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阵的光芒在眼前彻底消散,只留下空荡荡的阵基和五人僵立的身影。空气中还残留着空间波动的余韵,混合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
短暂的死寂后,钟离辰安率先垮下肩膀,哀嚎一声:“不是吧……这样都没赶上?”
时乐也气得跺了跺脚,英气的眉毛拧在一起:“就差那么一点!”
她还想再继续说下去,但被时音一个眼神制止了。时音看向脸色最为难看的即墨寒冽和面色平静得过分的凤倾,沉声道:“事已至此,懊悔无益。当务之急,是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凤倾慢悠悠地理了理方才奔跑时微乱的发丝,不同往常,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还能如何?要么现在想其他方法离开,要么,就再等十天。”
立刻离开?看似简单,但镜湖地处特殊,远离主要干道。若自行离开,不仅耗时漫长,途中需穿越数片险地,变数极多,对于身上还带着秘密的即墨寒冽、且有凤倾、钟离辰安这两个修为不算顶尖的同伴来说,绝非上策。再加上时音时乐两个于他们而言并不算十分熟悉的散修兄妹,一路上就更加难说了。
即墨寒冽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翻涌的不安与烦躁。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替众人做出了决断:“等。”
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十天。我们在此再等十天,待下一次传送阵开启。”
他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看向所有人,尤其是钟离辰安:“但这十天,需约法三章。第一,绝不可再节外生枝,任何看似‘需要帮助’之事,需五人共同商议,权衡利弊后再决定是否出手。第二,行动范围限于客栈及周边主要街道,不得再深入偏僻区域,尤其是镇东废墟。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的语气加重,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清醒:“若下一次,无论因何原因,传送阵再度未能赶上……我们便立刻放弃使用传送阵,不惜代价,自行离开镜湖。届时,不可再有丝毫犹豫。”
这是最后的底线。镜湖的诡异,如同隐藏在平静水面下的漩涡,第一次错过可以说是意外,是心软;若再有第二次,那便极可能是这“漩涡”有意为之。他们不能将所有人的安危,都赌在这未知的风险上。
时音首先点头,神色凝重:“我同意。十天,是我们能接受的极限。若再出变故,说明此地绝非善地,必须立刻远离。”时音的发声算是替他们兄妹做了决定。
凤倾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算是赞同。她虽然怕麻烦,但也知道轻重缓急。
钟离辰安和时乐虽然觉得有些憋屈,但也明白这是最稳妥的办法。钟离辰安小声嘟囔:“知道了,下次就算看到神仙打架,我们也绕着走……”
时乐也用力点头:“放心吧,莫大哥,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一定小心,绝不乱跑!”
决议已定,五人便不再滞留于传送阵前,仿佛那空荡的阵基是什么不祥之物。他们重新回到了“水云间”客栈,再次订下了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气氛明显与之前不同。五人几乎是以一种近乎“龟缩”的姿态留在客栈。大部分时间都在各自房中静修,即便偶尔外出,也必定是五人同行,且只在人来人往的主街上短暂停留,购买些必备物资便立刻返回。
他们不再试图去打探任何消息,不再关注镇民是否异常,甚至刻意避开了关于那个灵脉异常少年的一切话题。
镜湖的宁静祥和,此刻在他们眼中,更像是一种无形的牢笼和监视。
即墨寒冽更是将大部分心神用于巩固修为和警戒四周,他体内那层瓶颈依旧坚固,但此刻他已无暇过多纠结于此,确保五人能安全离开才是首要,尤其是钟离辰安和凤倾的安全是重中之重。
等待的日子,格外漫长而煎熬。每一刻都像是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进行着沉默的对抗。窗外的镜湖依旧波平如镜,倒映着天光云影,美丽得令人心醉,却也平静得令人心慌。
所有人都清楚,下一次传送阵开启之时,便是决定他们是否能够真正脱离此地的关键时刻。若成,则虚惊一场,前路再续;若败,则意味着更大的凶险潜藏,他们必须做好血战突围的准备。
时间,在压抑的宁静中,一分一秒地指向那个决定性的时刻。
决定既下,之后的几天又没遇见新的意外,五人也不再焦躁,索性将这意外的滞留当作难得的休整。即墨寒冽和时音同前几天一样大多时间在房中静修,巩固修为;钟离辰安和时乐呆的无聊了则就凑在一起研究地图,规划离开镜湖后的路线,偶尔低声交谈,也不敢再提探查之事。
