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错的小孩在没有大人制止的情况下会一直犯错,这种事换到大人身上其实也是一个道理。但是大人比小孩狡黠得多,他们有各种方法掩盖自己的错误,那么怎么简单抓到大人的错误呢,很简单,你给他犯错的机会故意勾引他犯错就是了。
马克思曾说过,你给资本一倍的利润,它会践踏一切人间法律;你给它三倍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
冷凝起初只是想顺手多治疗几位练习下技能,在听到了价格过后就有了主意。这位首主教大人得了钱既没有提出过资助魔法研究,也没提出过为沃尔特提高待遇,而对于冷凝也只提到过希望冷凝赶紧继承神之名,那他究竟是个什么类型的人就不言而喻。
犯小错抓不住,那就想办法让他犯显眼的大错令国家去抓就好了。
冷凝正和尊坐在西尔维饭店里,还带上了一个闷闷不乐的挂件——帕迪。他不请自来美其名曰为照看冷凝安全,冷凝倒是无所谓,尊却是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我没想到你原来会进这样的饭店。”帕迪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是个热闹的专卖海鲜料理的饭店,消费水平为中档,所以来的人鱼龙混杂。饭店里没有请乐队演奏,食客们等待的耐心颇少,服务员忙碌个不停,有的食客还会打趣似的数服务员一次能端几个酒杯。
“怎么,你以为我会去哪种饭店?”冷凝捋了捋自己有些挡着眼睛的金色假发,用叉子优雅地将鱼骨与鱼肉分离开来。
“嗯……周围环绕着一圈鱼缸里面摆满了珊瑚和热带鱼之类的高档饭店。”帕迪端着下巴想了想。
“别想了,赶紧吃了然后走人。”高大的尊黑着脸用刀指了指帕迪面前的食物。他不喜欢自己的工作有别的变数来打扰,伊登派他来保护冷凝外出的安全,这个扎眼的红发家伙却非得跟着。
“你就不会想着我是来帮你一起保护的吗?”
“不会,你的存在本身就很危险。”
“好了,我觉得外出而已没什么好紧张的,”冷凝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本呛声的两人立马安静了下来,“庆我难得的自由。”
“呵,你还在意自由?”帕迪慢悠悠地拿起一条烤鱼啃了起来,“说起来为什么只有尊?那位王子殿下在干嘛?”
“在查税,恩……营阁下是刻意待那么久治疗这么多人让教会赚这么多钱的,短期这么大笔钱收税相当合理,教会以往收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会严查,如果发现有问题那就可以把以往的都顺便清算了。”仍未学会念冷凝名字的尊嗓音沙哑地解释道。
“呵,这些计划完全没告诉过我呢,也就是说只有我跟傻子一样整天担心冷凝被软禁,”帕迪恶狠狠地盯着尊,他格外有力地切割食物,仿佛对方就是他盘中的鱼肉似的,“你怎么肯定对方一定会少交税呢?说不定首主教先生非常满足于所得,根本不会知法犯法呢。”
“帕迪,你知道钓鱼吗?”冷凝悠悠叉起一块肥美的鱼肚,“有时候舍得好饵,就能得大鱼。”
神殿中庭内,摩斯主教带着他聪明的心腹正和伊登及一帮查税文员对峙着。
“根据卡蒂夏王国税收标准,我们调查了最近一个月神殿的人流并根据以往的收费标准来推测,教会光神殿圣疗部就流水远远超过了最高阈值,也因此无法减免一直少交的地税。所以算上所得税、地税、增值税等等所有,这次税率为百分之五十。”税收部门的文员顶了顶眼镜,翻阅着一页页文档,一脸精明地向伊登·奥兰多报告。
“嗯,谢谢,”伊登语气轻松地点了点头,悠悠转了个圈回头看向摩斯主教,“摩斯主教真了不起,这可能是卡蒂夏建国以来教会最兴旺的一次。”
“哪里哪里,谬赞谬赞,”摩斯主教嘴角噙着笑意,施施然摆了摆手,“你们是怎么推测数额的?”
“神殿旁边就是哨兵所,我们统计了人数,近三十天进入神殿的人数超过了两万人。以往来神殿祈福和祷告的每日约为两百人,就算夏日最大的神祭日也是一千人,再算忏悔的人数一般每日最多为二十人。那么剩下的就应该是圣疗部的人数了,估算一下就知道大概一万五千人,这和以往的数字差了太多了。”文员查看着文档眯了眯眼感叹道。
“我承认最近圣疗部在神大人的带领下治疗了相当多的人,但你也要考虑并不是进入的每个人都是病人,你们是不是少算了家属?总不可能一个人就轻松进来了吧。”
文员皱了皱眉,他知道摩斯主教在开脱,但他确实没有确切数据统计具体人数,这得教会提供,但教会给他的数字明显是作假的,这也是他一直没有提具体缴纳数额只能说税率的原因,他不好估算具体数额。但伊登殿下跟他说过没有问题,今天他过来只是用来开场吓吓这位首主教大人。
因此,他只是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伊登见到文员犯了难,倒是了然于心地扬起爽朗笑容:“嘛,我大概还是知道要多少的,就算一万五千人里只有五千人是伤员,现在神殿的金库里光这个月至少也得有个百万金币了,我想摩斯主教不会拒不缴税吧?”
“殿下,不是我不交,金库内并没有多少钱财,我们已经把钱全部捐献了,您也知道,捐赠收入后就没法交税了。”
“捐了?”
