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看错的话，被爆头那位仁兄脑袋开花的方式和排队进港时想上她的船抢东西那人是一样的。
黎蔻下意识攀住脸颊边的那只手，想要解放自己的嘴巴。
但身后的男人没有让她如愿。
“蔻蔻，现在你必须安静，好吗？”
阿凯俯身在黎蔻耳边说道：“虽然迟了点，但我姑且还是确认一下，这几位应该不是你的朋友吧？”
黎蔻：……
这叫迟了一点吗？
她摇了摇头。
“很好。”
阿凯把她往怀里一拉，抬手对着那俩还在吐的扣下了扳机。
小美中招更早一些，恢复得也更快，阿凯开枪时，她甚至想用腰间的武器反击。
但也只能是想想了。
黎蔻此时倒是觉得阿凯没让她有机会叫出来是个明智的选择。
接连三个人在自己面前变成尸体，其中一个还被爆头，但凡她的嘴获得自由，黎蔻百分百确定自己会制造出高分贝尖叫。
感受到她的身体在发抖，阿凯用持枪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还有一个。”
友善的接引员像哄孩子一样柔声道：“我放开你，你不要出声，让我去把他处理了好不好？”
【威慑】的效果已经开始消退，黎蔻已经看见那个持有【鱼魂技·催眠】的男人手腕动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抓住阿凯握枪的手，仰头与他对视。
阿凯有些惊讶。
她这是想自己动手？
可她全身都还在发抖呢。
不过眼下没什么时间让他犹豫，虽说这样的巷子里没有监控摄像头，但枪声已经传了出去，巡逻机器人或者治安执法者很快就会找过来。
他们最多有三分钟的时间。
“这对你来说会不会太早了？”
虽然是这么问了，但阿凯还是把能量枪塞进了黎蔻手里。
黎蔻总算能说话了。
“早不早的……反正总有那么一天。”
这话与其说是在回答阿凯，更像是黎蔻给自己的鼓励。
她拎着枪朝巷口走了几步，把枪口对准了催眠男的脑袋。
另外几个也就算了，这个持有【催眠】的她必须亲自动手。
想起刚才没吃到【威慑】的男人脑袋变成血雾的场景，黎蔻确定自己能承受那样的心理压力后，用枪口怼住了他的前额。
在男人懵懂睁开眼的瞬间，黎蔻手指一动。
……好像有一颗眼球擦着她的脸迸出去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直起身子，没再多看一眼无头的尸体。
脑子里的信息又蹦出来一大片。
【击杀[鱼魂技·催眠]持有者，获得技能碎片】
【当前修复进度：1/50】
【技能效果：████████（修复后可查看）】
【解锁鱼魂技来源信息：黄鮟鱇（变异）·诡面镜花】
居然是变异鱼携带的鱼魂技。
黎蔻觉得自己挺冷静的，但当她起身迈开脚时，身体的本能还是打了她的脸。
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块肌肉在高度紧张中分泌着乳酸，让她寸步难行。
阿凯注意到了黎蔻的窘境，接过能量枪在腰上别好后，把她像麻袋一样扛在了起来。
黎蔻原本就有些恍惚，被他这么一折腾，头朝下带来的充血顿时让她胃酸上涌。
她终究是忍不住吐了。
阿凯正准备跑路，一听身后的动静，背上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蔻蔻，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他一边小心地调整黎蔻的姿势，避免自己沾上秽物，一边出声警告：
“你要是吐我身上，那套奢侈品衣服我可就当成精神损失费收下了。”
黎蔻：……
“……禽兽啊你！”
她痛骂出声，同时在阿凯看不见的角度，对着他那被自适应纳米衣勾勒出完美线条的屁股比了个中指。
黎蔻知道自己现在是个菜鸟，她认了。
但总有一天，她要买最贵的靴子，最好是上面有闪亮亮的螺纹钉那种，在这个满口跑火车的混蛋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上两脚，然后把鞋印铺满！
黎蔻还在畅想自己的复仇大计，阿凯却已经停下了脚步。
倒转的视线中，黎蔻看见了一个被撬开的下水道入口。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城市排污系统吧？”
阿凯正带着她往下爬，闻言动作一滞。
“蔻蔻，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人挺……过分的。”
随着他们进入地下甬道，腥臭的味道开始灌入鼻腔。
阿凯拉下面罩，说话的声音变得瓮声瓮气：
“我都快忘记那个新闻了，你非要让我想起来么？”
黎蔻被熏得头晕眼花，没忍住在他背上捶了一下。
“把一个弱女子和尸体扔在一条船上的人居然会觉得别人过分！”
“你这不是适应得挺好的么？”
阿凯一抬脚跨上停在污黑水面上的小艇，把黎蔻放了下来。
他启动引擎，从座位底下翻出另一个面罩。
黎蔻忙不迭戴上，总算隔绝了那可以让人胃酸上涌的味道。
