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青?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热情的大婶拉住他的手,上下打量了一番,品评道:“啧啧啧,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改天来姨家,姨给你做好吃的啊。”
吕景然莫名其妙地点点头,目送她兴致冲冲地走了。他低下头,打量自己这一身行头——
确实是女人的样子,准确来说,是上世纪**十年代的女人的样子。
保守、内敛,像是从泛黄的旧照片上走下来的,让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那个只能从照片上见到的人,只能从别人口中听到的人,在自己的记忆中完全缺失的人——
或许她是爱着自己的,可命运让这份爱显得如此单薄,吕景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感情,似乎是陌生中带着一分源于血脉的依赖,每每提起这个人,都会出现从未有过的怀念。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行将自己从无意义的怀缅中拉扯出来,低声道:
“佩青,佩青,我一定是听过这个名字的。”
可他到底从哪儿听过呢?吕景然一生的轨迹何其之广,大部分都围绕着时家和封管局,连朋友都只有程肃一个,如果这名字真的在他的记忆中出现过,那就只可能和封管局有关了。
**十年代的女人,出过国,搞过科研,在封管局担任要职……
等等!
吕景然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件陈旧的白大褂,经常在实验室中忙碌地奔走,她明明很严肃,却不轻易训斥小辈,而是一板一眼地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林佩青……”
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的名字。熟悉到吕景然隔三差五就能听见,仿佛对方是个徘徊不去的幽灵,又陌生到两人很少见面,也许一年中只有那么一两次,他才能在机缘巧合下一窥真容。
“是你吗,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我的妄想?”
可是世上还有第二个他也认识,并取名“佩青”的人吗?
不会了,因为他知道,时衍与祁乐之所以语焉不详,全因此人实在难以提及——
现任成海市分局局长,程肃的亲师父,林佩青。
林佩青早年在M国交流学习,不久后回到国内,并于华夏总局担任要职。
她参与过很多秘密项目的研究,其成果数不胜数,之后一路高升,直到年纪渐长,临退休前想挂个闲职,才来到成海分局,收了程肃这么个徒弟。
没人知道她前半生经历过什么,也没人知道她在国外那几年,还有个Mia这样的名字。
如果来这儿的不是吕景然,而是整天在办公室忙忙碌碌的付书斐,想必很快就能发现端倪,可惜他跟林局实在不熟,在他心里,这位局长不显山不露水,和他更像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不是程肃,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好像有点麻烦了啊。”
吕景然啧了一声,已经开始为出去以后如何面对好友感到头疼了。
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佩青姐,你回来了!”
吕景然带着半点无奈和对真相的不解回过头,在看清面前这个人后,他突然一下愣住了。
“妈?”
吕景然脱口而出,却见对方蹙起眉,反问道:“佩青姐,你叫我什么?”
吕景然瞬间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从善如流地改了口:“没事,这么长时间不见了,你……”
他只知道父母以前都在封管局工作,但跟这位局长的关系实在不知,没想到自己的妈年轻时还挺热情,上来二话不说就挽住了他的胳膊。
吕景然结结实实地哆嗦了一下。
“佩青姐,我们以为你下个月才到呢,怎么样,国外的条件好吗?”
联想到林佩青在雪山上受人非议的过去,吕景然认为她生活得并不好。
“还可以吧。”
他随口应付了一句,又觉得自己和亲妈这样成为好姐妹有点不太现实,他默不作声地躲掉对方的搀扶,略有些恭敬地看着她。
“今天不上班吗?”
亲妈以前大概也是个没心没肺的,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口中的“林姐”和平常有什么不一样,她摆摆手,笑着说:
“你不知道,局里出新规定了,说是要把技术员和外勤分开,我和老吕被分到外勤组了,平常不出任务的时候就在外面转转,也不用跟着他们坐班。”
原来外勤和技术分开就是林佩青回国这一年的事啊。
“你和老吕……”
吕景然欲言又止——叫自己的亲爸老吕,总有种窜了辈分的感觉,况且……
况且他对自己的爸已经完全没印象了。
然而他妈似乎对自己和老吕的事格外津津乐道,青涩稚嫩的脸上居然升起了一点淡淡的红晕。
“哎呀,林姐,别说了,我们都结婚一年了,哪能老提这事呢。”
吕景然:“……”
不是,他提什么了!