“是的,捐给了南部地区,最近那里圣约教的信仰受到了动摇,我们决定在那里开办教会学校,可能再过不久就会收到陶德先生的文书来说明此事吧。”
“是吗?”伊登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随机困扰地捂着嘴眨了眨眼,“可是我从陶德先生那里听说的是你们并没有交付合适的金额,想要从他那里诓骗土地兴办学校。”
“怎么会!”摩斯主教震惊地叫出声。
“是的,我收到了相关的文件,您要看看吗?”伊登款款从身旁另一个文员手里拿过文件,礼貌地递了出去。
“这是……这是我被莎拉骗了,我们将钱全都交给了莎拉·戈德史密斯!她答应将钱交给陶德先生。”摩斯主教慌张解释。
“嗯……那很有趣,这个所谓的相关文件就是莎拉·戈德史密斯提交的,”伊登碧绿的眼眸清亮,他笑得像个孩子般开心,“上面还说了首主教大人妄图用慈善的说辞恶意偷税,甚至写清楚了教会打算利用慈善的幌子漏多少的税。我是不想这么事情闹这么大啦,首主教大人你自己说明下你是打算诓骗土地还是欺瞒王室,还是说两个都有呢?”
摩斯主教看着伊登的绿眸,他猛然意识到这个家伙和莎拉·戈德史密斯是一伙的,莎拉故意引诱自己漏税,到关键关头反咬一口。他傻傻地以为自己赚了大便宜,其实是一开始就被算计了。要现在否认已经完全来不及了,所能做得最大补偿也就只是补税而已,然而就算全部补上也必然会被流放,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努力就因为一步走错而化为乌有。而且恶意漏税是比藐视王室更要严重的错误,如果是藐视王室还尚且可以用主观认为王不合格来解释,恶意漏税是明显的藐视国法,这是怎么都无法辩解的。
可恶,该死的莎拉·戈德史密斯,这些是你想出来的吗?是你挖了坑等着我跳进去!
摩斯主教悔不当初,咒怨着莎拉。一个月钱,他还能在王室面前盛气凌人提着要求,现在他仿佛盘中的鱼肉,等待着王室的收割。
“钓鱼执法,屡试不爽。”西尔维饭店里的冷凝细细切着鱼肉,淡然说道。
帕迪和尊刚从冷凝那里听完了计划,尊沉默不语,帕迪皱了皱眉:“听上去还行,但是如果莎拉不合作呢?我是说我知道现在肯定是合作的,但如果真有想要帮助教会逃税的人,又如何钓这位首主教大人呢?”
“我有个自保的保险,我在神殿的时候,有记录自己治疗的人员和相应钱财。如果失败了就把这个交给王室,到时候王室税务部可以自行对账。”
“听上去给了这个就可以直接解决事情啊,何必绕这么一个大圈子。”
“不太行,”冷凝摇了摇头,“不够全,一开始我没记。”
“是吗?那东西现在在哪儿?”
“我交给了沃尔特,我想他需要,说不定他拿到手没一会儿就转手交给伊登检举揭发了。”冷凝想了想那个一直吞吞吐吐的神官,虽然他看上去温和又好欺负,但在某些地方又格外执着。
此刻的摩斯主教还在进行最后的挣扎,他已经被下判决调往边境,虽然那里鸟不拉屎但好歹也还是圣约教的地盘,应该说卡蒂夏王国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是圣约教的地盘。就算到了边境,他还留有部分家底,就当是在边境养老享清福了。
想到这,他表演着悔过的表情,颤颤巍巍对伊登说道:“是我对不起国家,我愿意去边境改造。”
“那样再好不过啦,别忘了把税补齐先,你知道要交多少吧。”
“知道的,神殿所得一半。”
“嗯……大概多少?”
“七十万金币。”
“您是不是老糊涂了啊,首主教大人,少了这么多,果然你还是知错不改呢,”伊登失望地摇了摇头,“您的手下,沃尔特·奥古斯都把所有价钱都报给我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但是他把财务部过往三年的所有材料都找全给我了。”
“三年所有?”摩斯主教震惊地张大嘴。
“是的,不单单是这次,您要看看吗?”伊登温和地笑了笑,指了指门口。
摩斯主教远远望去,看到了神色凝重的沃尔特还有一脸难堪的财务部神官。
原来沃尔特并没有将账目直接交给伊登,而是拿着这个用来威胁财务部的神官,毕竟做假账的会计是要坐牢的。他知道这里的人还想安心养老,为了自保,他们肯定会和摩斯主教割席,他就这样拿到了材料。
全完了。摩斯主教绝望地跪了下去。
餐厅内的冷凝默默吃完了盘中的鱼,擦了擦嘴。
“我有个疑问,”帕迪挑起眉,表情戏谑,“你没必要和教会过意不去,我的意思是对你来说,不选择王室去选择教会做神也不错?反正你看上去也没那么在意所谓的自由?”
“等到主教先生变得跟卡斯克先生一样疯癫,我再自求多福就来不及了,”冷凝语气凉凉,捞起餐刀转了转,他在银亮的操刀上看着自己的影子,“看来帕迪你是那种等到危机真正降临才会反抗的大善人,我喜欢防患于未然。”
“行吧,反正赚便宜的是王室,这回国库可能一时半会空不了了。”帕迪大口喝下一杯麦芽酒冷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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