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发现秦慕琅不见的是吉娜。
她忙了一天,虽头晕脑胀,但还是拖着受伤的病体,去军资处接她的小公主。到了军资处居然没有看到秦慕琅,心下一阵恼火,天天护着她,为她上刀山下火海的居然不及李若松勾勾手指头。
这个恋爱脑,这个见色忘友的东西。她虽骂了她一路,也没去李若松处打扰。囫囵睡了一夜,一早便到李若松帐外去等。以为可以赶个早,送她去军资处。
若放以前她早冲进去了。但她想她多睡会,便在寒雾弥漫的清晨独自站着。可她等到天光大白,等到李若松和环儿一前一后地出军帐,才感到大事不好。脸色惨白的她,也顾不得什么规矩,径直大步冲进将军的大帐,在里面内翻箱倒柜。柜倒碟摔的声音把环儿都看傻了,吉将军是替秦姑娘报仇吗?将军哪里又惹到她了?
帐外的李若松很快变了脸色,冲进去,一把握住了吉娜的胳膊,“她呢?”
李若松这话一问,吉娜如被雷劈了一般,怔住了。她不敢回李若松的问题。直接甩开他的手,冲了出去。她无头苍蝇似的在外面转了几圈,也没想好去哪里找秦慕琅。
突然她灵光一闪,推开上前的李若松,直接朝宋应元的帐子走去。
这下李若松慌了,他仿佛猜到什么。在宋应元帐子门口站住了。眼看着吉娜冲了进去,自己一动不动。
吉娜一进去,里面的人便朝她喊:“这是经略大人的军帐,你怎么说进就进,有没有规矩了。”
但吉娜哪里和他们废话,把东西该砸的砸,该推的推,朝里面的人吼道:“把秦慕琅交出来。”
许久,里面没人作答,李若松这才回过神,也冲了进去。
他进去后看了一眼宋应元,那股子杀意涌了出来。吉娜为什么在我帐子里寻不到,便到他这里寻。秦慕琅难道会留宿在他这吗?这是他第一反应,也是他如鲠在喉的刺。
宋应元自知秦慕琅出事了,自己难逃其咎,面对李若松讨债似的脸,他羞愧地低下头,不敢看他。
李若松见他那么骄傲的一人居然在自己面前低了头,还躲闪着不敢和自己对视,觉得自己的猜测定没有错。脑补的画面立刻让他血脉喷张,气得直接冲上去,一把揪住宋应元的衣领道:“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宋应元一呆,知道李若松误会了。但此刻因为寻不得她,他心烦意乱,懒得和他解释。把他一推,“你疯了吗?我藏她做什么?”
刚好这时詹远盛才被溟竹请来。詹远盛一来便看到此地最高级武官和文官的推搡和拉扯。心下一惊,以李若松的武功,宋大人定是危若累卵,急的他快步上前,打算明着是拉架,暗地里动着手脚都努力的护着宋应元。
他这番心思还未用上就被吉娜一把抓住,整个人被吊起。脚下失了地的他慌得在半空中乱抓,大喊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吉娜没跟他客气,一手拎着,给了他一脚,让詹远盛在半空中转了好多圈。人晕乎乎地喊:“打我干什么?打我……”
吉娜把詹远盛拉到自己近前。诺大的脸逼近他道:“说,秦慕琅到哪里去了?”
詹远盛被她折腾的已经七魂丢了六魄了,虚弱的答道:“什么秦慕琅,我不认识。”
吉娜没有放过他,“秦朗到哪里去了。”
他头晕得厉害,许久答不上来。“我就让她数好送给日桑国的帽子,交接给沈大人那个叫沈和的小厮。也没让她干什么呀?”
吉娜听后依然没有放他下来,“那个沈和呢?”
这句话一问,詹远盛醒了,答得也利索了些,“走了,回平城了。带着帽子走的。”
宋应元远远地听了,突然脸色阴沉了下来,“他只带了帽子吗,他的马车没有装别的东西吗?”
咚的一声,詹远盛被吉娜放了下来。摸着已经被摔成两半的屁股,努力回忆着,“他们出营门的时候,我看到了,就是帽子呀。不,不……好像是多了一个黑色的大袋子,和他一起来的伙计说是买着送个日桑大官的礼服。”
宋应元脸色变的难看,“还带了别的伙计,他会说汉话?他多高,什么模样?”
“会说,个子高,魁梧,脸皮黝黑,方脸浓眉,一双眼睛囧囧有神。哦,对了他鼻子又尖又高,是鹰钩鼻。”
“沈守玉。”宋应元脱口道。
李若松不明白沈守玉为什么要装作一个伙计回军营。但他明白那个黑色的大袋子装的一定是秦慕琅。“环儿,让江宁赶快去追。”
宋应元却脱口阻止道:“不可,不可,打草惊蛇。若让日桑人知道,她……”
吉娜见这些男人磨磨蹭蹭,唯一一个行动的居然是环儿,还都被人唤回来了。气地瞪了一眼他们道:“看你们平时巴巴的似把她捧手心上的。今天怎么了,个个都怕了,怂了。还是觉得她不过一女人,一纵情的玩物,丢了就丢了吧,没什么可惜,是吧?”