唯独凤倾,与往常有些不同。她没有窝在房间里看书或睡觉,反而常常独自一人坐在客栈临水的敞轩里,面前摆着一壶清茶,却并不怎么喝,只是支着下巴,怔怔地望着窗外那平滑如镜的湖面。她的眼神不再懒散,而是带着一种专注的审视,仿佛要透过那清澈的湖水,看穿其下隐藏的所有秘密。
阳光洒在湖面上跃动的金光,云影在水底缓慢滑过的轨迹,甚至微风拂过时那几乎不存在的细微涟漪,都落入了她若有所思的眼眸中。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连即墨寒冽问起,她也只是懒懒地回一句“看风景”,便不再多言。
休整的第四天下午,敞轩里依旧宁静。凤倾正对着湖面出神,即墨寒冽等人也在各自忙碌,客栈门口却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
一个跑堂伙计引着一个瘦小的身影走了过来,正是那个他们之前救助过的、灵脉异常的少年——小鱼。
他显然仔细收拾过自己,换上了一身虽然陈旧但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粗布衣服,脸上和手上的污垢也洗净了,露出一张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过分瘦削、却眉眼清秀的脸庞。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嘴唇缺乏血色,走路时脚步也有些虚浮。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小布包,神情局促不安,眼神怯生生地在敞轩内扫视,当看到凤倾和闻声从房间出来的时音时,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飞快地低下头。
引他来的伙计对即墨寒冽解释道:“客官,这孩子是镇西‘悦来居’帮工的小鱼,非说要来找几位道谢,小的就带他过来了。”
小鱼鼓起勇气,上前几步,对着五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十二分的真诚:“谢、谢谢几位仙师……那天的救命之恩。”虽然救了他的只有凤倾和时音,但看着明显和他们一起的另外三人也便一起道了谢。
他抬起头,将手里那个小心握着的布包往前递了递,小脸涨得有些发红:“我……我没什么好东西。这是我在湖边捡的、最好看的几颗雨花石,还、还有张爷爷给我的一块蜜渍莲藕……送给你们,聊表心意。”布包摊开,里面是几颗花纹斑斓、被湖水冲刷得光滑圆润的鹅卵石,以及一小块用干净荷叶包着的、晶莹剔透的藕片。
东西微不足道,甚至有些寒酸,但那份小心翼翼珍藏的心意,却让原本因镜湖诡异而心情沉重的几人,心中微微一动。
钟离辰安第一个上前,接过布包,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小鱼是吧?你不用这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你身体好些了吗?”
时乐也凑过来,好奇地看着那几颗漂亮的石头:“这石头真好看!你在哪儿捡的?”
小鱼见他们没有嫌弃,紧绷的神情放松了些,小声回答:“好、好多了,谢谢仙师挂念。石头……就在东边湖滩上捡的,那里有时候能捡到带花纹的。”
即墨寒冽看着少年苍白脆弱的模样,想到他那无法根治的灵脉问题,心中也不禁难得的生出一丝怜悯,但他依旧保持着警惕,微微斜过身子,像是表明他并非是小鱼应该感谢之人。
凤倾也从窗边转过身,目光落在小鱼身上,开口问了一句,语气平淡:“你是在‘悦来居’做事?”
小鱼连忙点头:“是、是的。帮掌柜的跑跑腿,洗洗碗。”
凤倾“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湖面,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问。
小鱼又拘谨地站了一会儿,再次道谢后,才在伙计的示意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看着少年瘦弱的背影消失在客栈门口,钟离辰安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孩子……真不容易。”
时音也微微颔首:“心性纯良,可惜了这身资质。”
即墨寒冽却没有说话,他看向又恢复望湖状态的凤倾,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凤倾刚才那句看似随意的问话,似乎别有深意。她为何要特意确认小鱼工作的客栈?
小小的插曲过后,敞轩内再次恢复平静。但小鱼的出现,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小石子,虽然涟漪细微,却让那份刻意维持的“正常”之下,隐隐流动着一丝难以捕捉的暗流。凤倾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湖面上,只是那眼神,似乎比之前更加深邃难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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