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能教我捉鱼吗？带带我呗。”
田沟里的孩子们看到吴煦走过来搭话，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诧异。
倒不是因为他穿得破破烂烂、满身脏污的样子，而是以前的吴煦从不会跟他们说话，甚至还要求一起玩的。
吴煦总有做不完的活。
在同龄的孩子只会扯着长辈的衣袖干嚎，讨要饴糖点心玩物时，他只会默不作声地低头做活。
家里的、地里的，总有一堆的活。
他们也不是没喊过吴煦一块耍，每每都被回绝，怯怯表示小爹说干不完没饭吃。
家里的长辈还把吴煦当正面教材，说：“看看人家，小小年纪就能帮家里的忙，哪像你，就知道张嘴要吃的！”
慢慢地，他们不再想喊上吴煦。
平日里路上见了，也不大会打招呼，只因吴煦向来是低着头走的。
“你是说要和我们一起玩？”一个麦色皮肤、眼睛黑亮有神的小个子出了声。
“山子，不如就叫他一起吧。”
“我昨天见他同瓷哥儿在一起呢，我们教他抓鱼，下次让他叫上瓷哥儿一起玩。”
“对啊对啊，我也想跟瓷哥儿玩。”
“……”
七嘴八舌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们教你怎么抓鱼，那你能让我们跟瓷哥儿玩吗？”山子站出来跟吴煦打商量。
“想跟瓷娃娃玩？那得问他呀。”拿瓷娃娃做条件随便答应这些人，他可干不出来这种事。
吴煦想了想说：“不过，要是你们认我做老大，我可以帮你们给瓷娃娃说好话。怎么样？”
山子作为里正的小孙子，在这些小孩中颇有些“威信”，原是团队的小头头。
这话一出，大家都看着山子。
山子稍作思考，便道：“你想学捉鱼可以，但是我们为什么要认你做老大？你连捉鱼都不会。”
“呃……”挺有道理的。
“我会打架，有我保护你们，保证谁也不敢欺负你们！”说着，拍了拍胸脯。
小麦色男孩上下打量了吴煦一番，看着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抬起的胳膊上还露出了鞭痕和血痂，“可是你才经常被欺负，看着更像需要被我们保护诶。”
“这个……那你们保护我！我给你们讲话本。”
“对，话本！瓷娃娃可爱听了，是瓷哥儿最爱的话本哦！”现代商业帝国继承人血脉在这一刻觉醒，吴煦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噱头营销和偶像经济。
“真的吗？是瓷哥儿爱听的话本？”
“是呀，瓷娃娃可喜欢了，下次我给你们讲话本，他保管会来，你们不就相当于跟他一起玩了吗？”
“那我们让他加入吧，大山。”
“嗯嗯！”
吴煦双手抱胸表示：“还要让我做老大哦！”
林元朗，即小麦色男孩看一眼山子，还想同他再商量商量。可不等山子说些什么，其他人已经被蛊惑了，一口一个老大喊得起劲。
“……”
“老大，我们去抓蚯蚓吧。”
“抓蚯蚓？！”
“是啊是啊，抓了作鱼饵。老大，你连这都不知道吗？”
好气哦，但确实不知道。
吴煦心里第n 1次骂：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小爷要沦落至此？！一问三不知，感觉自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小丑。
不会真的有摄像机在天上偷窥，看自己笑话吧？类似，楚门的世界？
哎，要真这样就好了。
他争取努力改造，爸妈就会早点来接自己回家吗？
“你想什么呢？快来抓蚯蚓，你会抓吗？”
对于这个新鲜出炉的小团体，林元朗没费多少工夫就说服自己接受并拉着山子愉快加入了。他瞧吴煦呆呆的站在原地，哥俩好地上前一把勾住人肩膀，“走走，我教你。”
男孩子间的情谊可以来得很快，只用一起打一场架，一起踢一场蹴鞠，或是一起?上蹿下跳地滚过泥地。
不到一个时辰，吴煦就融入其中，同其他人真心实意地称兄道弟起来。
显然，他只能是兄长，别的都是小弟。
几人一起抓蚯蚓、编鱼网、下水捞鱼，每个人都染得灰不溜秋的，沾了满身的泥土和杂草，互相看着其他人的小花脸捧腹大笑。
“我们把鱼烤了吧。”吴煦看竹篓里的稻花鱼，趁这回鱼多，想先练练手。虽然学了捉鱼，但下回一个人不定能捉多少呢。
鱼少了，可不够折腾的。
山子有点犹豫，“但以前都是大伙分了，拿回家去的。”按林家酒楼酸菜鱼的做法一炖，一家人打个牙祭，别提多鲜美了。
“现在我是老大，该听我的规矩。这样吧，我们烤两条大的，剩下的再分了拿回家。”
“可是烤鱼不好吃……”没有大料，太腥了，林元朗一脸纠结地小声嘀咕。
“没事元朗，本老大想办法，我们试试，先试试嘛。”今日收获一群可爱小伙伴，心情格外畅快的吴煦，讲话都不自觉学上了柳玉瓷的软糯嗲音。
激得林元朗鸡皮疙瘩抖落一地，“咦，烤鱼就烤鱼，你别这么说话。”
“元~朗~弟~弟~别怎么说话呀？”
“呕，你好恶心啊！”
“哈哈哈哈哈哈……”
