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质问的话音充斥着慑人心弦的崩溃,裴寂怒目瞪着两人,眼底是散不尽的伤心与失望,暴露出的激荡情绪看得人心底发颤。

这次真的是被宁泽殊给气得狠了。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明若寒似听见什么,眸光微转,冲着裴寂说:“还不走吗?裴氏的人来了。”

裴寂眼神一变,绷着神经侧耳细听,确实听到了些不同寻常的动静。

知道再耽搁不得,裴寂一个跃身,错过两人身侧,推开窗子便利落跳了出去。

窗外几声碰响,紧接着门前便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不多时,三两个穿着窄袖紧衣的男子出现在门口。

凌厉的双眼一扫屋中,没见着该有的人,领头的中年男子冲向明若寒颔首,明若寒长眸旁扫,指向性很强地看了眼窗户。

几人顿时了然,纷纷跃出窗框追去。

晃动的窗扉不断碰撞,咚咚的闷响回荡在屋中,很长时间都没听到身后之人的动静,明若寒心起疑云,疑心他是吓傻了。

刚要回身瞧他,一阵凉风吹过耳侧碎发,微微的刺麻,横眼见着旁侧那未关的窗户,对面冲着响花楼,可以一览无余。

明若寒踩着步子,很是无情地将窗子一关。再回身,蓦地触上了屋中人的目光,内里情绪复杂异常,即便是他,亦很难读懂宁泽殊此刻眼神中的意味。

不明的焦躁忽然从心底涌起,接着传遍四肢大脑,他强忍着,脸上的表情如常冷肃。

迎着那道直愣愣的眼神走过去,却在距他身前五步远的位置转了方向,径直往门边去,俨然一副不欲牵扯太多的样子。

响在屋中的脚步声响了几下又停下。

“不要傻站着。”

似是大发慈悲,明若寒道出这话,嗓音温着,不寒不凉。

因为背后那道视线实在令人在意,仿佛化为实质般,明若寒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双眼中该是什么样子。

仍旧是一片死寂,除却风声,敞开门后外面传来的丝竹声,再就没了。静得好像他身后根本没有人在。

明若寒控制不住想要回眸,可心底的克制死死箍住了他的脑袋,将脚步拉开,一步步走向门口。

“镯子。”

闷声不响地,身后突然冒出了这两字。

明若寒没应声回答,离开的脚步却因此停驻。

宁泽殊眸光跟随他的身影挪动,像是要把他的背影盯穿了,再度开口,“裴寂说的镯子,是怎么回事?”

两人都心知肚明,能让裴寂如此动怒的,只有可能是那传家宝玉。

但宁泽殊分明记得自己已经让秋石还给了裴寂,如何就落到了明若寒的手上。

另外裴寂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自己送给明若寒的?

这怎么可能呢?

那是裴氏一族的传家宝玉,他不可能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送给明若寒的。那样子,实在过分,不就相当于把裴寂的一片真心高高捧起,之后无情地摔烂在地上。

“不是你的意思吗?”明若寒转过身,眼神淡漠,没有丝毫被人发现而愧疚的意思,语气可以称得上是轻蔑,“我们之间的交易不就是这样的吗?”

“什—”

宁泽殊瞳孔剧烈震颤,不仅因为明若寒这无所谓的随意语气,接下来更是清清楚楚看见明若寒从怀中掏出了本应该在裴寂手中的玉镯。

“你……怎么会在你那里?”惊讶之下,连呼吸都停了,眼神无措地盯着那血红的玉镯,骇然不已。

“你求我帮你摆脱裴寂,这镯子便是最好的利器,用来割断你们之间的纠葛。”明若寒指尖捏着那截玉镯,语气凉薄,宛若冷血的蛇一般,“我做得不正是你希望的吗?”

这镯子明若寒今日特地带在身上,拿到了响花楼,就是因为知道响花楼里都是裴氏的人,是以打算直接搁在那里。

只是还没付诸行动,便瞧见了窗内的那一幕。

“我……”宁泽殊无言以对,可他觉得这事错了,大错特错,他不是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摆脱裴寂。

这样对裴寂来说,实在过于残忍了。

慌乱的目光上抬,他凝视着明若寒的脸,痛苦了神色,“不是要这样的……”

宁泽殊摇晃着头,眉心皱得很紧,“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跟他说的……”

突然眼神一变,想到了一切发生变化的开始,“是围猎的时候。”

只有那次,明若寒跟裴寂有单独相处的时间,只可能是在那里。

明若寒不置可否,宁泽殊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这是我还给裴寂的东西,你怎么能私自拿走?”

这样的质问无疑是将明若寒打入尘埃中,他脸上的表情霎时变了,原就生冷的眉目压低后更显锐意,“你这是在怪我?”

“镯子不是你的,你为什么拿走?”宁泽殊不管不顾地重复,满脑子都是刚刚裴寂崩溃失神的模样。

“我是需要摆脱裴寂,可、可却不是这样,这镯子对他来讲意义很重,他看到你拿着,会怎么想?”

“你在问我?”明若寒牵出个不屑一顾的寒笑,“我为什么要在乎他怎么想?”尾音轻转,伴着笑容,语气听起来有种诡异的温柔,却无端令人不寒而栗。

“不对,这样不对啊……”宁泽殊陷入内心深深的谴责中,无疑他伤害了一个付诸真心给自己的人,还用了这世上最残酷的方式。

“这镯子不该在你手里的,不该……”低声念叨着,忽而想到什么,“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把镯子还给裴寂的?”