“我可是一上岸就听说了，城里有个新人，在休憩点登记处豪横地包了三天房。”
阿凯倚在对面的座位上，哪怕看不见他的脸，黎蔻都能从语调里听出调笑的意味。
“……我又不知道办理业务的信息会被打在公屏上！”
黎蔻一想起自己这场遭遇的缘由就莫名恼火：
“那些人太过分了，上来就要我借贡献点，我跟他们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啊？之后居然还伏击我！那个有鱼魂技的男人差点就催眠我——”
她的声音滞住，身体猛地朝后一仰，头发险些挨到了污水。
阿凯轻轻拍了拍手掌。
“果然，你有能够感知到别人所持有的鱼魂技的本领。”
黎蔻握紧了拳头。
就在刚才，她脑子里忽然出现了几段信息。
【正在受到[鱼魂技·催眠]的效果影响】
【尝试脱离[催眠]效果】
【失败】
【失败】
【失败】
【成功】
就是在成功的信息出现后，黎蔻立刻意识到自己说漏了不少东西。
她愤怒地瞪着自己的接引员。
“你对我用鱼魂技了？这不是和你的精神体绑定的技能吧？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都到了这一步，黎蔻觉得再假装无事发生实在有点自欺欺人。
她干脆地抛出了三连灵魂发问。
阿凯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个已经重新空置的鱼魂技固化器。
“[催眠]，出自黄鮟鱇变异体·诡面镜花的鱼魂技，稀有度S，强度黄级。”
他没有回答黎蔻的问题，但把【催眠】的技能效果告诉了她。
黎蔻意念中的图鉴信息立刻得到了补全。
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看来这图鉴的修复方法还挺多样化。
“……你告诉我这些，我也不会原谅你用鱼魂技来催眠我，从我口中套话。”
黎蔻把自己缩在离阿凯最远的位置，气鼓鼓地说道。
“这你就多虑了。”
阿凯耸耸肩：“我只是在论证自己的观点。【鱼魂技·催眠】，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中招后也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控制，直到技能使用者解除。可你很轻易地摆脱了【催眠】的效果……虽说这也跟视线被面罩阻隔有关吧，但你清醒的速度还是太快了。”
黎蔻冷汗都下来了。
这老银币，挖坑一个接一个，她根本防不过来。
“——可见你早就对这种技能有所了解。可是蔻蔻，我们都知道，你对于这个世界有多么陌生。”
黎蔻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那是我学得快。”
阿凯发闷的笑声从面罩之后传来：“又或者，这些知识原本就在你的脑子里？”
不行，不能再跟着他的节奏走了！
黎蔻掐了一把大腿，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说到底，阿凯就是觉得掌握了她的秘密，不断地攻陷她的防备心，给她造成压力。
虽然不知道理由，但黎蔻隐约能感觉到，阿凯希望能获得她的依赖。
在经历过一段时间还算愉快的相处后，把她丢在死了人的猎钓船上，又让她独自面对陌生的环境，最后在她受到袭击时英雄救美，这吊桥效应属实被阿凯给玩明白了。
黎蔻感激他给予的帮助，但她并不想就这样把自己和他绑死。
不就是用秘密来拿捏人么，她也会啊！
黎蔻学着阿凯的样子发出笑声，反正有面罩挡着，谁都看不到她此时惨白的脸色。
“……如、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你更不——不应该这样挑衅我。”
她突然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向阿凯。
小艇正在水面上疾驰，短短几步路，黎蔻都踉跄了好几回。
阿凯下意识伸手扶住她。
黎蔻按住他的肩膀，占领了视野的高地。
她能明显感觉到男人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很好，看来他很不习惯被制约的感觉。
“在我的老家，有一句话叫做‘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什么意思？”
小艇颠簸了一下，黎蔻身形一晃，下意识用膝盖往前一撑。
阿凯顿时发出一声闷哼。
黎蔻：……
不是，她没想做到这个地步的。
就算隔着面罩，黎蔻都已经感受到对方的眼刀子了。
“就是说，当你很在意某人的时候，对于那些出格的行为总是格外包容。”
她硬着头皮继续自己的表演。
俯下身，黎蔻在阿凯耳边的喃喃低语显得格外邪恶：
“我发现，你对我就很包容啊，【造星主】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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