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声愣住片刻，透过红盖头与江昀对视，对方的眼神波澜不惊，甚至还在顾声看过来时朝他伸出了手。
“走吧。”
没等顾声有所反应，另一边从始至终都未看明白发生了何事的陆黎先一步开口：
“慢着！你们要去何处？”
“莫不是真要按照那名老者所说的去做？”
陆黎一副难以置信之相，眼神来来回回在二人之间徘徊。
“那可是洞房！你们……怎能……”
对方的反应倒是让顾声笑出声来，他不再犹豫，握住江昀伸到面前的手，侧头道：
“陆兄既已看出我们已经入界，难不成还看不出此界的规则么？”
陆黎呼吸一滞。
他脑力向来没有顾声江昀二人好，再加上在此界之中错过了许多重要剧情，自然也就没看出来界内的规则。
顾声想到了这一点，故意提出此事来气陆黎。
“陆兄若是先前真不知晓规则，现在也当是看懂了些。”
他握着江昀的手没有放开，隔着红盖头与陆黎对视，未曾察觉到身边之人一直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顾声继续“好心地”为陆黎解释：“入此界之人需要按照界内规则行事，此界要求我与老大成婚，否则无法破界。”
“若是违背其规则，便会出现方才那副情形。”
陆黎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该说的顾声都已说完，便没再理会对方，他抬头去看江昀，目光与其恰巧对上。
这一眼看得顾声又是心神一动，面朝陆黎补充一句：
“因此，正如陆兄所言，我们要去洞房了。”
“顾声！”陆黎像是忍耐许久，考虑到不能伤害到本场大婚的主角二人才未直接莽撞的朝顾声冲去，而是咆哮道，“你可以住嘴了。”
顾声十分给面子地抬起手，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也不在意陆黎能否看懂，拉着江昀快步朝门外走去。
“走了老大！去洞房！”
听完顾声所言，陆黎面色直接黑了好几度，走上前去拉住江昀手臂，另一只手指着顾声，气不打一处来：“江昀……你也由着顾声胡来？”
江昀果真任由顾声拉着，轻飘飘地挣开陆黎的手，末了还侧头看了一眼对方的神色，反过来同顾声说：
“戴着盖头行动难免有些不便，顾声，小心些走路。”
陆黎：……
“江昀，你有没有发现，你仿佛变了一个人。”
陆黎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与江昀相识这么多年可不是白相处的。
他再度拉住对方的胳膊，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江昀直接甩开。
“我从未变过。”自重生之日开始。
江昀侧过头，那双蓝眸在看向陆黎时波澜不惊，语气平淡地补充着：
“你也是，陆黎。”
“什么？”陆黎皱着眉头，未听懂对方想表达的意思，但这时江昀已跟着顾声走远。
——
变了一个人。
陆黎所言倒是令顾声陷入思考。
说起来，经过这几日他与江昀的接触，顾声发现对方属实不像是他印象中的那般“清雅绝尘”、“人美心善”。
倒是充满了心机之感。
如今的江昀更像是他笔下遭受过背叛之后黑化版的江昀。
但目前才是一切的伊始，江昀他不该如此。
他应风光无限，被万人所熟知，成为天下第一。
原本跟在其身后无所事事地江昀抬起头，看着顾声的后脑，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风光无限？天下第一？
是啊，有过，之后呢？
还不是落得被万人唾弃的下场。
顾声的想法还没完。
他的心是偏向江昀的。
顾声握紧另一只拳头。
所以！既然他成为了“顾声”，那便不会再让江昀变成书中那般！
顾声眼眸微暗，没有回身，暗想。
先前所背叛江昀之人……
都应远离他的世界。
永远。
江昀收回目光，顾声的想法让其嘴角嘲讽的笑意更甚。
白痴。
——
顾声没将陆黎所说的话过于放在心上，兴致勃勃地拉着江昀走向门外，临近大门时却被先前那名老者喊住。
“慢着，婉儿。”
顾声脚步被迫顿住，心中暗想：
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按照礼仪，你与齐少二人不应一齐进入婚房内。”
老者从后方走至顾声身边，强行将其手掌自江昀手中抽出，握住。
“接下来就由我来带领婉儿入婚房吧。”
顾声隔空与江昀对视一眼，轻声应着：“好。”
从婚宴场走至婚房的路不算漫长，但顾声这一路却想了许多。
目前看来，剧情已经崩了，虽说崩的不是十分彻底，但是若想按照他原本所知剧情来破界似乎行不通。