她后牙磨得嘎嘎响。帐内的男人没一个人敢看她的,也没一个敢发出声响的。
她气得把头盔往地上一扔,“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亏你们也叫男人。”说着自己兀自往外走。
李若松朝她喝道:“给我站住,吉总旗别忘了你现在是个军人,你得听命令。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可以擅自离营。”
吉娜此刻恨不得拔了自己身上的盔甲,怒道:“这个小官我不当也行,我现在就去找她,带她回蒙古。”
李若松见她又提蒙古,气得直接吼道:“外面人都死绝了吗,把她给我捆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开她。”
比起李若松的暴躁,宋应元倒是存了一份同理心,他缓缓走到吉娜面前。
“吉将军,我知道你救她心切,但此刻我们若大张旗鼓去追,无疑告诉日桑国,我们丢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若让日桑国发现她,你说日桑国会怎么对她。”
他这话不假,吉娜慢慢闭上了嘴。
“你那个沈守玉是什么意思,拐走她做什么?”李若松突然反应过来。
宋应元苦笑,但他不觉得此刻是他撇清关系的时候。理性的他想了很久,眉头蹙了蹙,低声道:“他这是抢了一道护身符。他算定了李将军不再敢轻举妄动。”
李若松很快懂了宋应元的比喻,眼睛灼灼的看了看宋应元。
他第一次见宋应元便带着沈守玉,很明显沈守玉是他的棋子。如今沈守玉掠走秦慕琅,宋应元很难脱净关系。
这一定是他们给他设的局。
拿女人诱他入局,让他同意和谈。做实了他怯敌畏战名声,再把所有罪责推给他。
想到此,李若松不由叹一句,好狠毒。他的手摸向了腰间的宝刀,宝刀的寒意让他颤了一下,理智让他清醒。
他双眼收细的看了看还在主座上坐着的宋应元,心道【你给我等着。】但面上却浮现阴冷的笑意,牙缝中渗出的诡异咯咯声,道:“这仗我是定要打的,谁的死活也拦不住我。”
吉娜听完,觉得天下男人都靠不住。暗暗自己有了主意。
……
一辆马车在这寒冷的冬夜里驰骋着。遥远的星光羸弱地嵌在蓝黑色的夜幕上,月亮不知哪里去了。
如此黑夜,本该看不清方向。但这马车没有丝毫犹豫,奋力的向前飞奔。
马儿呼出的热气,一路绵延,成了白色的雾。
“这里是哪里?”
黑色的袋子终于被打开,被人放出黑色袋子的秦慕琅问了第一个问题。
但她看了看眼前的人,那个长得酷似刘德华的人,此刻穿着破旧的衣服,把脸抹得漆黑,留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带着笑意看着她。咽了口口水,讷讷道:“沈守玉?”
沈守玉见她认出了他,笑了笑,忍不住用他那伸出粗糙的大手去摸她聪明的脑袋。只是那凌乱的头发还没摸到,秦慕琅本能地缩了缩,“你要带我去哪里?”
沈守玉笑了笑,“秦姑娘既然都追到了这里,怎能不去平城看看。它可是新济国北边第一大城。这不,我带你去。”
秦慕琅一听浑身的血脉都凝滞了,浑身发抖,眼球震颤地看着眼前的沈守玉说不出话来。
沈守玉十分满意她此刻的表现,冷笑一声道:“和大明官府打交道多年,我最清楚他们的嘴脸,什么时候能把我这样的人放在眼里了。他们永远把我当钱袋子使,恨不能我早点死了,他们好蚕噬我的钱财。”
他越说越激动,道:“我不甘心,不,我存了一丝幻想。以为他们真的会采纳我的和谈之策。但当我偷偷地来到军营,我才发现我太傻了。你们磨刀霍霍,秣兵历马,整装待发,这是拿我拖住日桑人吧?你们可一点不在乎我的死活。”
他说到最后颓丧至极。但抬眼一看到秦慕琅,眼睛亮了亮,“上天不绝我,居然让我遇到了你。我倒要看看李若松怎么踩着心爱女人的尸体打赢这场仗。”
沈守玉急促的呼吸在秦慕琅脸上吹拂着,牧云格颤抖的灵魂终于慢慢苏醒。
她抬眼怜悯的看了看眼前的男人,直接朝他唾了一口,道:
“你想效仿苏秦周旋列国,掌印天下,却舍不得拿命来赌上一赌。”
“成天抱怨别人轻视你,抛弃你,却从来没看到性命尊严这些东西从来都在你自己手里。”
“如今和谈未果,赌桌你还没爬上呢,这般畏首畏尾,瞻前顾后。”
“别说大明鞭长莫及,保不了你,就连日桑国也会从你的胆怯看穿你和谈的底牌。那时,你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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