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树林

吕景然仰着头,震惊地望着头顶张开的门缝,同时心里闪过一句话。

真给这小子弄开了?

他闻到了空气中卷着土腥味的草香,飘渺的风轻轻柔柔地打了个转,又飞回了那道玻璃守护的结界中。

祁乐下巴都块掉到地上了,他盯着两个世界的交界处,结结巴巴地问道:“师父,我们,我们进去吗?”

进去是一定要进去的,可时衍和老冯还没回来,万一他们走过去以后发现一无所获,回来却找不到自己的队友……

就在这时,靠在玻璃墙上的陈飞诈尸似的从地上站起来,猛一下冲进了结界里。

“门,门!”

他兴奋异常地呼唤着结界的名字,两条腿仿佛装了对发条,冲得比兔子还快。

吕景然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让他冲过了缝隙,跑到了对面的世界中。

“师父,怎么办,这门好像要关上了!”

眼看玻璃张开的缝隙随着陈飞的通过变得越来越小,吕景然咬咬牙,看了眼时衍离开的方向,低声道:

“追!”

两人跟在后面一起冲过了结界,那道微小的缝隙就像闭合的眼睛一样,缓缓消失了踪影。

温暖湿润的风掀起了吕景然晃动的衣摆,他眯起眼,深深望着眼前这片神秘的世界。

脚下的草地如同打翻的颜料盒一般,纵横千里地铺出了一片饱和的底色。草后冒出了一片深绿色的小树林,寂静的松树乘着雪,充当整个世界的卫兵。

而在树林旁,与草色交界的地方,高耸的山崖上流下一股清泉,卷带着坚韧的浮冰,坠落在寒气逼人的湖泊中。

“太神奇了,简直是造物主的神迹啊。”

祁乐跟在吕景然身后,一边追着队友,一边还不忘感叹这个世界的多姿多彩。

吕景然贫瘠的肺部快要被过剩的氧气充炸了,他站在那儿,深深喘了口气。

“这人,平常怎么不见他这么能蹿,是不是偷偷去健身房进化了。”

“那他做的一定是有氧运动。”

祁乐在后面贫了一句,吕景然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氧气就是他的BUFF,你是这个意思吗?”

可惜现在甭管有没有氧,两个人的体力都追不上那个疯子。

祁乐望着陈飞的身影越跑越远,最终没入了深色的小树林中,无奈地问道:

“师父,怎么办,继续追下去吗?”

吕景然抬头望向树林背后,在那片一眼看不到头的地方,似乎有座非同寻常的建筑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他们离得太远,无法准确描绘建筑的形状,但那点光亮就像伫立在海上的灯塔一样,坐标明晰地指引着他们的方向。

“往那儿跑,快!”

祁乐听从师父的话,立马撒开腿,一路冲进了灰暗的树林中。

林间没有外界那么亮堂,唯一的光线是从叶缝中打出来的,照在黝黑湿润的泥土上,给前行的旅人镀上了一层饱满亮眼的滤镜。

吕景然和祁乐在树根中艰难跋涉,拨开杂乱的野草,两只脚几乎被沙土灌满了。

“天啊,师父,出去以后我一定买双靴子,再也不穿球鞋跑外勤了。”

祁乐的两只脚显得格外惨淡,粘腻的黑泥糊在白色的球鞋表面上,硬生生结成了一层泥膜。他觉得自己泡在脏乎乎的泥水中,脚底下全是沙子,再走几步都能硌出水泡来。

“吃一堑长一智,当年师父也是这么过来的。”

他们顺着脚印追出去了约莫三公里,树林依然没有到头的趋势。

陈飞的身影已经彻底看不清了,树林中偶尔会响起枝叶被风拂过的沙沙声。偌大的树林中安静极了,但过度的安静总会让人心里七上八下,像是走入了寂静无人的坟场。

“师父,我们这样下去不会迷路吧,老冯和时……”

有时候他实在不知道管时衍叫啥,叫师父吧,和吕景然在一起时,这种称呼有混淆之嫌,容易使在场两个人产生误会,要是叫时哥,那不就窜辈了吗?

祁乐咽了口唾沫,囫囵个地吞掉称呼,接着说:“他们上哪儿找我们啊?”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一个五人外勤编成的小组,居然在如此广阔的逻辑空间中稀里糊涂地分成了三队——第一队是不知道中邪还是中风,一马当先跑在前面的陈飞;第二队是不得已追在后面,如今自己也不知道身在何方的吕景然和祁乐;第三队是不知道汇没汇合,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走进这片结界的时衍和老冯。

有时候打败外勤的不是艰难险阻,而是愚蠢的外勤们自己。

“都走到这儿了,再回去找人也不现实,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追上来的。”

吕景然气喘吁吁地靠在树根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先休息会儿吧,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工作的,我还说找个地方睡一觉呢。”

结果现在觉也睡不成了,他都不知道自己在青天白日下跑了多长时间,二十个小时,三十个小时?

