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

明若寒手里端着茶盏,在他突然靠近时,皂角的香气飘来,冲散了氤氲的茶气。

盖着的乌睫转抬,一眨之间,侵染冷意的眼梢错过他朱润的唇瓣,皮肤的颜色回归正常,那颗乌痣亦不再粉嫩了。

茶汤轻荡,层层波纹不静,明若寒搁下茶盏,瓷盖弹起撞出声碰响。

他跟着霍然起身,宁泽殊不知他动作,被吓得差点脸碰着脸撞上,脚步连退数步,总算站稳了。

他怎么一句话不说,突然站起来,吓死了。

“给我。”

明若寒朝他伸出手,语气中含有命令的意味,很是让人不舒服。

宁泽殊存了要问出昨夜之事的心思,咬牙,逼着自己问出口,“我被人刺伤,此事你可知道?”

这是个显而易见,根本无需多问的傻问题。宁泽殊知道救了他命的医师是明若寒府上的,他作为主人,不知道就怪了。

但他还是问了,想着总要在问出真实目的前,做些铺垫。

明若寒倒是没有与他争论,径直道:“知道。”

简单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就是在这里面找不到一丝在意的感觉。

宁泽殊微微的低落,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就是希望明若寒能给出些不一样的反应,哪怕是惊讶也好。

“那……你有来看望过我吗?”

话出口,觉得问的太过绝对了,宁泽殊着补道:“在我昏迷时来过也算。”

他睁着明亮的双瞳落在明若寒的脸上,里头燃着星星点点的光,是希冀。试图在他说出话的第一瞬间就捕捉到他脸上的变化,不禁屏住了呼吸,翘首等待。

这次明若寒依旧没有停顿多久,几乎是在他说完话的瞬间,就给出了答案。

“没有。”

仍然简单利落,甚至达到了粗暴的效果。

心上仿佛挨了重重一拳,胸口的伤开始痛起来,宁泽殊不愿意相信昨夜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梦,于是执着地发问,“可、可昨夜,我分明—”

见到你了。

这四字没了出口的机会,明若寒不留情面地打断他,“宁泽殊,把东西交给我,你就可以走了。”

“但……”宁泽殊情急地向前一步,霎那间,居然产生了想要扑进他怀里,抓着他胳膊,质问他的念头。

太可怕了,这不会是他。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心情更是因为明若寒疏离的态度而坠入谷底,失神道:“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

“你我之间,何谈朋友二字。”

这锥心的话在宁泽殊耳畔响彻,眼中划过一线明显的受伤,“你又何必把话说的这样决绝。”

“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不是吗?”

问出的话没有太多的底气,就连宁泽殊都无法肯定了,明若寒的心思太难猜了,真的不是他能猜测得到的。

“朋友这种关系,永远不会出现在你我之间。”明若寒逼近一步,一把抓住宁泽殊的手臂,强迫他跟自己对视,凤眸深压,表现得尤为咄咄逼人。

做到了宁泽殊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真不愧是明若寒。

宁泽殊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被人摔在地上,碎了个稀巴烂,“好,我知道了,你还是讨厌我。不管我怎么做,你都讨厌我。”

他自暴自弃地说着,眼眶被酸涩逼得闷红,胸腔闷堵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憋闷得难受。

挣了下被紧抓着的腕子,然他指骨使得力道极大,不是宁泽殊能随意挣脱的。

“放开……”细弱的话音从唇齿间泄出,宁泽殊无助地遮下乌睫,唇瓣颤动得厉害,情绪已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堆积的苦涩烘热了眼圈,不争气的泪水在眼中打转,宁泽殊强忍着,鼻头轻吸,不想在明若寒面前落泪。

他记得他提过这事,当时表现得并不是很喜欢。

然而明若寒没有很快松手,眸光存在感极强地在锁在身上,宛若春日料峭的寒风,刮过后颈,令人禁不住地瑟缩。

就在宁泽殊忍不住想再开口的时候,明若寒突然松开了手,宁泽殊迅速退开几步,揉着被攥红的腕子,从怀中拿出了那本就是要给他的账本。

“给你!”他把账本塞到明若寒怀里,之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屋子。

“啪嗒”。

厚重的册子一下坠在地上,脆响一声,砸亮了整间门厅。

明若寒墨色的双瞳挪动,目光并不是落在地上那至关重要的册子上,而是跟着半开的门扉一道落出,一转不转地,定在那抹走远在静然院中的背影上。

沉暗的眼底忽闪而过抹寂然,日影在眼底投下的闪烁光芒一丝丝寂灭。

宁泽殊跌撞着脚步,艰难离开了苏府。

迈过门槛的瞬息,胸腔憋闷着的郁气猛地冲撞出来,撞得胸口的新伤刺痛,无法承受地令宁泽殊脚步一顿,霎时间脸色煞白了几分。

双脚失力,虚浮着晃了晃,眼前一切分成幻影,重叠映在眼底,宁泽殊只觉脑中嗡嗡作响,眼皮一沉,膝头打着弯就往下坠。

“主子!”

