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那个拿着书的女生在看到冷凝的那一刻随着人群就欢呼了起来,她明明穿着坡跟鞋,却跟着马车在人群中边挤边跑动,在推搡间,嗵地一声倒在了马车边,惊扰了马群。
骑士们紧张地将人群赶到一边,车夫慌忙控制着马匹。
“那个女人在搞什么啊。”
“前面就是她在挤吧,活该。”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不是也在人群里推来推去吗。”
“要去扶吗?”
“你敢在骑士的马蹄下扶?”
“你看那个护卫,他表情都要吃人了,好恐怖。”
街上的市民们叽叽喳喳,倒在地上的女生晃晃悠悠爬了起来,她颤抖着手扶着眼镜,低着头,抖动的身躯证明了她现在是多么的羞愤。
马车上的冷凝目睹了全过程。
这都是什么事啊……这个女生只是多追了我两步就要被这样指责……什么美好回忆,怕不是多年后的青春阴影……
冷凝无可奈何地皱起眉头,在伊登惊讶的目光下,主动打开了车门,跳了出去。因为马车离地面距离有点高,他似乎走得有点狼狈,吓到了这个女生,冷凝看到这个女生在自己蹦到她面前时明显吃惊地吸了一口气,黑框眼镜下的眼睛也红红的。
他望向瞪大了眼的女生,伸出手。
女生愣了很久,最终不可置信地握住冷凝的手,冷凝的手凉凉的,和普通人不一样,有着没有工作过般细腻的触感。看着纤细,但又似乎很有力量,女生只觉得飘飘然就被一把拉起。
“没事吧。”冷凝上下打量了下女生褶皱的衣服,黑色的衣服上沾染了灰尘格外明显。
女生张大嘴,啊喔地哼了半天坑坑巴巴,眼睛更红了,最后细声细语的说出声:“没事。”
“那就好。”
冷凝直起身子回头,打算回车厢,女生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叫出声。
“神大人,你记得我吗?”
冷凝顿住,侧身,面无表情,然而这面无表情是为了掩盖他的慌张。
他怎么可能记得住才见过一面的人,当时一天见的人多的时候上百少的时候也几十,而他连一直相处的同班同学名字都记不住,更何况这种一面之缘的家伙。
还好,女生没等他回复,自己报上了姓名。
“我叫苏菲·歌迪亚!”
冷凝看着这个满脸兴奋一腔热血的女生,不由得感叹一下世界之大,这种小小的却很有勇气的女生让人总能联想到书里面的奋斗型主角。
“你好,苏菲小姐。”冷凝平和地回应,他见苏菲仿佛螺旋升天般后仰起身子,觉得有些好笑般抿了抿嘴。在不打扰他的情况下,他不讨厌这种有勇气的笨蛋,相反他还很乐意做个看客观察各类人的反应。不过,他是个22世纪的无神论者,他不认为自己有能力承受一个女生这样夸张的尊敬,这里所有人夸张的表现都是。
他扬起眉,目光却是穿过苏菲般看向远处人群:“叫我冷凝就好。”
“蕾……雷恩?”
好的,旧事重提。冷凝又想起了这个国家人不会念自己名字的样子。
“嗯。”
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随行的骑士过来,让苏菲退回了人群,苏菲恋恋不舍失魂落魄仿佛一只落水的黑猫。
冷凝叫伊登伸手拉自己回去,青年动作很干脆利落,就是进到马车后像被背叛般抱怨起来。
“喂——你这家伙原来还能很主动嘛。”
冷凝皱眉看了伊登一眼,语气凉凉:“你哪里看出来我主动了?”
“你这不是主动关心人家还扶人家来着吗?也太好心了。哎,哪像我,每天关心你还被冷眼对待。”
“停,”冷凝举手打住伊登的话语,嘴角抽动,“她是女的,而且是因为追我倒下的,出于责任,我必须要多关心些。你还在意这?你不是标榜绅士吗?”
“那你还主动告诉别人姓名,当初我问你你可是犹豫了很久才回答的。”
“有吗?”冷凝想了想,“我不记得了。”
“哼,我记得,态度十分冷淡,很高冷。”
“我应该不会在回答名字这种事上犹豫……”冷凝思索了一下自己的行为逻辑,他讨厌被打听的**方面应该完全没有名字这件事,更何况他连别人叫错自己名字都觉得无所谓。
“怎么样区别对待也是事实。”伊登着急地说道。
“你要让我把你当女生一样宠爱我也无所谓就是了,”冷凝无奈地叹口气,“况且我觉得我已经把你放在异世界里相处关系里前列了。”
“嗯?这样?”伊登眼睛亮了起来。
“我想想,除了莫迪丝女士,我也没主动找过什么人了。”
“你把我和她排在一起的啊?!”