顾声苦笑。
抱大腿似乎又有些困难了。
还是要靠他自己。
——
将顾声带至婚房门前，老者顿住，污浊的眼睛看向走在后方低着头一言不发的顾声，缓缓开口：
“婉儿，我只能送你到此。”
对方打开房门，顾声抬眼，认出这是他最初现身的那间屋子，此时已被布置成了老者口中的婚房。
顾声走至门口，没有立即进入。
察觉到了对方迟缓的动作，身后，老者幽幽道：“婉儿，你为何不进？”
“误了吉时，可是要赎罪的。”
不用回头，顾声便知后方的老者又变成了先前那副模样。
“莫急。”他垂下眼，在对方靠近之时瞬间转身，化手为刀劈了下去。
尚且是常人体质的老者不出所料晕了过去，顾声甩着有些酸痛的手臂，拎起对方衣领，将人扔进屋内，静待片刻。
无事发生。
顾声越过门槛走进，“啪”的一声，已经昏迷的老者被屋子“扔”出。
他侧头望去，脚下不禁一顿，又面色如常地走着。
踏进屋中那一刻，熟悉的童声再度响起：
“六月六，九月九。”
“新娘子，上轿头。”
之后呢。
顾声脚步缓慢地走至桌边，桌角摆放着的镜子映出他此刻的容貌。
一身喜服，红盖头还尚未摘下，看不清面容。
童声应景地继续唱着：
“结了亲，白了头。”
“不辞镜里朱颜瘦。”
原来后面是这两句。
顾声坐回椅子上，将桌上的铜镜摆置中间，透过镜面，他看到了那名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人。
“老大！”
思绪原本沉浸在歌声中的顾声瞬间从椅子上坐起，走向江昀，仰头问着。
“现在我们该如何做？”
江昀垂眸，总觉得对方此时的动作莫名有些讨好之意。
他未立即回复顾声，而是走至桌边将上方的木棍拿起，慢悠悠地掀开了顾声头上的盖头。
末了才道：“你不是知晓下一步该如何么？”
“与我洞房。”
毫无感情的四个字从江昀口中说出，顾声眨眼，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他当时说的那些话，其实是在故意惹怒陆黎。
在幻境中成亲尚且在顾声计划范围内，但是洞房……
不可！
要在也只能是在外面。
江昀垂眸，将盖头与木棍放至一边，一左一右拿起杯子，送至顾声面前。
对方伸手接下后，再无动作。
“嗯？”
江昀抬眼，向前一步与顾声距离更近，胳膊绕过对方的，语气淡淡：“要我喂你喝么？”
顾声：……
莫名地听出一丝威胁之意。
他机械地将杯中酒喝下，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江昀究竟是为了破界，还是……
“哒哒哒。”
几道匆忙的脚步声自门外响起，又在门口消失。
江昀神情不变，将顾声推至床上。
“砰！”
两只酒杯同时摔落在地，无人去管。
“老……老大，你这是要做什么？”顾声瞪大眼睛看着身上的人，思绪仿佛回到了那一天。
“洞房。”
清冷的声音将他拽回现实，顾声回过神，发现对方的手指正搭在他右侧锁骨处。
“你我之间早已有过肌肤之亲。”
江昀面上依旧是一副冷淡表情，手指却顺着锁骨来到了别处。
“顾声，你在犹豫什么。”
顾声沉默不语，内心波澜四起：
那能一样么！上次他以为是在梦中，自然肆无忌惮了些。
可是这一次，他无比清醒。
江昀也是。
顾声秒怂，默默地朝床角靠拢，与江昀商量。
“老大……不如我们还是先讨论讨论该如何破界？”
江昀挑眉：“我不是在与你讨论么？”
“按照界主意愿，你我二人只要……便可离开。”
拜堂之时，对于“洞房”一事，你心中不是十分情愿么？
他若有所思地由上至下扫遍顾声全身，看得顾声又是一抖。
顾声如今相信了，陆黎所说的那句话。
江昀果真像是变了一个人。
对方继续凑近，在顾声难以置信地神色下侧过头，唇角落在他的耳边，声音变得极其诱惑：
“喊出来。”
“顾声。”
——
太羞耻了。
顾声反应过来对方是要做戏给门外的“偷听者们”看，于是他也顺从地喊了几声，而后陷入沉默。
真是，太羞耻了。
门外的人似乎十分满意，不久后便离开了。
人走后，江昀维持着原动作未动，挡住了顾声的全部视线。
以致于对方从始至终都未看见，江昀所带来的那根木棍上，其实印着三句话。
饮尽杯中酒。
时至三更后。
自此事无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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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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