然而对方完全没有感受到亲儿子脸上的尴尬,笑着说:“但是现在我俩的任务都挺危险的,还没想好要不要孩子,我怕他跟我们一样,变成一个孤儿……”
吕景然立马上去抓住她胳膊:“别说那些不吉利的,放心吧,你要是有了孩子,肯定是个上蹿下跳的猴,怎么着都能平安长大的。”
亲妈看了他一眼,突然“噗嗤”一声笑了:“佩青姐,你怎么回来以后人都变了,连‘吉不吉利’都说,你不是最讨厌这种说法了吗?”
吕景然:“……”
不好意思,崩人设了。
但没关系,他亲妈会自己找补:
“啊,我知道了,你这几年一定也经历了不少吧,我就说嘛,混沌这玩意儿就是神叨叨的,我们做外勤的都讲究天时地利人和,要是进去的时间不好,连任务都变得艰难多了。”
妈,你好歹也是国家重要机关的一员,平常就是这么对待工作的吗!
“哎呀,都这时候了,老吕还等着我买菜回去呢,佩青姐,我们单位见啊!”
吕景然刚伸出手,对方就像踩着风火轮一样火急火燎地跑了。他怔怔地站在原地,心中突然涌起一丝落寞。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这样的一个人,像个小女孩一样,也会撒娇,也会吵闹,看上去粗心大意的,甚至还有些迷信。他以为母亲和那个年代绝大多数女人一样,温柔、内敛,又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看来我真是我妈亲生的,连性格都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时衍本来就是个沉闷的人,他要再像个锯嘴葫芦似的,那两个人干脆别干了,合伙开家冷饮店还能省一份冰柜钱。
“我乱七八糟的想什么呢?”
吕景然瞬间惊醒,回头看了看自己所在的这个小区,又开始发起愁来。
他要寻找封印混沌的办法,可他根本不了解这个人,更不可能顺着她的轨迹一路追寻下去,要怎样才能找到突破口呢?
突然,他听到了一阵突兀的电话铃。
是上世纪那种老式的铃声,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撞入他耳中,那么近,又那么逼真,就像有人拿着电话举到他耳边一样。
吕景然瞬间回头,仿佛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指引他一般,他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那家小卖部。
“我们当初在小区里活动的时候,见过这家小卖部吗?”
现在讨论见没见过已经晚了,这阵电话铃催命夺魄地在他耳边回响,一点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吕景然看到小卖部门口装着一部泛黄的座机,就像放在老鼠洞口的奶酪一样,他抬起脚,一点点走了过去。
“佩青啊,你回来啦,你……”
小卖部里的老大爷刚套了两句近乎,就见吕景然忽略他,径自接起了电话。
“喂,你好。”
电话里的人似乎知道他是谁,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穿越了时间与空间,阴沉地落在他耳中。
“Mia,你的实验成功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实验,什么实验?
但吕景然不想让自己像个愣头青一样被对方发现破绽,他故意压着嗓子,沉声道:
“我的打算,还没有必要告诉你。”
“你以为你让飞机坠毁的事,封管局真的查不到?”
你说什么?
吕景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什么叫让飞机坠毁,什么叫被封管局查到,那架坠毁的飞机是她搞的鬼?她怎么做到的?
吕景然带着满肚子疑问,不动声色地说道:
“只要我不说,就没人会怀疑我。”
“林佩青,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你能让它被混沌吞噬,又怎么知道别人不能?迟早有一天,新的世界会取代旧的世界,而你,若一直拒绝跟我们合作,那你也会成为被吞噬的那个!”
电话挂断了,吕景然耳边久久回荡着忙音。他抬起头,看见小卖部的老大爷正一脸好奇地盯着自己。
“佩青啊,那电话,是找你的吗?”
吕景然瞬间回神,慌张地摇了摇头:“也许是哪个精神病打来的吧。”
“精神病的电话也能打到这来?哎,我就说嘛,这电话老是串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一下。”
吕景然感觉自己——不,是林佩青,他明显感觉到林佩青动荡的内心,那是一种激动与不安混杂的情绪,相比冷漠的外表,这颗心更诚实地反应了那起事故。
她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最近没有更新这篇,非常抱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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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回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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