吕景然的腰伤在长期走动中出现了复发的征兆,他跟祁乐靠在湿漉漉的树干上,腰板挺得笔直,一活动就像被电打了一样,滋滋啦啦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造孽啊!

四十分钟以后,祁乐终于坐不住了,他推了推自己的师父,吕景然从睡梦中惊醒,猛然一个激灵,迷茫地望着周围的树林。

“老天爷,我们怎么还在这儿呢。”

“师父,您以为自己会瞬移吗,睡一觉起来还能发射到月球上去?”

吕景然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来,望着远处的来路,喃喃道:“他们还没有追上来。”

没追上来,最好的情况是进不来,不像他们一样有人开路,最坏的情况是遇到危险了,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

祁乐注意到他的目光,停下来说:“师父,咱们要在这儿等吗?”

要是一味地停下来等,将命运全都寄托在两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的人身上,那前面的陈飞怎么办,他们还有活着出去的希望吗?

“走吧,先去找人再说,说不定前面有打通出路的办法。”

吕景然追在脚印后面,继续沿着狭窄的小路往前走。

头顶洒下来的光就像一盏灯,刚开始还觉得耀眼,时间久了,人们习惯于灰暗的树林,那光就变成了角落中唯一的慰藉,就像夜晚的星空一样,让他们不至于迷失在凶险的绝境中。

终于,师徒二人穿过树林,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一点稀薄的闪光。

“师父,你看!”

祁乐猛然一个冲刺,大片的天光从头顶漏下来,在面前扑开了一片雪白的沙砾。

“这里是……什么地方?”

林子出口的不远处,出现了一座琉璃为墙的二层小楼,小楼中没有摆设,只有一座石头圈出来的池子。池子向外散发着袅袅青烟,在它周围,分布着和结界外一样的杂草。

“这两个地方果然是有关系的!”

吕景然向前迈了一步,双脚踩在柔软的沙砾下,登时陷了进去。

祁乐陡然一惊,立马上前,想将自己的师父从困境中拉出来。

突然,以那座小楼为中心,整个世界响起了一声剧烈的嗡鸣,汹涌的狂风荡开一片圆弧,秋风扫落叶般漫过了头上的穹顶。

“师父!”

吕景然的鼻端轻轻掠过一股幽香,无数根茎从脚下的沙砾中钻出来,以肉眼可见的变化飞速生长。

鲜艳的花苞就像调皮的小孩一样从茎叶中钻出来,展开它柔软娇嫩的身躯,在微风中轻轻摇摆。

从树林外面一直到那座奇怪的建筑前,雪白的沙砾就这样被鲜艳欲滴的红色占满了。

娇嫩的玫瑰开了又谢,无数鲜活的生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走完了一生,铺天盖地的花瓣落在沙砾上,宛如一场美丽又迷蒙的梦。

短短十分钟,一场玫瑰的圣雨就此终结。

绿色的茎条干枯委顿,软耷耷地垂在沙地上,那些调皮的小孩失踪了,徒留颓败的遗体横陈于此,将吕景然从梦境中拉出来。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在场的两个人已经彻底傻眼了,那场引动着生命的风仿佛还在身边盘旋,吕景然深一脚浅一脚地迈入了枯枝败叶中,轻轻拾起地上的残骸。

“这才叫造物主的神迹。”

吕景然指尖一捻,上一刻还柔软娇嫩的花瓣瞬间碎成了齑粉,在微风中缓缓飘洒在落地的同袍身边。

“这地方应该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但是……”

但是,这样迅速的变化似乎又有些不合常理。

难道造物主只是为了向他们展示自己的才能,才这样大动干戈地掀起一场生命之风吗?

那真是太荒谬了!

吕景然暂时想不通其中的因果,而陈飞早已不知去向,周围似乎再没有什么隐藏的危险,所有景象都直白地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对比之下竟然显得有些惨烈。

“咱们得趁下一场变故出现前,抓紧到那座房子里去。”

吕景然踩着一地花瓣的干尸,迅捷异常地朝那座房子走去。

白色的沙砾依旧在阳光下晃乱人眼,只是这一次,它的身体上多了一些尚未来得及枯萎,就提前走向毁灭的,艳红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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