶梯式收税，雄虫伴侣越多，要交的税收比例就越低。
魏劭心想，以他的万年单身狗属性，交完税可能就得直接睡大街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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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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