宁泽殊突然发现了这其中被他漏掉的,最大的也是最令人后怕的问题。

他眼神惊惧地看向明若寒,试图从他脸上瞧出什么,可惜没有,然而却在脑中记起了一些被他忽略的事。

那些放在藤椅上,无端消失后又出现的信纸!

当日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可今日发生此事后,再一细想,便觉周身都起了股寒意,后心发麻,冷得哆嗦了下。

宁泽殊眼睫震颤,掀向对面荣华无度的男子,“你在暗中监视我!”

语气肯定,已经认定了明若寒做下这事。

明若寒眸光幽幽转动,映着宁泽殊抖动的五官,很显然他在怕自己,很怕,怕的只要再吓唬他一下,他就要哭了。

明若寒很肯定这事会发生,意识到的下一瞬,忽然就觉得没了意思。

“你觉得是就是。”冷白的手指捏着血红玉镯搁定在一旁的花架上,碰出声脆脆的玉响,动颤心扉。

他没有再为自己辩解一句,转身离去,背影决绝异常。

“明……”吞吐出一字,余下的话便都咽了回去,不敢直呼他的名字般,只是这样却已经是劳心竭力。

宁泽殊攥着拳,目定在他霜白的背影上,唇瓣碰动,然而还是没能喊出他的名字。

落了一整日的秋雨总算停了,屋脊上积了好些雨,顺着檐角淅淅沥沥地坠落,掉在地上连成悦耳的曲调。

宁泽殊脚步慢吞地走着,垂下的宽大袖子盖住了被他捏在掌心的红玉。

身边行人匆匆,因为雨停了,街上摆摊的小贩重新出来整理摊位,另有闹着要吃夜宵的孩子,痴缠着爹娘给他买一些吃食。

腾腾的热气飘起,滚沸的牛肉汤飘出足以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着急要饮热汤的人跑着过去,错身时不小心撞到了挡在前面的宁泽殊。

“啪嗒”,整只靴子踩进了积满水的小坑里,凉意陡然浸透,雪白的靴面霎时暗了。

宁泽殊站定身子,看着那脏兮兮,满是泥水的靴面。似乎听见了有人跟自己赔礼道歉,又好似听见了诚惶诚恐的告罪声。

只是一切都离自己很远,如隔水观花,不真实之感异常。

然而视线内的靴面突然一花,仿似滴墨入水,霎那间就雾散开来,晕染了一片水面。

眼眶热着,涌起许多热气,堆积着滚烫的东西远离眼眶。

已经浑浊了的水坑忽而有水滴坠入,晕开层层涟漪。

那一夜,宁泽殊站在水坑中,无声地哭了许久,最后被府上的人寻到接了回去。

当夜起了高热,喝下汤药之后,将昏睡过去前,宁泽殊还不忘把镯子交给秋石,要他一定亲自送到裴府。

得到秋石郑重的承诺后,宁泽殊方安下心,合上了眼。

这一夜,前面无梦,却睡得全身都很累,像是在梦中徒步行走了很长时间,四肢大脑和精神都走到了极限。

正在这时,宁泽殊拖着累极的身体进入了梦境。

梦的内容一开始很陌生,一片从未见过的昏暗树林,偶有飞鸟惊起,扑簌簌地,乍然发出的动静很是唬人。

就在此时,一辆马车出现,从林间驶过。马蹄声踏出的脆响,在诡静的树林中显得异常响亮。

宁泽殊突然这场景莫名的熟悉,不曾亲身经历过,却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正值秋季,林中落叶飘飘,风过时最为明显。

在风最大的时候,纷纷落叶动得更加厉害,如急雨一般,汇成雨幕。这时宁泽殊蓦然瞧见其中闪动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只一瞬便消失。

再接着,马车骤然停下,空中几道银光,嗖地刺响马车车厢,跟着闪出几个黑衣人的身影,从空中飞落,在马车前站定。

“明若寒,你的死期到了!”

全身血液霎时逆流,冲向了脑海,宁泽殊睁开双目,惊恐地坐起身,大张着嘴,呼哧呼哧喘着气,像是要把肺腔都吐出来。

他记起来了,到底是因为什么而觉得熟悉,因为梦里的那一幕是书中描写的,明若寒之死的场景。

“来人!”宁泽殊慌张无度地大喊出声,屋里点了灯,却依然显得昏暗,似乎还在晚上。

看起来没有过去太久,只是睡着了一会。

很快便有人应声进来,却不是秋石。

来人借着灯光看见宁泽殊满头的汗,被吓得不敢多言。

“明若寒走了吗?”

嗓音沉得厉害,还带了刚睡醒时的沙哑。

来人却被宁泽殊这没头没脑的问题给问懵了,嘴巴张了张,转而闭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宁泽殊心里发慌,急得猝然提高了音量,“我问你,明若寒走了吗!”

来人身子一抖,很快跪下了身,瑟缩着不敢直面主子的怒火。

正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秋石从外面脚步进来。一看屋中景象,跟着神色一愣。

“秋石。”看见他来,宁泽殊浑浊的眼神亮了下,似把他当作能够解救自己的人。

“你告诉我,明若寒在哪儿?”

他语气和情绪都是看得出来的不稳定,仿佛在悬崖的边缘,摇摇欲坠。

秋石不敢耽搁,忙道:“走、走了啊。”

“走了?”宁泽殊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可这不是晚上吗,难不成雨一停他连夜就走了?”

听到宁泽殊自言自语的内容,秋石骇然抬眸,只瞧了床上的人一眼,便仓皇地垂了眸去。

声音哆嗦道:“主子睡了一日一夜,这已经是……第二日的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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