马车继续前行,旁边的队列还在持续,攒动的人群惊叹着马车中人的美貌和善意。瞧瞧,神大人亲自扶了那个毛手毛脚的少女,这是多么亲和的神明。你看他乌黑的头发,深如古井的眼眸,他定是知晓一切仁慈贤明特来拯救大家的。
冷凝听着周围人愈发夸张的欢呼已经从尴尬逐渐变为了麻木,有些事解释太多反而会更麻烦。
伊登说会一直这样持续到戈德史密斯世家大庄园,冷凝很惊讶,伊登笑着解释就算不计想一睹神之风采的民众,就光冷凝医治过的人全都过来看的话,那些人手牵手就可以绕梅利塔海岸一圈了。
冷凝对此并没有多少实感,听上去很壮观,可是想来就和普通学生写的作业一样,要是作业本拆开来一页一页,不知道可以绕梅利塔海岸多少圈。
直到快到戈德史密斯世家大庄园,人群才终于消失,因为莎拉对这附近提前进行了道路管制,普通人无法自由通行。庄园面积很大,相对应的连接外路也很大,这些地盘都隶属戈德史密斯世家。
到这附近,冷凝可以看到周围的景色一下从热闹的市井变为了环境森幽的绿林,逐渐往前行进,才能看到绿林蜕变成了一个体积庞大而连绵不断的大花园。路边尽是些修剪得整整齐齐的灌木或者高耸的杨树,绿篱和硬合银(异世界特殊材料,有些微的防魔**能,但主要作用是好看,普通贵族们会拿这个做首饰送给情妇)栅栏组成的墙体里,可以看到层层叠叠如山般连绵不断的花群。还有很多的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美丽蝴蝶在飞舞。
往里走,路边陆陆续续停靠了一些马车,马匹有好有坏,马车亦是,不难从中看出其主人的收入或地位。
马车基本都停靠在了庄园外,但是冷凝的马车一直驶向了庄园内,他们停在了专供贵宾的停靠小广场。
冷凝刚一下车,就受到了莎拉的热烈欢迎。几乎不输王宫送行的队列大小的仆人,只是没有唱歌罢了,鞠躬行礼执旗一个都没有少,当然还有离谱的踩人下车。这次还是踩半跪的尊,冷凝认为自己需要回去给尊准备点谢罪礼,否则实在良心难安。
莎拉却表示这些实在太小儿科了,要不是考虑到贵族的规格怎么样也不能超过王室,她非常想用一下礼炮甚至敲鼓的仪仗队,不过没关系,没有礼炮,她也为今晚准备了十足的烟花。
作为最后登场介绍的贵宾,冷凝不需要和其他人一样入场。通过另一个楼梯,莎拉把他接引到了庄园大厅的高处看台,他可以先在这里观察一下下面的人群。这样有个好处,可以事先从身边人介绍探听些下面人的大概信息得知些好赖,下去的时候再判断要如何交流。有些神秘嘉宾可能到最后对于下面的人一个都不满意,甚至不会走出看台和大厅里的人打招呼(例如帕迪在别人的宴会上就干过这种事)。
当然,莎拉是宴会女王,她是不会让冷凝完全不露面的。
她早从她亲爱的哥哥那里得知了冷凝的信息,也判断出来冷凝大概是个追求实际效益厌烦无效社交的人。所以这次她请的人并不是从社交圈来考虑,好几个只用吃地皮和人情的大贵族她都没请。骑士团团长、侍卫长、魔法部精英、教会大神官是首要考虑,其次就是文化圈的几个名流,戏剧、音乐、诗歌……这些至少是冷凝外出时曾今看过的东西。考虑到伊登最近收到的不妙信件和需要处理的政事,常常游走各国的商人和外国使节就被莎拉直接抛到脑后。
莎拉·戈德史密斯,不会让任何一个贵宾失望,当然她也不会让王室为难。
她正和伊登坐在看台的沙发上,围着冷凝介绍下方人群。明明还很年轻,她看上去却对这一切游刃有余,甚至能高谈阔论下面每个人的品性。不过这或许是应该的,她有得罪每一个人的底气。
莎拉优雅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想要给冷凝也倒上杯香槟,被冷凝拒绝了。
“抱歉,我不喝酒。”冷凝淡淡道。
“哎?”莎拉有些惊讶,“乖宝宝?”
这叫注重健康,你年纪比我小就喝酒我还没吐槽呢。
冷凝额角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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