赫然是秋石的惊嚷声,宁泽殊感受到身体的坠落,却无甚力气去顾。

一阵暗风袭来,跟着有只精壮的臂膀环过宁泽殊的腰身,只一个用力,宁泽殊整个人就到了他的怀里。

抬起沉重得像压了石头般的眼皮,逆着耀眼的光斑,他看见了一张布满急切的憔悴面容。

如墨的眉眼,长而密的眼睫上碎着金光,微微干裂的唇瓣紧张地碰撞着,“宁泽殊!”

不是明若寒……

胸口更痛了,被人用五指捏住了,一边揉捏,一边掐紧血肉,眼眶中的泪水止不住地下坠。

宁泽殊泪眼模糊,发出声无助的气音,颤悠悠的,直往人心的柔软处钻,“裴寂,带我离开这。”

生怕他不答应,宁泽殊抖着手抓紧了他的袖袍,泪水淌得更急了,“求你……”

裴寂何曾见过他如此破碎的模样,似是遭遇了这世上最绝望的事,被重重摔在地上,宛如再拼凑不好的铜镜,见之难过,听之心痛。

他不知在苏府内发生了什么,此刻手掌揽实了宁泽殊瘦弱的身子,将他拦腰抱起。

宁泽殊没什么太大的反应,脑袋靠在他的侧颈中,就这么由他抱着一步步离开了苏府门前。

苏府门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都传进了明若寒的耳朵中。

侍从战战兢兢等着他的回应,明若寒坐在交椅中,手边的桌上摆着已经折了角的册子。

听完这话,他眼睫一抬,雾沉沉的眼底似是疑惑,“还有别的事?”

然这一眼却吓得胆子不大的侍从胸腔里跳着的心立刻悬了起来,不敢多言地甩了甩头。

“下去。”

侍从如蒙大赦,当即转身离去。

*

离开苏府已经两日,裴寂时时上门来看,宁泽殊起初还会劝他离开,后来干脆就习惯了。

他问过裴寂,为何天天凑在他这里,没有别的事要做吗?

裴寂脸色微僵,摸着后脑,眼神飘忽,糊弄着,“你身上的伤未好,我总要看着你好全了才能心安。”

宁泽殊看着他不自然的神色,总觉得这人瞒了很多事。

事实确实如此,前阵子不知道怎么了,裴氏派来的人突然知道了裴寂的行踪,差点就要被他们抓走,好在裴寂留了一手,来了手狸猫换太子。

这才得以迷惑了他们一阵,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他私心是想在宁泽殊身边多留几日的。

不仅仅因为宁泽殊身上的伤,更因为他那日从苏府离开时的伤情模样,那样子裴寂再熟悉不过,是为情所伤的痛苦。

他不愿见到在意的人难过,心想可以在他身边,做些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

可惜前两日都收效甚微。

于是今日,裴寂想着带他去泛舟游湖,赏赏这初秋的景色,心情总能好些。

跟宁泽殊提起此事时,宁泽殊脸色几分郁郁,这几日都是如此,提不起来任何兴致的模样。

“今儿个天气好,泛舟再好不过了,我还能钓鱼烤给你吃。”

宁泽殊托腮摇头,恹恹不振,“不想吃鱼。”

这两日习以为常的交流,让两人看起来倒真的像是朋友一般,往日的情愫压抑在某个隐蔽的地方,只要不刻意提起,就不会破坏当下的岁月静好。

深深叹了口气,后背躺在竹编的躺椅上,宁泽殊逆着初秋的朝阳,眼神很淡地瞥了一眼立在跟前的人,“你自己去吧,或者约徐英。”

“徐英忙着呢,明若寒要走了,他正忙着筹备送行的事。”

一股脑地说完,裴寂顿时脸色一变,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

果然引得宁泽殊侧目,“走?”

裴寂装作没听见他的反问,格外生硬地扯开话题,“不吃鱼,就吃些别的,湖边还有螃蟹虾子,你总爱吃的。”

“裴寂。”宁泽殊彻底坐起身,清冽的目光如澄澈的湖面,不容他撒谎地怔望着他,“你刚刚说的,明若寒要走了,是真的吗?”

裴寂暗叹一声,心里被凿得闷痛,不乐意地应道:“是,他要走了,回京都,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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