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迅速生根发芽。
回到“竹幽”小院，凌珑几人还在等着她，见她神色轻松地回来，都松了口气。
“师尊没责怪你吧？”凌珑迫不及待地问。
白小白摇摇头，脸上甚至带上了一点浅浅的笑意：“没有。师尊让我好生休养，还说……会给我一个交代。”
“我就说嘛！师尊最护短了！”凌珑立刻与有荣焉地扬起下巴，仿佛刚才紧张得要死的人不是她。
魏平生也欣慰地点点头：“师尊明察秋毫。”
王望野则晃着酒壶，懒洋洋道：“看来不用我去摸库房了。”
白小白看着他们，心中暖意更盛。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那个……师姐，师兄们，你们可知……师尊的生辰，是在何时？”
这个问题让三人都愣了一下。
凌珑眨巴着眼睛：“师尊的生辰？好像……从来没听师尊提起过啊？我也从来没见师尊过过生辰。”
魏平生沉吟道：“师尊性情喜静，不慕虚礼。据我所知，师尊的确从未庆贺过生辰。具体时日……藏经阁的弟子名录玉简中或有记载，但寻常弟子无权查阅。”
王望野嗤笑：“给那位过生辰？想想就怪别扭的。她估计只会觉得吵。”
白小白闻言，有些失望，但并未放弃。她想起一人——云绮。作为师尊最亲近的人，她一定知道。
但向云绮打听……需要莫大的勇气。
接下来的两日，白小白一边休养，一边暗自琢磨着礼物和打听生辰之事。手臂上的伤好得很快，已几乎看不出痕迹。
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在一次云绮前来传达日常背书指令后，趁着周围无人，用尽可能自然随意的语气，小声问了一句：“云掌事，冒昧问一下，您可知师尊的生辰……是在哪一日？弟子绝无他意，只是……只是想略表心意。”
问完之后，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不敢看云绮那双黑沉无波的眼睛，准备迎接冰冷的无视或斥责。
然而，云绮只是停下脚步，侧头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既无惊讶，也无斥责，仿佛只是听到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她沉默了几息，就在白小白以为她不会回答时，一个平直的数字从她口中吐出：
“霜降之日。”
说完，她便如同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转身离去，留下白小白一人站在原地，愣了片刻，随即涌上一阵欣喜。
霜降之日……那便是深秋时节了。算算时间，似乎就在一个多月后。
日子有了盼头，白小白的心情也明快起来。她开始更加认真地完成每日的课业，修炼也更加刻苦。同时，她暗中观察着舒君璧的喜好，留意着她平日用的、看的、甚至偶尔会多看两眼的东西。
舒君璧的生活极其简朴清冷，似乎对外物毫无兴趣。殿中除了书卷、棋盘、香炉，便再无多余装饰。衣物也永远是素净的月白、青色或玄色。
这礼物，着实难选。
直接送珍贵的法宝丹药？且不说她买不起，就算买得起，也显得俗气，未必合师尊心意。
送自己亲手做的？做什么呢？香囊？荷包？师尊会用吗？好像也不太对。
她旁敲侧击地向凌珑打听，凌珑绞尽脑汁，也只说出“师尊好像喜欢安静”、“喜欢下棋？”、“喜欢看云？”之类完全无法作为参考的答案。
魏平生那边，则建议：“师尊博学，或许会对一些孤本残卷感兴趣。”但这难度系数太高。
王望野更不靠谱：“送酒啊！我那儿有好酒！虽然她肯定不喝……”
白小白几乎要愁白了头。
这一日，她去主峰上课，路过坊市时，偶然看到一个摊位在售卖各种灵植种子和幼苗。其中一株小小的、叶片呈银蓝色、形状如同弯月、散发着微弱凉意的植株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什么？”她忍不住停下脚步询问。
摊主是位和气的灵植峰老弟子，笑着介绍：“师妹好眼力，这是‘寒月昙’，一种很特别的灵植。它只在夜晚开花，花色莹白如玉，形似圆月，花开时会有极淡的、如同月华般的清辉，香气清冷幽远，有宁心静神之效。只是花期极短，仅数个时辰便凋谢，而且不好养活，需得用精纯的水属性或冰属性灵力细心滋养。”
寒月昙……只在夜晚绽放，清冷幽远……
白小白的心猛地一动。
这像极了师尊给她的感觉。
不如……就试着种一株寒月昙？待其开花之时，连同花盆一起，送给师尊？
这个念头让她兴奋起来。自己亲手种植、培育，更能体现心意。而且寒月昙的特性，似乎也与师尊颇为相合。
她当即买下了那株小小的幼苗，又选购了一个素雅的白玉小花盆和一些专用的灵土，宝贝似的捧回了执剑峰。
从此，白小白的小院里多了一项日常任务——照料寒月昙。
她每日都会花费一些时间，小心翼翼地向那株娇弱的幼苗输送自己那并不算精纯、但足够温和的水属性灵力，仔细观察它的每一丝变化。
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细心，但她乐在其中。看着那银蓝色的叶片一日日舒展，一点点长大，她心中充满了期待感。
这份偷偷准备的小秘密，和那份悄然滋生的、对师尊的些许亲近与感激，如同一点微光，照亮了她依旧危机四伏的修行之路。
她开始觉得，或许试着去信任，去靠近，也并非全然是危险。
而这一切，自然也未曾完全逃过那双隐于暗处的眼睛。
云绮偶尔会无声地出现在小院外围，看着白小白小心翼翼给那株银蓝色植物浇灌灵力的专注侧影，黑沉的眸子里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只是默默地将所见，记入那浩瀚如烟海的信息流中，等待呈报给唯一的主人。
深秋的霜降之日，似乎正伴随着那株悄然生长的寒月昙，一步步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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