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放下望远镜，精明的绿眸飘向摩斯主教，语气漫不经心：“首主教大人，我知道您最近很困扰。”
摩斯主教浑浊的眼静静看着莎拉，微微一笑：“你竟然得到了风声，不愧是戈德史密斯家的下任家主。”
没人能猜测戈德史密斯世家到底有多么庞大，戈德史密斯旁系互相见面可能都认不出来，只有本家才能清楚具体根系旁支到底延伸到了哪里。摩斯主教听闻过这个世家，传闻不单是卡蒂夏，别的国家的贵族也有戈德史密斯家族的人，只是因为旁系姓氏大多不是戈德史密斯所以人们也分不清。当然这些可能都只是传言，可能戈德史密斯世家只是个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大贵族。
至少莎拉这个人，摩斯主教不能在她身上看到什么与其他贵族的不同之处，同等的优雅与骄傲，寻找所有的机遇玩乐般的缠上，只为更大的财富。
这次的会面，是莎拉·戈德史密斯提出的。欣赏唱诗班表演是卡蒂夏王国的贵族们百无聊赖的休闲活动，也是教会的重要收入来源，其门票就价值3个金币，而包厢看台就更是昂贵价值30个金币。这种唱诗班表演，摩斯主教只会在有特殊人物要会面的时候前去观看，而莎拉就是这样的特殊人物。
他静静地望向莎拉，竭力维持着作为一国地位最高的神官——首主教的尊严与礼仪，保持着完美笑容。莎拉绿色的眼眸背对着舞台的灯光像狼一般在夜里闪闪发亮，她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嘛——必须知道，这么有趣的事。最近首主教大人赚了不少，可让我都羡慕坏了。”
“哪里，这都是命运的馈赠罢了，吾等侍奉多年，终于得到了神的青睐。”
“是吗，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兴趣让我也蹭一蹭你的运气呢？”
“戈德史密斯大小姐的意思是？”
摩斯主教不是很能理解莎拉的具体意图，但他能从中听出来戈德史密斯世家是有些眼红自己的幸运。是的，不到一个月只凭治疗就赚了150万金币实在是个天文数字，这还没算上今后有可能的捐赠。作为教会，教徒的迷茫很多时候都来自于“神到底在哪里”，虽然可以用“神无处不在”“越是寻找神神就不会现身”这样的话来糊弄过去，但果然还是直接推出一个真的拥有神之力的“神”更方便。只要让那个黑发黑眼的年轻人坐上神的位置，教会将迎来前所未有的盛况。
戈德史密斯世家需要的是哪种程度的运气呢？如果是要将冷凝分出去，摩斯主教是万万不愿的。
“哎呀，我听说首主教大人最近被可恶的王室收税。你们辛苦了一个月，钱却被王室动动嘴皮就收走，实在太可恶了，所以我打算过来帮帮你。”
这话说得轻巧，但做起来没那么容易，不，如果是莎拉的话，说不定会很容易。摩斯主教皱起眉头，看着莎拉摇曳着裙摆翩翩靠近。
“说实在话，我觉得捐赠教会的钱还要收税本身就很不合理，都说捐赠了嘛，普通人送个礼物还要上门收税吗？王室收教会税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限制教会发展吧，毕竟教会控制了人们的信仰，这叫我作为一个外人实在是看不下去。”莎拉说着举起扇子半遮着脸摇了摇头。
“外人吗？戈德史密斯世家？我记得王后就是戈德史密斯家族的人吧。”摩斯主教柔和的笑意下充满了诘问的意味。
“夏洛特女士吗？她本来就不在戈德史密斯家族本家的候选人名单上吧，本家的人不熟。你该了解下当时我们支持的是谁，她现在成了王后是她运气好。现在她都成了王室成员了，更多的也是代表王室利益，和我们戈德史密斯家族就更没有关系了。嘛，不过我想如果你要是连这基本的道理都不懂的话，我们的谈话就没有必要进行下去了。你不如去问问卡佩家族或者卡文迪许他们是否愿意救济流落在外的‘家族后裔’。”
摩斯主教没有应答，但是身旁的神官都震惊地咕哝了一声。他有些歉意地低垂了目光，莎拉捉住了他的表情，毫不掩饰地露出傲慢的笑容。
“哈，看来你们懂了，那我可以说下我的打算了吗？”
“戈德史密斯大人您是有什么打算？”
“首先，我知道首主教大人的事情并不是主动知道的，是伊登·奥兰多那家伙主动找上门告知的，他拜托我们制衡一下亲爱的首主教大人，因为教会有点想和王室分庭抗礼的意思。”
“这我能解释，是误会……”
“不说也没事，对于戈德史密斯世家来说这不重要，”莎拉笑盈盈地打断了艾伯克校长的解释，“制衡首主教大人，戈德史密斯家族就要支付或者拉拢可能的兵力、学者，吟游诗人等等，重新教化人民树立新信仰和思想，这是一件麻烦的工作。我们最终决定是拜托南部的陶德先生开放了信仰，南部本来圣约教的信仰就不够稳定，如果你们有消息，可能已经收到了教堂萧索入不敷出的情报。”
“啊……这。”