林元朗一蹦离他三米远，逃得飞快。吴煦人设崩得稀碎也毫不在意，只觉从未有这么开心肆意过，捧着肚子弯腰笑出了眼泪。
原来交朋友不必钱财诱人、强权迫人，只消最纯粹的真心换真心。
吴煦笨手笨脚地同人学怎么刮鱼鳞、洗内脏，用溪水冲了一遍又一遍，又随手抓了把野草，反复搓揉鱼肚。
问就是小少爷间歇性洁癖犯了。
等吴煦好不易处理完一条鱼，山子他们负责的那条都快烤好了。
林元朗发现吴煦直愣愣地盯着山子那边，顿在原地发呆，以为他懊恼自己慢了，便开口安慰：“不要紧，慢就慢点，我不嫌弃你哦。”
谁知吴煦理都不理他，到山子隔壁位置采了把草，塞进鱼肚里。
“元朗，你干嘛呢？过来烤啊，我去摘些野果。”
吴煦将串好鱼肉的木叉郑重交接到林元朗手里，仔细吩咐道：“你拿着慢慢烤，可千万记住了来回翻面，别嫌累！我知道那果子在哪，马上就回！”
跑到一半仍不放心地转头叮嘱林元朗，“你慢慢烤，等着我啊！不要烤糊了！”
小少爷虽然第一次动手做菜，但好歹八珍玉食没少吃，嘴巴刁着呢，知道什么料搭配烤鱼好吃、不腥。
适才塞鱼肚里的正是形似葱蒜的薤白，现下则是要去找茱萸果和青柠檬。
青柠檬长得和现代的差不多，就是个头小些、品相差些，茱萸果则是他前几天饿极了，当成野果子摘来吃了一大口，结果被辣到差点灵魂出窍。
这两种果子都是林霖特意种在山上的。
吴煦跑出了最快的速度，赶在鱼烤好前回来进行最后的调味加工。
茱萸果和青柠檬的汁水浇上去，和烤得焦脆的鱼皮产生奇妙的化学反应，风吹过挥散在空气里的清爽辛辣的复合香味，引得一众小朋友涎水四溢。
“哇！好香好香啊！”
“老大好香！老大好香啊！”
“……”是烤鱼香，不是我香，谢谢。
“老大，给我一块尝尝吧。”
“我也要，我也要！”
“都等着！我先尝尝。”吴煦用竹棍挑开了鱼肚里的薤白，夹了一块鱼肉，“嗯！成功了！小爷我真是个小天才。瓷娃娃一定会喜欢的！”
“啊，老大你是给瓷哥儿吃吗？”
“我也很喜欢瓷哥儿，但能不能先给我们尝尝呀？”
一个个流哈喇子的馋样，惹得吴煦忍俊不禁，心想瓷娃娃才不吃你们吃剩的呢。
“给，你们拿去分吧。瓷娃娃的鱼，你们老大我当然要专门做咯。”
“耶！谢谢老大！”
“好好吃！一点不腥！”
“老大这手艺，快赶上林家酒楼啦。”
“嘿，说的好像你去吃过一样。”
“我就是吃过，哼！”
其他人听吃上的各个赞不绝口，争先恐后地抢着撕肉，生怕分不够被落下。边吃还不忘边吹捧吴煦，说老大是厨神，问厨神老大下次给做什么好吃的。
“哇！煦哥你太厉害了，现在起我真心奉你为我们老大了！”
“好啊元朗，感情你先前不是真心的！”
吴煦故作生气上去追打林元朗，其他吃完的小伙伴也陆续加入，发展成混乱团战。一行人闹到晌午才不得不分了剩下鱼回家。
*
吴煦拎着鱼蹦蹦跳跳地往柳家院子去，这可是自己和兄弟们好不易捉的鱼，才不想拿去吴家便宜那几个王八蛋。
“瓷娃娃，你在家吗？我来找你啦！”
“瓷娃娃，瓷娃娃？”
吴煦在柳家门口喊瓷娃娃，久不见人应声，热切的心逐渐平静下来，最春风得意时最想分享的人不在，好像快乐也少了个缺口一样。
他猜测人会不会在十里庄园，刚要去找，邻居婶子出来了，“找瓷哥儿啊？他全家一大早便外出去镇上了，晌午怕是不会回了。”
“好吧。”吴煦失落地原地坐下，也不知自己能去哪。
这么好的稻花鱼，才不想被老妖怪抢去。对了，这鱼得快些放到水里养着，可别等人回来成了死鱼。
吴煦留意了下四周环境，趁无人关注，找了处稍显低矮的角落想要爬进去。柳家院墙虽高，对翻墙逃课惯犯吴学渣来说，却也不在话下。
哪知他跨过半边身子，转头就对上了底下恶狠狠防小人的白色青川犬，吓得他一激灵从墙头摔下了。
“哎哟！我的腿！”受伤的腿钻心地疼，可他顾不上了，青川犬嗷嗷叫着，东嗅嗅西闻闻围着他打转。
“白白？！别，别咬我！是我呀，前两天咱俩见过，瓷娃娃还想让我遛你来着，记得不？”
吴煦这会子可后悔那天跑了，没先把狗遛了，培养好感情再走。
他低声跟白白打商量，还分了他一条小点的鱼，就差没给跪一个了，低眉顺眼地磨了许久才使得青川犬放下戒心，赶紧找了个木桶放鱼加水。
随后，无处可去的他就蹲坐在堂屋门口，逗逗小狗，玩玩杂草，等精力发泄光了，饿着肚子昏睡过去。
直至太阳下山，柳家长工做完活回来，开门见一个陌生孩子大咧咧躺在院子竹椅上，当即大呼抓贼。
白白：哼~我那是看在你身上有软软气味放过你，才不是为了一口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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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在山野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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