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怎么吐了？”
辛昇讪讪一笑，接过手帕擦擦嘴：“考试头晕脑胀。”
宸叔回头环顾四周，见学徒们都没有出来，便小声道：“大人若是不嫌弃，可以去小的那里坐坐，喝一口茶。”
辛昇想起之前白邈跟自己说的话，伸手搭在宸叔的臂膀上：“有劳了。”
门房休息的地方集中在钦天监的一角，一间狭小的屋子，仅容得下一张床、一把竹椅和一些堆积起来的木箱。宸叔扶辛昇坐在竹椅上，转身打开木箱在里面翻翻找找，拿出一小撮茶饼捏碎了放进碗里面。辛昇这才看见，木箱里面近乎都是吃食。
“这茶苦涩，大人将就着喝。”辛昇道谢，接过茶水嘴巴一抿，眉毛险些飞出脸蛋。他强忍表情，苦笑着点头：“感觉好多了。”
宸叔点头：“哦。那就好。”也没有多说其他，自己走到门外蹲着。
辛昇注视着月色佝偻的背影，整个手掌覆上了碗身，开始缓缓地、一圈一圈地转动瓷碗。
他该如何开口要宸叔帮忙？宸叔有没有自己所求但是得不到的东西？
宸叔虽然体贴周到，但是寡言少语，就像现在这样，给了一碗茶也不会再陪人聊天，自己蹲在外头。平日里学徒有意跟他玩闹，他也只是默默走到门口，将木门关实，以免有人趁乱逃跑。
辛昇的目光落在那些木箱，停下转动瓷碗的手。“宸叔，方才我才看到木箱里面都是点心吃食。你平日就用银钱买这些吗？”
“不是，”宸叔声音沉闷，“是给小孩买的。”
“小孩？宸叔有孩子？”
宸叔现在才站起来，重新走回屋内，坐在床上：“给少院那帮孩子买的。”
辛昇怔愣了一会儿，眨眨眼睛重新打量起了宸叔。钦天监的学徒都说他显老，其实也不过四十出头的年岁，脸上的褶子像是用钝刀子在风干了的橘皮上刻出来的，一道一道。他脸上是寻不出什么大悲大喜的痕迹的，既不像受过饥荒的磋磨，也不像有过什么了不得的冤屈。这样的人，既然会为了一帮小孩买零嘴？
辛昇莫名地从那张木讷严肃的脸上寻出一丝慈爱的味道。
宸叔抬眼看过去，冷冷道：“那些小孩烦不胜烦，给他们点糖葫芦、桂花糕或者炸板栗，就能跑开。清静。”
“……哦。”那倒是，钦天监的伙食都是依据节气制作，口味淡得下一刻就能出家。这些零嘴对于世家出身的子弟算是盛宴。
白邈曾经说过他们还在当学徒的时候，宸叔就在了。辛昇想着能不能从这儿入手，撬开他的嘴巴，便问道：“那家父呢，也喜欢吃这些？”
宸叔果然转过头，正眼看向辛昇：“不喜欢，他说他吃腻了。他身边两个跟班倒是喜欢得很，经常故意找茬骗吃骗喝。”
“哦，”辛昇笑着点点头，“除了吃食，没有话本、小人书、连环画这些？”
宸叔眉头一皱，立马用看疯子一样的表情看着他：“大人是疯了吧？那些是钦天监的**，被抓到我要扫地出门的。”
辛昇僵硬笑笑，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平日不怎么和此人讲话，没想到竟然是一块石头。
他干脆开门见山：“我听师父说，当时你可是把民间各种奇书怪闻搜集过来给他们看。有人证，这总不是假的吧？”末了，他追加一句：“这可是西局监正白邈跟我说的，他说他专门请你吃了一个月的好酒，才拿到算本原纪，还说宸叔你见多识广。”
宸叔冷着脸，过了一会儿起身站到门侧：“看来大人恢复得差不多，天色很晚，大人快去歇息吧。”
辛昇一动不动，翘起二郎腿，面色含笑。两人无声地对峙着。
“我也是过来请宸叔帮忙为我找一本书的。”
“白监正通天的本领，还有甘大人领头东局。辛大人直接找他们二位就是，小的帮不上什么忙。”
辛昇依旧笑着：“但是宸叔方才讲了，不在钦天监书局的书籍都是**，师父怎么会愿意帮我呢？”
“大人也知道是**。”
“那宸叔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帮白监正拿到？我可是天相，为何不帮我？”
宸叔面无表情：“年轻时口欲重，举世闻名的好酒自然能把我骗得晕头转向。现在老了，无欲无求。”
“无欲无求，”辛昇收起笑容，“宸叔的无欲无求是因为每月能领着固定的银钱，还能有一间小房子。但是如果我找个缘由把你赶出去呢，宸叔还能说出无欲无求这样的话吗？况且，马上就要过冬了，宸叔这把年纪出去找工活，应当是会被嫌弃的。”
宸叔眼眸寒光一闪，瘦削的身材僵住片刻：“我以为辛大人不会这么做。”
辛昇起身，走到面前，个头盖过矮小的男子，居高临下地俯视道：“宸叔为什么认为我不会这么做？前些日子，少院有一个学徒对我出言不逊，我可是将人只穿着单衣夜晚罚跪院中，现在应该流着鼻涕坐在天文楼考试。”
“我此次问宸叔帮忙，是因为《龟鉴录》一事。宸叔应当知道此事多么重要了吧。如果你有意拒绝，明日我随便寻一个办事不力理由不仅能将你赶出去，而且还要让你暴毙荒野，你在钦天监当差太久，知道得太多。我相信圣上也会默许，哦，甚至不在乎我这么处理一个下人。”
宸叔喉头微动，不可置信看着面目清丽的年轻公子，以为自己出了幻觉。辛昇嘴角给出吝啬的笑意：“宸叔还愿意帮我这个小忙吗？”
“……大人请讲。”
“找到跟吠陀占星相关的书册。不用考虑价钱，白银我出。”
宸叔低头沉思片刻：“敢问大人，这样的占星术出自何处？”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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