原来南部是莎拉搞得鬼吗！摩斯主教恍然大悟。南部突然传来的消息最近让他愁了不少，要不是王都的喜讯，他一定大动肝火。但是戈德史密斯世家为什么以前会制约其他教派，据他所知，那附近因为临海又接着很多国家，因为再往南的雨林地带图腾崇拜和兽类信仰更多，而因为这两信仰所创作的布匹和器皿更是珍品。在他是孩子的时候就听说过南部的发达主要依靠贸易，如果是他，他可能很早就放开信仰，让贸易更加自由便利。
或许是为了社会稳定？不……这么富足的兵力和钱财会担心这个吗？说不定戈德史密斯世家一直一言不发默默支持着圣约教，只是为了维持和国家一样的信仰。当王室告诉他不再需要维持这个的时候，圣约教对他而言就如同蜥蜴的尾巴能断就断。
莎拉看着摩斯主教有些裂开的表情勾起嘴角继续说：“在我们看来，这么做已经满足了王室制衡教会的需求。我想你应该明白你们将来将要面对其他信仰教徒北上传教的难题，所以我们打算就这么收手。但可惜王室没有打算就此作罢，他们的态度似乎是教会最近触了王室的逆鳞，能一下打压完让王室掌握教会的话语权最好。”
“这，原来国王有这个打算吗？”
“嗯，我觉得很正常，毕竟现在圣约教的教廷在弗洛格拉，而那里在8年前教皇是由弗洛格拉的女王所钦点的。如果你们还听所谓教皇的吩咐，那么国王会很担心你们会不会成为弗洛格拉的走狗。”
“神明在上，我们侍奉的最终不是教皇，而是神，国王不应有这样的担心。”
“那你得跟国王表明态度，我过来只是作为一个商人谈交易的。”
“商人？”
“是的，你刚才不是说了吗？你侍奉神，”莎拉微眯起眼，心不在焉地轻摇着扇子，“有句话叫‘魔法师忠于智慧，神官忠于神明，卫兵忠于国家，商人忠于利益。’我看到了一桩非常不错的买卖，可以卖你个人情。”
“买卖？”
“是的，我们把话题绕回来吧，首主教大人，您需要减税，而我有方法能帮助您一分钱不交。”
“这可真是！一分钱都不交吗！”艾伯克校长在一旁讶异地叫出声，摩斯主教神情肃穆示意他安静。
“是的，想必您现在正为了合理减税而异常难受吧，我们何不拓宽下思路，直接‘合理避税’呢，”莎拉咯咯笑着，艳丽红唇下吐露着让人兴奋的话语，“教会的接受捐赠是要交税的，但是教会将其作为慈善金钱，就不用交税了。”
“慈善吗……国家是有说明这方面是不用收税，但是这种避税方法还没人实行过。毕竟这个实施起来太过复杂，国家会派人检查是否真的做了慈善，如果你要真做慈善花大笔的钱是不可避免的，没法省下钱来。”
“有啊，不是有个现成的好方法，还是只有教会才能做到的，教会学校。”
摩斯主教一直浑浊的眼球里闪过一丝光，他张大了嘴：“您是说用建立教会学校的名义吗？”
“是啊，教会原来修建都是要求政府拨款部分再由自己出款部分的吧，这上面能做的账目内容很多。您可以利用这点，说要兴办福利学校，全由自己出资，把最近赚得的钱财全投入到兴办学校上，国王拿您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可是法律上说好的避税手段。”
“可是……即便如此，到时候国家还是会检查学校的修建成功。”
“这个时候大人您就要靠我了啊，毕竟我帮了您这么大一个忙，您不可能一点好处都不分我吧，”莎拉有些害羞似的抚着脸，语调俏皮，“您瞧瞧，您不是南部正好教会影响需要提升吗？你可以顺势提出需要在南部建立几所学校，你把钱给我，当然不用是全部，只用是一点点，我帮你做个面子工程可是非常容易的。你该知道，土建类能修改的钱财数额那是别的品类不敢随意想象的。”
“原来如此，这样还可以刚刚好扣上王室那边给出的难题。”
“是这样，没错，接下来就要看首主教大人您的诚意了，我想您不会连25万金币都拿不出来吧。你要知道，你这么做是可以把所有的税都省了的，还能解决南部的难题，最重要的是——”莎拉顿了顿，刻意地眨了眨眼，“我想你应该不会只赚这一次，我们说不定能就此成为朋友。”
摩斯主教被莎拉的话弄得哈哈大笑起来，此刻的他不再是一个神官，他也是一个商人，谈了场痛快的生意。
“不愧是戈德史密斯世家的大小姐，如此善于交朋友，也能发现教会学校这样的便利。”
“怎么会，主要是首主教大人的孩子们着实优秀才能让我想到这个主意。”莎拉摇着扇子笑得眯起了眼。明明谈成一件如此糊弄王室的大事，她和她的仆人们都一脸笑容或者平静仿佛一切云淡风轻。
“那我们——”
“明日再续——带上合适的账目与砝码，我会派我信赖的人才过去。”
“是的，我也会派好人过去。”
“对了，我希望首主教大人不要太过……嗯……声张？我希望王室那边不会发现我们在一起行动，可以的话，首主教大人请务必表现得乖顺些仿佛做这些一切都是从国家的角度考虑，表现表现你们惯常的悲天悯人气质。”
“那是自然。”
摩斯主教和众神官笑着，向莎拉行了个半身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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